说来也巧，抱青别墅给我们留的的居然还是那间房，走进去的时候，他太阳穴都突了突，我反倒笑说挺好的，欠的总要还的，哪儿欠的在哪儿还。
立在门边往窗外打量，胡桃色的窗棂将一幅好山好水隔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就着夕阳最后一点脉脉余晖，每一块儿里头染上的色都是不同的。白纱窗帘在窗边轻盈地翻飞，屋子里烧了点清幽的茶香。
待那侍者走出去，我还在看风景，昊霖突然苦了苦脸，咬了咬牙，往那床上呈大字一躺，张开双臂，“来吧，伊儿，来蹂躏我吧。”我蹲在床边笑岔了气。
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揽进怀里，“那天晚上你一直哭，一直哭，眼神却特别倔强，我就是没有停手，因为感觉你在离我远去，我不许，我要你感觉得到我，要你永远记得我。”
捶了他一拳，“你就是管不住你那……”掩了掩嘴，“明明就是个禽兽，别找旁的借口。”
“我已经改了。”他一脸正色，末了还拖长音，仿佛我委屈了他。
“得了，现在哪个晚上不像禽兽？”我咬着唇。
他掐了我的脸一把，“你，你，你不得了了，也会说这样的话了，不过我顶爱听。”抱紧了我，“但和旁人不许说。”引得我啐了他一口。
厚重的窗帘他也不肯去拉，只说对面哪儿还有人，翻身过来将我从额头到脖颈细细地吻过去，只觉得眩晕。
望着他俯着的脸，脸色微红，像个孩子，喘着气，热热喷在我的脸上，带了点薄荷的清冽，又很有男子的气概。薄纱帘外，最后一点晚霞落幕，天上点点星子。那天却有止不住的泪往枕头上淌，现在想来，其中竟有这么多没有言说的隐情，当时的绝望与屈辱太不该，太白费
仰头咬了他的唇，“昊霖，你发誓，这辈子都待我好。”
“一定！”
通往寺庙的路上，茶树翠绿，茶农们带着草帽，上头搭条布遮着点太阳，还在茶园里采茶，只可惜这会儿的茶叶瓣大却失了那清味，大多合着些花去做茉莉香片了。
庙宇傍着山石与泉水，依旧灵秀，无论隔了多久，仍旧是当初的模样。
我和他在娘的牌位前跪着拜了拜，没有许多的凝重，因为我俩都是满心欢喜而来，他笑着牵我的手起身，却看见院子里还是那个聪颖的和尚在树下坐着喝茶，眼睛直盯面前那张石桌，仿佛心无旁骛，一心修法。
昊霖拉着我走到他跟前，“师父，这下真要谢谢你，要找的人让我找到了。”
那和尚抬头看我俩，眼里满是欣慰，“找到就好，花了我许多心血，往后我都不给人算了。”这次不邀我们喝茶，只笑着望我们走出院落。
“我们头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记得，从莫干山的别墅出来，那个时候，你老跟我闹别扭，你是我妹妹请来的客，我又不能怠慢，陪着笑脸好累。”
“那个时候你还赶我走，说了好些让人下不来台的话。”眼见着他面露窘意，一副又要辩驳的神色，我“啧啧”了两声，“不过，这师父可是火眼金睛啊，他当时就看出来你心里是喜欢我的。”
他一脸诧异，“啊？那个时候我就想你的心思啦？我自己怎么都不晓得？”反而又不承认了。
我仰着头很是得意，“旁观者清啊，你这不怀好意的心早就路人皆知了。”
他直说当时看着我心里矛盾得很，想拒我于千里之外，可话说重了自己又后悔，居然是因为已经生了叵测的心，忙缠着问当初哪儿露出了情愫，居然让个陌生人都看了出来。央了一路，我才把跟这和尚的几次交言告诉了他，他点点头，“他对我们果然是有心，其实在山外青山见到你那天的下午，我刚来过这里。他见着我这那儿站了许久，走上来问我是不是想人，我说是，他只说想的人就在杭州城里，旁的都不肯多言。晚上看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也许这年轻的师父是得了道的。”
我默默看着前路，汽车前两个大灯在初夏黄昏的山林里射出两个光柱，耳边是竹林的飒飒声，心中惬意，“这师父在佛法上造诣估计也就那样了。”
昊霖转头看看我，思量了下，噗嗤一声，“这么几年他的心思就光花在我们俩身上了。”两人笑了一路回去。
又同那时一样，在断桥边租了条摇橹船，铺着白色斜纹桌布的小方桌子上，四个精致的小菜，一壶清酒，几颗瓜果。船娘轻灵的歌声直飘到湖面上远山里，对着平湖与冰月，就着水声与花香，一起回想了这四年多来的许多细节，许多我们各自漏了，还有许多原是我们都悄悄记下的。
“四年了，我眼角都有了皱纹，你居然还和那个时候一样漂亮。”他坐在对面细细打量，“那天晚上也是坐在这儿，看着对面你在月光下，好像晶莹剔透了起来，说话间嘴角一挑一挑得，灵动鲜活得很，那天晚上我就有点心动了。”如今说起来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我用手指将垂下的桌布折了几折，分明还记得那天突然滚烫的双颊和没有来由的眩晕。逗逗转转如此之久。
他正叹，“我那个时候要是能像现在这样明事理，也许这四年来我们早就快活地一起生活了。”
“现在也不差，我就要让你心怀愧疚。”咬咬唇冲他挑衅一笑。
摇橹船最后停在了曲院风荷，我挽着他的胳膊在淡淡的荷香里走到北山路上，远远看到断桥上还有点点游人，都成了黑色的墨点在缓缓移动。
“这儿像画儿一样，感觉好平静。”我把头靠着他的肩，看着湖上白鹭从水面划过，如划开面镜子，心中一片清明。
“你喜欢静，是不是很想要平静的生活？”他低下头看我。
“依依？”对面传来个试探的声音，霎时间昊霖的脸都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