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其间又发生了几起“野兽杀人”的事件,不过死的都是一些横行霸道,嚣张跋扈的地痞**,人们也就没有怎么在意,只有那些知道内情的人始终有些不安,当然更加不安的就要数那些整日游手好闲,无事生非的街头混混。
可是在没人在意的角落里总是存在着一个瘦小的乞丐身影,他身上的长袍更加的破旧了。奇怪的是他的头发还是那么的长,个子还是那么的高,脸上的那抹稚嫩依旧清晰可见,就好像这十年间,他根本就没有成长一样。唯有那双明亮的眼睛多了几许深邃,少了几分迷茫。
偶尔一两个人过路的行人会从他的身旁路过,大多都是行色匆忙,下意识地选择视而不见;唯有极少数的人会给他一些食物,可是他只是呆然地望着,不会感谢,更不会感动。一来二去,施舍给他食物的人更少了,但是他却奇迹般地活过了十年。
雪花再一次地在这个城镇飘落,而这个城镇中又一次的出现了一个小乞丐。同样破旧的长袍,脏乱蓬松的长发,还有那稚嫩的脸庞。有些不同的是这个小乞丐要大一些,而且还是一个女孩。
男孩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眼里又流露出了一丝迷茫之色,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站在他的面前,而且还站了那么久。
女孩很仔细打量了他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因为同为乞丐又差不多大小的缘由。她终于大着胆子开口问着他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很清脆,而他只是木然地望着她。
整个世界似乎瞬间沉静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她又说了一句:“我叫彩蝶。”
他依旧没有吐出半个字。
“你看见过那种七彩的蝴蝶吗?”她又一次的问着他,可是他仍然沉默着。
雪大了,凌冽的寒风吹在身上更加的冷了。
望了一眼他那破旧的长袍,又看了看自己同样破旧的长袍,她再一次地望着他问道:“你冷吗?”
他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一个背风的墙角,然后缓缓地走了过去。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跟着他向前走去。
他随意地靠着墙角,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把背贴在墙上。寒风一遍又一遍地肆虐着,她瑟缩着的身体有些发颤,而他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
风渐渐地小了,雪慢慢地停了。冷清的街道又恢复了活力变得热闹了起来。一道瘦小的身影拼命地向前奔跑着,纤弱的双手紧紧地攥着一团灰黑色的东西。在她的身后还有一道紧追不舍的身影大叫着:“抓小偷呀!快帮忙抓小偷呀!”
慌乱之中也不知道是谁把那道瘦小的身影绊倒在地,露出一张满是泥污的脸来,正是彩蝶。身后那道紧追不放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走了上来,狠狠地在那彩蝶身上踹了两脚,还兀自不解气地骂道:“狗杂种!叫你偷东西!我叫你偷东西!”
人群中有人不满地责问了一句:“张老三,她偷你什么了?犯得着这样欺负一个孩子吗?”
那个张老三骂骂咧咧地道:“偷就是偷,不管她是不是小孩,反正她偷了我的东西就是小偷!对于小偷,我这样有错吗?”
“得了,得了,你还要不要脸呀?她不就是拿了你一个烤红薯吗?”人群中一个眼尖的人很是不屑地嘲讽了一句。
张老三的脸微微一红,兀自咒骂了一声,又踢了一脚那个女孩,才走开了。
好心的路人正要把那个彩蝶扶起来,可是她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向着一个墙角小跑而去,在那里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注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彩蝶终于来到了男孩的面前,然后伸出右手,在男孩的目光张开,露出一个二指大小的烤红薯。
“给。”
她温柔一笑,那张满是泥污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却又让人无法直视的神彩。
男孩的眼眶微微一热,缓缓地低下了脑袋,望着她那纤细的右手,手掌上还残留着几道清晰的红印,那是被烫伤的。
他迟疑伸出了右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其中的一道红印。彩蝶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啪”的一声,那个又小又难看的烤红薯掉在了雪地上。
他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红薯,把它拾了起来,又递给了彩蝶。
“你吃吧,我不饿。”彩蝶说完以后,对着他又笑了笑。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终于说了一声:“谢……谢。”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城南一处少有人迹的街道深处,新盖的茅草屋里住着两个孩子。一个十一岁的女孩,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麻衣,上面还有着不少的补丁,从那清秀的面庞上依稀地可以看出正是昔日那个叫做“彩蝶”的乞丐。而此时的她正有些恼怒地盯着另一个比她高出一截的男孩道:“石头,你怎么把昨天才给你补好的衣服又划破了?”
那个男孩只是微微笑了笑,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得亮,笑起来了时候很是迷人。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让姐姐这么不省心?”彩蝶小小的年纪却故作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声,又急忙转身去取针线,还不忘叮嘱着男孩道:“还不快脱下来,让我把它缝好。”
“不用了。”
“怎么不用了?”彩蝶微微一瞪眼,也不等他脱下衣服,就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前,翻弄着其中一道不知被何物划开的口子:“就破成这样了,你看你……”话还没说完,她的眼眶却蓦地一红,有着哽咽着道:“石头,你没事吧?”
“没事的。”
他依旧笑了笑,那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更加的迷人了。可是他的心里却轻叹了一声,后背上那几道血淋淋的口子,他实在不想让她发现。
她不再说话,转身从一个罐子里取出从街上换来的药膏,一点一点的在那伤口上细心的涂抹着。
看着眼前这道狰狞的口子,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有些狰狞的疤痕,她那纤细的小手颤了颤,眼眶更加的红了。恍惚之间又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一天,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满身血渍的扛着一头强壮的黑熊走到了她的面前。
从那以后她给那个不爱说话的小乞丐取了一个名字,唤作“石头”;从那以后她便和他相依为命,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弟弟。
那两年的时间里,也不知道石头是从哪里学来的本领,不时地出城狩猎,也不时地带回一些猎物。而她则把其中的一些猎物换成钱物,用来购买一些生活用品,装扮、打理这个简陋的小屋。如此一来,他俩才能在这个小城镇里如常的生活。在此期间里,他竟也和她一同慢慢地长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