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太清冷冷的盯着她,有半晌不语,屋里一片沉寂,连呼吸的声音都那么重,就像是压在心上的那块巨石一样,让人喘不动气。
突然间,简太清又一声长笑,连笑边说:“半黎果然是福泽深厚之人,呵呵。”
简太清笑了,明亮亮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元隽,你这下可是要放心了。这钦天监刘任州看来也是看走了眼,他那双眼睛就是上天对他的示警了。半黎哪里是克夫的命呀,这可是旺家之相。虽说她自小流落在外,可到底是镇国公的血脉,命中多福缘,处处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自她这一入府,这府中的劫也都化了,呵呵,去那么偏辟郊庄祈福,也有神佛庇祐让她遇上了世外高人,治好了脸不说,还学了这一身本事,这都是你府上福气。”
人就是这样,爱听好话吉祥话,要不说算命的,都是十卦九骗,专挑着吉祥话说,大面上不错,就能让人高高兴兴的掏银子。
简太清这一番话说完,赵元隽心头的大石也放下来了,回心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同样一番话,在赵晚然口中就是夏半黎招来的祸,可放在简太清口中,这就是福了。自夏半黎进了府,他一品红的毒解了,府中的沉冤昭雪了,大夫人的病有救了,老夫人的手保住了,小六七夫人连同他的腿也有希望保住了。
细细一想,这些转危为安的好事可都是夏半黎带来了,她可真是如简王爷所言是有福旺家之人。“不错不错,”赵元隽连连点头,对夏半黎信心立时就提升了八分,说:“王爷说的一点不错,半黎就是福泽深厚之人,连我们这一府也受她的福气庇护了。”
夏半黎低敛着眼睫,快速的扫了一眼简太清,他这又是什么意思?这老狐狸真是人越来越看不懂了,到底他又算计什么呢?
简太清一笑,对赵元隽说:“依本王看,事不宜迟,先治腿要紧。”
赵元隽点了点头,心头这时才是放松下来,向着里屋看过去,关心的又问了一句:“小六和七夫人的腿怎么样了?”
“依我之见,不出七日,必定痊愈。”薛存义沉吟了一下,肯定的说。
简太清点了点头,笑而看向夏半黎,站起身让出床边的位置说:“半黎,你来诊治吧。”
夏半黎看了他一眼,默默的上前一步,站到赵元隽的床边,解着他腿上的绷带,细心的诊治起来,赵元隽更是再无怀疑,眼带希翼的催促着:“为父的腿就全靠你了,你尽管放心的诊治,就是治不好,为父也不怪你。”
“爹,我一定会尽力而力的。”夏半黎说了这一句,低垂着头,目光快速的扫过了简太清,他己让到了一边,几步退到窗边上,神色自然从容,笑吟吟看向了满园的景色,一幅沉醉于春日美景的神态,完全己是忘了此刻这一边的救治。
夏半黎收回目光,咬了咬唇,心头一紧,简太清这一步棋可走的真是妙!一子观全局,正是下在了风口浪尖上,不动声色间纵掌全局。她真是要好好想一想,又让他算计了什么。
她心头千头万绪的转头,手下却不慢,一柱香的时间后,手上的工作终于结束,换下来带血的绷带放到一边,屋里一阵淡淡的药香味,赵元隽脸上的神色也从痛苦转为舒缓,闻着这淡淡的药香,脸上带上了疲累,心头一轻,多了份困意。
夏半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行了,爹,药都上好了,不出一个月,你有腿伤就会全愈的。”
赵元隽精神一振,眼中闪过激动,点点头,看着夏半黎说:“好!好!好!”连着说了三个好字后,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简太清适时的上前一步,向着赵元隽施了一礼,笑着告辞说:“元隽兄,你没事本王就放心了。你现还有伤在身,好好养病,本王先行告辞了。”
“今日之事,我就不多说了,多谢王爷一力主持,元隽感激不尽。半黎,快替爹送送简王爷。”
“是,爹。”
赵元隽忙坐直了身子,一脸感恩的看着简太清,要说他对自己女儿那是感动,那对简太清那就真是那把他当成贵人看了。今儿的事,府中这丑事福事,全都让这简七王爷赶上了,他镇国公府欠了简七王爷一份大人情,这个情意,他是记住了,那是一定要还的。
“呵呵,元隽,你又客气了。”简太清推辞了几句,温文一笑,转过身就向外走去,薛存义也是向着赵元隽一拱手,客气了告了一声礼,跟着简太清走了出来。
他话虽说不多,却是个人精,绝对不同于张一非心直口快,不计小节,他有意的慢走一步,跟在了后面,四光向着花园子看着,不着不急的迈着方步,真就是闲庭信步一般。
夏半黎与简太清走在前面,回过头看了一眼薛存义,挑着眉哼了一声看向简太清:“王爷果然是个能人,连薛太医都归入了王爷门下。”
她可不是傻子,薛存义是什么人,他可是御医!瞧他现在这个姿态,明显就是臣对君,可不是对皇子的尊重,说他那是看风景,就她看来,那更像是给他们二人望风呢。
“半黎,你这话,我可是不懂了。”简太清一笑,悠闲的走着,赏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对她这一句话不置可否。
“王爷何必在我面前装厚着脸皮不开花的水仙。”夏半黎没好气的说,对着简太清,她实在是很难拿出平淡的姿态来。他总说她是夹竹桃,她看他还像是水仙花呢!自恋狂,以为人人都爱他不说,还就爱整蒜!
“呵呵,半黎儿,你可真是够不识好歹,本王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说一声谢谢都不会吗?”简太清摇了摇头,含笑看着她,他这就是养了只小白眼狼呀。
“谢你什么?谢你火眼睛睛把我推出来挡灾?谢你让我有机会,先把那漏洞补上?那我还真是该好好谢谢王爷你了。”夏半黎瞟了他一眼,拉着袖子,一步一步的跟着他身侧。她知道此该她是该感激他的,不为别的,只为了刚刚简太清明为挑她的麻烦,实是帮了她一把的话,可是对着简太清她却真是。
“不识好歹也是病吧?口是心非能不能治呢?半黎,给自己开个药方子吧。”简太清说。
不识好歹?他怎么不说她是恩将仇报呢!什么口是心非,他就以为自己是句句坦诚吗?“人活着谁不是口是心非,不识好歹。”夏半黎语气又是一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她心里清楚的很,刚刚那个局面,赵晚然被那一出奇景给吓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带走了,所以没顾得上抓她的把柄,可是等她清醒过来,一定会第一时间抓住不放,找她的错处。
她手中有药方子却不用,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最大的把柄,如果处理不好,那就是致命一击,传出去的话就会是,她夏半黎不友爱姐妹,狼心狗肺毒害家人。
这事确是她疏忽了!只想着小六的腿上那个病要救治,正好将计就将,就演化成了这一出,只为了让赵元隽牢牢记住对小六和七夫人的亏欠,让他内疚一辈子,对她们近而心疼维护。七夫人根基太薄,温夫人背后有温家扶持,如果下不下这一剂重药,确立七夫人的威信和名望,她是站不住腿根的。
可是,相对的,她这一步棋走的太冒失了,确是留下了破绽。简太清却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有了刚刚那咄咄逼人的一问。有了他这一问,她这一答,屋里屋外这么多人看着听着,在赵元隽面前也过了明路了,那么其他人自然也不能再追问着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