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附上深沉,一堆堆深灰色的密云,低低地压着大地。惨白的月亮带着诡异的气息在密云中穿行,忽明忽暗。
豪华的府邸,主人已经就寝。门口站着的家丁,也疲惫地打着哈哈。
抬头仰望天空,残月已被乌云遮掩。
一阵风过,打着哈哈的家丁还来不及合上嘴巴,便就倒了下去。
近听,有轻微的鼾声,却是睡着了。
两双长眸,则锁着笑意。对视点了点头,轻点脚尖,便已到窗口。
借着开启的窗户,快速钻入,小心放下抬着的人,立在正打着响鼾的主人的床前一米多点距离。
不着片刻停留,便又回到窗前。手臂一挥,房内烛光亮起,格外耀眼。
两双黑眸对视一笑,便没了身影。
榻上的男子睡得正熟,无意间翻了个身,睫未启,手却伸出,摸着身旁的人,手不安分地抚上高耸玉峰,嘴角扬起,继续睡着。
直觉得浑身热乎起来,热意止不住地席卷而来,汗水贪婪地落下又爬起,榻上的人终于捺不住了,伸手揉搓着朦胧的眼睛,喊了句:“老爷,怎么这么热?”
“啊!”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夜。
以为在做梦,妇人陡然闭眼睁眼,眼前的火光却依旧。妇人赶紧着急地摇醒榻上还打着呼的男人:“老爷,醒醒,着火了!”
而后,惶然起身,青丝倾泻,也顾不上整理,忙扯起一件单衣着上。
听到叫声,榻上的男子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人已经着急地坐了起来。
床幔已经火星四起,火冒着耀眼的毒舌,正向着榻上扑去。被子的一角已经亲吻上火星的气息,灼热地燃烧起来。
“阿福,阿贵,救火!”惊慌声立刻响起,连带着两个人直接转身,要往外面跑。
没有任何回应。却意外地撞上了一个立着的东西,双双绊倒在地。
顾不上惊慌,两人便已经诧异地停留在绊倒他们的东西上面。
男子站起,发现地上被红布盖着的东西到自己的腰边。
也已经起身的妇人只披着单薄的单衣,由于慌张,还露着半个香肩。此刻,用手拉扯上去,掩盖住,而后双手不自觉地扯上男子的手臂,望着红布。
掩不住好奇,再望一望冒着火光的床,终于还是抬起手,扯下红布。
惊叫声响起,划破天际,用力地剥下室内人脸上的好奇,却扯起了黑暗中的两抹笑容。
“这,这,这……”女子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一双丹凤三角眼瞪得老大,左手扶在地上,右手指着,止不住地浑身颤抖起来。
有一股东西搅的胃液直蹿,一个没忍住,吐了起来。
男子两道浓黑的眉毛明显也蹙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显然吓得也不轻。精明的脑袋现在只剩下嗡嗡作响,糊成一团糨糊一般。
那是一个面目全非的女子,是女子,从破烂的紫色裙子辨别出来的。
“老爷!”双眸覆上恐慌和害怕,妇人终于止住呕吐,艰难地开口。
男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住嘴。到底是见过场面,干过大事的人,虽然觉得恶心,还是忍了下来。
喘着大口呼吸,总算找回些神智。
突然,妇人的眸子盯着跪着的女子的手腕,那是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
鲜明的不信漫上犹泛着害怕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那个玉镯子。片刻后,脸上的厌恶凝结成了霜,僵在了脸上。
妇人无力地垂下手,浑身就像被抽干了血,脸色变得刷白刷白,强装镇定,不住地摇头,却丝毫掩饰不住满眼的胆怯和惊慌。
“夫人,你怎么了?”缓过神来的男子也意识到她的不对,眼前的女子确实让人恶心,让人害怕,但是她与他杀过人,不至于怕成如此。
小心地扶起,却明显地感觉到双手扶着的人的颤抖。
母老虎也有怕的时候啊!男子心中忍不住地想到,但还是安慰起来:“夫人!不过是哪个仇家想吓唬我们罢了!”
“不!”被扶着的夫人突然叫了起来,一把推开男子,力气之大,男子都险些跌倒。
男子的双眉蹙了蹙,眼里抹上一丝怒意,但碍于权势,掩藏地很好。
女子摇摇晃晃地上前,蹲了下来。
“不!”撕心裂肺的叫声,震撼了男子的心,妇人直直地向后仰了下去。
男子眼快,双手赶紧扶上,而后黑眸对着那跪着的女子,转眼便是狠狠一脚。
跪着的女子倒了下去,伴随着妇人的歇斯底里的“不”。
“夫人!”男子扶着妇人站正,正欲开口。
“啪!”及其响亮的巴掌,脸上滚烫滚烫,夫人满眼愤怒,还未给出解释,便已经弯腰,双膝跪下,抱起地上的面目全非的女子,哭了起来。
“夫人!”男子的声音明显有些动怒,抬脚上前。他本是为了讨好她,才那么做的,却未料如此。
妇人依旧紧搂着那个让人作恶的女子,忍不盯地抬头,凤眼带着泪水,却满是怒斥,声音哽咽却不忘怒吼:“混账啊!这是杏儿啊!杏儿啊!杏儿……”
哽咽的声音一直喊着,直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才停下。
杜老爷先是仲愣,随即满脸的不相信,竟然还抹上笑意,边摇头边说道:“夫人,你是不是被吓坏了,这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女儿啊!”
杜老爷对杜杏儿可是宝贝的很,不说她聪明伶俐、心狠手辣得到自己真传,那绝美容颜,可是让他的一干朋友羡慕不已的啊。这些年,提亲之人就快踏破门槛了,又岂会是眼前如此不堪的女子。
“你个老糊涂,老糊涂啊!”杜夫人的双眼哭的有些红肿起来,嗓音也满是沙哑,抬起女子的右手,悲怆地说道,“这你总该认识了吧?这是我送给杏儿的啊,这是我们薛家家传的玉镯子啊!”
“不,不,不可能的!”杜老爷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又止不住地向前,边蹲下边摇着头。
总算支撑着蹲了下去,杜老爷颤抖着身子,眉头皱成了川字,颤巍巍地去接杜夫人托着的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小心地脱下,将玉镯子凑到眼前,借着光亮,瞅着内壁。
“哐当!”镯子跌落,碎了一地。
“不,这不是真的!”杜老爷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欲站起,却无奈心口被一团东西堵了起来,喘不上气。
抬手按在胸口,直觉得那儿生疼生疼,喉结剧烈的滚动起来。一用力,噗呲一口鲜红的血,喷洒在镯子的碎片上。而后,直直地仰了下去。
“老爷,老爷!”杜夫人怀抱着血肉模糊的女儿,见状,急着起身,一经拉扯,却跌落在地。
身上压着倒落下来的女儿,左手拉着倒地的老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声音却突然尖锐起来:“来人啊,来人!”
回应的是无声的寂静,已经风吹过的低叫。
“不,老爷!”用劲地拉着着倒地的男子的脚,却丝毫不动。杜夫人终于认命地松开了左手,无力地垂在了地上。
而此刻,杜府府邸,除了杜夫人呆着的万鑫院,已经大火弥漫,火光肆意地滋长开来,形成了包围圈,正朝着万鑫院扑面而来。
家丁们也早已经自顾命地跑了出去。
次日,便传开了江南四富的杜府一晚之间变成火海,化为灰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