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尔勒是巴音郭勒蒙古自治州的首府,我们今天在这里停留一天,主要是想到100公里外的罗布人村寨去看看。
“罗布人”是新疆罗布泊地区生活着的一些操罗布方言、以打鱼为生的土著居民。千百年来他们与世隔绝,如今,沙漠中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最后的罗布人”。他们在沙漠中的海子边打鱼狩猎,种庄稼,保持着原始的风俗习惯,其生活充满了神秘色彩。《回疆志》载:“罗布人不种五谷、不牧牲畜,唯小舟捕鱼为食,或采野麻,或捕哈什鸟剥皮为衣,或以水獭皮并哈什鸟之翎,持往城市货卖,易布以代衣。”罗布人村寨,是根据罗布人的生活习性、历史、传说建立起来的复原景区,一早我们就从库尔勒出发前往罗布人村寨,一个多小时候后便到达了那里。
通往村寨的道路是石子铺成的,村寨附近是塔里木河支支汊汊的河道流过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河沼,岸边长着胡杨,水中生着芦苇、红柳。 我站在塔里木河九曲十八弯处,着迷般地捕捉着这里的一切。映入眼里的是“绿色长廊”的起点,胡杨萧萧,风骨铮铮,来自天山、昆仑山的雪水在这里盘绕,留下一汪汪小海子。村寨南端是大沙漠,千百年来,人类无法征服她,然而,她在罗布人村寨表现得相当完美:披着一道道美丽的皱纹,环抱着一弯沙漠清泉,一道道沙梁似蜿蜒的长城。走进村寨,看到的是草木建造的小屋、村口的祭坛、烽火台、太阳墓等。这里就像一个时空隧道,置身其中让人感觉仿佛时光倒流了1000年。 随行的分部丁干事向我们介绍:罗布人是举世无双的,守着5000多平方公里的大海子,他们每个人寿命都很长,平均104岁,见面时彼此抚胸行礼或抚弄一下胡须,就知道了对方的年龄。罗布人在岸上织渔网、生儿育女,成群结队地划卡盆(独木舟)下湖捕鱼,水的命运就是他们的命运,水没了,城没了,人也没了……我们的心不由沉重起来,像走进一些流离失所者的心灵,感受到了罗布人背负着昔日的家园四处流浪的哀伤……2002年中央电视台著名主持人敬一丹曾经来这里做节目,还与一位60多岁的老人在村里的河边合影留念,照片上河水清澈透明。8年过去了,这幅合影被老人放大了一直挂在家中正堂上,而当年合影的那条河却不复存在,只留下干涸的河床。我想如果敬一丹再次回到这里,看见这样的场景一定会比我此刻更伤心。想到这里我又专程找到了那位老人,请她和我拿着当年的照片再一次站在河边那棵树下合影。我想这张照片能够再一次提醒人们,珍惜现在大自然所赠与我们的一切,否则她将像这条消失的河流一样,一去不回。
穿过罗布人村寨,我们来到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第二大沙漠。“塔克拉玛干”维语意为“进去出不来”,又称“死亡之海”。传说很久以前,人们渴望能引来天山和昆仑山上的雪水浇灌干旱的塔里木盆地,一位慈善的神仙有两件宝贝,一件是金斧子,一件是金钥匙,神仙被百姓的真诚所感动,把金斧子交给了哈萨克族人,用来劈开阿尔泰山,引来清清的雪水,他想把金钥匙交给维吾尔族人,让他们打开塔里木盆地的宝库,不幸金钥匙被神仙的小女儿玛格萨丢失了。神仙一怒之下,将女儿囚禁在塔里木盆地,从此盆地中央就成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迎着朝阳,我们四处找寻拍摄点,温差极大的南疆, 此刻非常凉爽,我们赤脚走在沙面上,触感柔软,他们都开玩笑说今天这就算是做一个足底按摩缓解疲劳了。不过背着几十公斤的拍摄器材,我们的脚步渐渐沉重起来,脚下的沙子渐渐成了前进的阻力,走一步滑半步。走了许久,我们总算是爬上了一个能够满足拍摄要求的沙丘。塔克拉玛干的边缘已是如此,这让我又一次想起了罗布人和村边的胡杨树。据说罗布人长寿的秘密一是他们有着顽强的意志,在任何险恶的地方都能生存;二是罗布人热爱自然,他们与大自然最亲近,敬畏万物,相信天人合一;三是罗布人有着质朴坦荡的心胸,他们的一切取自于自然,但从不因为追求奢华而向自然索取更多的东西。他们的猎获物人均有份,他们的土屋可以成为陌生人的家,在他们的眼里,普天下皆为兄弟。
回来的途中我们再次经过了一片胡杨树林,在我的一再叮嘱下,小何特意拍了许多胡杨树。在这些照片中,我深深地被枯死的胡杨树的那种凄美所震撼。生着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我觉得这仿佛是沙漠与胡杨进行一场战争后的画面。在枯死的胡杨树前,面对着那令人心悸的美丽的死亡时,我深深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与活着的幸福。当地村民告诉我,政府已经准备投入上亿元整治塔河,我期盼着,多年后这里能够变成一片绿洲。
2009年7月5日21∶20写于库尔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