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姨娘高扬着声音,招呼着说:“柳妈,你去请辛大夫过来给老爷看诊。”
柳妈从耳房里走出来,应了一声,她是七姨娘的奶妈,跟着她陪嫁入镇国公府的,目光与七姨娘一对,微点了个头,快步走了出去。
七姨娘低头掩住口,微带着委屈,哽咽的说道:“唉,总是我服侍的不尽心,才让老爷又吃了苦,还望老爷不要记在心里,我那时是一看老爷出了事,心里就慌了神,六神五主的,宁愿折寿十年,也盼着老爷身体安康。”
赵元隽神色缓了下来,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说:“算了,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一时慌乱下做得不她,我也不会怪你。”
七姨娘眼角含着眼,拿着帕子擦了擦,强忍着鼻间闻到的恶臭之味,继续说道:“老爷不怪我,我就安心了,小翠一定是尽力尽力的照顾着老爷,盼着老爷早日痊愈。”
赵元隽又是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更缓,看向七姨娘的眼中,也带了几份暖意,正要再和她再说几句,突然间,七姨娘脸色一变,捂着鼻子用力的推开他,向着窗边就跑过去,扶在窗棂上就是一阵呕吐,连着隔夜的酸土都吐了出来。
赵元隽刚刚缓和的脸气,瞬间就黑了下来,冷着眼睛看着七姨娘吐个不停。
七姨娘知道自己这一吐又坏了事,刚刚那一番话己经把老爷哄软了几份,现在她这样子明显就是嫌恶着老爷身上的味道,想要止吐,却是止不住。
她心口的烦闷之气全堵在那里,来回的翻搅,鼻间特别的敏感,站在这边远的地方,还能闻到赵元隽身上的气味,狠掐了一下大腿,忍着巨痛,勉强缓下了胸口的闷气,脑中转的飞快,眼眶处一红说道:
“我这身子骨就是弱,因为想着一会要伺侯老爷薰蒸,怕耽误了事,所以提前用了些催呕的药物,把身上的相冲的食物都清出来,这才一时就开始起作用了,还望老爷见谅。”
赵元隽听后,果然脸色又是一缓,声音又是软下几份,
“辛苦你了,先是喝口茶,休息一会吧。”
边说着,随手拿过手边的茶杯,向她走了过去,七姨娘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重,实在忍不住了快跳着躲到了一边,几步冲出房门,站在院子里,对着墙角又是一阵好吐。
赵元隽脸色又是一黑,他虽然耳根子软,喜爱温柔小意儿的女人,但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由着女人几句话摆弄的,七姨娘这么明显的举动,显而易见就是嫌了他身上的污秽味,刚那一连串的好话,都是说得好听罢了。
屋外的半黎站在院内,冷眼看了这半天,眼看着赵元隽脸色一会青一会红,这会己经是黑成锅底了,七姨娘想要再回去补救,但一闻着这味道就是忍不住心头的恶心,怎么都控制不住,好不容易止住了吐,转过身来,讪笑着说,
“那个,可能我喝得太多,没控制住份量。”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院子中的半黎,含恨的看着她,到这个时侯,她再看不出来,就是个傻子了,很明显的,她这又是着了半黎的道了,赵元隽身上的味道再难闻,她也没有理由一闻就吐出这样。
柳妈带着辛大夫走了进来,看着七姨娘的脸色,就知道又坏了事,不动声色的走过来,
“姨娘,你没事吧,正好辛大夫也请来了,给夫人也看一看,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吐得这么历害。”
说完着,边是意有所指的看了半黎一眼。
半黎一脸关切的走了过去,柳妈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挡在七姨娘身前,防备的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却是摆出一付明显怀疑是她动手脚的样子。
半黎眼睛一闪,这又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主儿,比着七姨娘有心多了,暗着骂了她,又不着痕迹的把嫌疑推到了她的身上,明面上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她若是反驳,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半黎神色不变,站在离七姨娘几步外的地方,客客气气的说:“若是七姨娘难受,我先来给七姨娘看一看。辛大夫到底是男子,不如我诊治起来方便。”
柳妈凌厉的瞪了她一眼,半黎越是不想让辛大夫看,她越是断定了她是心中有鬼,生怕让辛大夫看出来,如此这样,她就更不能趁了半黎的心意,一定要在老爷面前,把她的狐狸尾毛掀出来,柳妈扶着七姨娘,互相对看了一眼,心里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柳妈向着赵元隽幅了幅身,
“老爷,即然辛大夫来了,正好给老爷和姨娘都看一下身子。
老爷和姨娘身子本是好好的,这短短的半天时侯,突然同时得了病,怕是有什么不干净的,辛大夫医术了得,经验丰富,看一看就知道了。”
赵元隽本觉着半黎所说的对,给内宅女子看诊还是女子更合适,这又不是大病,只是呕吐了而己,现在柳妈这一说,他也不由犯了疑心,难道是另有内情不成,生死边缘刚转了一圈回来,自然更加惜命,向着辛大夫客气的说,
“即如此,就请辛大夫一起看看吧。”
停了停,又对半黎笑着说道,
“你这医术虽好,倒底还是年纪轻,辛大夫是名医,你在一旁多看着,也可以跟着多交流切蹉一下。”
他倒是没往别的方面想,对半黎的医术人品十足的信任,柳妈刚才的话,也只是让他多了一个有病多问医的想法。
半黎不以为意,笑着看了柳妈一眼,
“有这个机会学习,当然好。只是,七夫人也是看出来我人小,医术又不精呢。其实,那时也是因为老爷病情危急,我这才勉强着试了试,现在有薛太医,辛大夫在这里,我还是不敢诊治的,何况京城万里之遥,我爹也要来了,我还是跟他回家去得好。”
半黎一番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赵元隽一听就明白了,先是狠狠的瞪了七夫人一眼,他开始倒是没想到,七夫人的做法就是不信任半黎,柳妈的说法更是当面就打了一记耳光,野乡郞中给人看病,也是受尊重的,半黎出身虽不好,这几句话说得客气中也透着委屈,赵元隽忙开口说,
“半黎不用多心,我的病多亏了你救治及时,连薛太医都是对你夸赞有佳,哪里有不相信你医术的意思,小翠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什么都不懂,你别放在心上,你即然挂念着你爹,等他来了,就跟我们一起入京,以后等了京中,自然有镇国公府关照你们,一切放心。”
说完这话,他又是客气的对辛大夫说,
“劳烦辛大夫走了一趟,辛苦了,我这里一切都好,不必再看诊了。”
事关着内宅手段,赵元隽是不通晓,但事关朝廷他是头脑清楚的,薛太医是七王爷的人,现在这个形势下,他们家跟哪位皇子都不能走得太近,辛大夫又是扬州城置业安家的,他们立刻就要入京,自然不可能跟随着,在这一路上,能用得上的又是可以相信的,就只有夏半黎,医术人品可信的情况下,又有她全家在他们手中掌握着,不怕她蹦出天去,再没有比她更可靠合适的人选。
辛大夫不以为意,客气的说了二句,准备离开。
七姨娘听了这一番对话却是急了,显而易见,因为她刚刚那一番呕吐,赵元隽更是厌弃了她了,夏半黎刚刚那一段话,在她听来就是露了怯,生怕在辛大夫珍治后把她的做下的手脚公示于众,这个大好机会如此不把握好,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时机了,此时,七姨娘也不怕赵元隽己经难看的脸色,急声留住辛大夫,声音尖刻刺耳,失了平时的娇柔婉转。
“等等,辛大夫,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