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云霜本是心头怒火正烧得旺,让六姨娘这么一说,对她的恶感还是去了二分,听了张一非的话,又是去了二分,这项迎春。
夏半黎眼一敛,快速上前,也是软着声调劝说着:“是啊,祖母,这也不能怪六姨娘,她只是担心着祖母,所以实话实说,最后祖母才做了决定——”
七夫人与夏半黎对了个眼色,也上前劝着:“不错,说起来,还是我坚持不够,要是我努力再劝劝老夫人,这事没准就不会这么严重了。”
什么!难不成这事还要怪她不成!项迎春这是指着她说耳根子软吗?!宫云霜刚刚灭下去的怒火,又是瞬间高涨了十分,比之前还更是旺了。
宫云霜是绝对不承认是自己的错,现在她的手成了这样,就是听了六姨娘的蛊惑,所以全是她的错!绝对不是自己耳根子软!
她怒道:“还不把她拖下去!这庸医误人,蠢妇更是要人命!拖下去,打她一百板子,让她长长记性吧,看她以后还自作聪明,自以为是!”
六姨娘狠狠的搓着手中的帕子,到了这一步,她是无计可施了,本是想把夏半黎和七夫人拉下马,当成踏脚板,她反倒是让这两个贱人给算计了。偷鸡不成蚀了把米!
宫云霜的脾气,她最清楚,现在她越是多说,越是多错,就这么忍下来的先让她打一互顿出了这口气,后面她再想办法让她回心转意这才是上策。
六姨娘向着赵晚菊使了个眼色,赵晚菊早己是吓软了腿,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看到六姨娘这个眼色,瞬间醒悟过来。
不错,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如就这么忍着一口气,一百大板,也打不死人了,那边行刑的老婆子,是三姨娘的亲信,她也早就打过招呼了,打的又是小姐,那老婆子下手有数的很,不过是作个样子而己,伤不了筋骨的。
赵晚菊点了点头,哭着两眼发红:“祖母,这都是孙女一时不慎,这才不小心碰到了姑奶奶,让这碗汤药溅到了祖母手上,孙女愿意承受任何刑罚。祖母,三日后的百花宴上,晚菊一定尽力为府中争光,即然宫中有那一味薰陆香,晚菊一定求来给祖母治伤——”
自手上受了伤之后,宫云霜第一次正眼瞧了她一眼,神色也缓下来二分,重重了哼了一声:“哼,那你就好好表现吧!要是再丢了镇国公府的脸,我就再打你一百板!”其实宫云霜是想说,镇国公府的声誉先放一边吧,赵晚菊先把那陆薰香给她带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是,祖母,晚菊一定会尽全力的。”赵晚菊自然听懂了宫云霜的话外之意,心头大喜,这是个机会,反败为胜的机会,只要她好好表现,把陆薰香求回来,那她就是有功了,不仅洗清了这个污名,还要以再把夏半黎踏在脚底下!
宫云霜眉头一皱,又向着张一非说:“张大夫,你也配上二幅最好的伤药吧,我这孙女三日后还要进宫的,不能误了这正事。”
张一非点了点头:“是,老夫人。”说完,他就从医箱里又开始向外拿药,仔细认真的配着药,他本是大夫,给人治病是本职,他该说的都说了,其他事他也不想管。
病人这一回事,是不是分好人与坏人的,医生只管救人就是了,本着良心大夫,这就是他处为处事的原则。
夏半黎秀眉一扬,浅浅的笑意,这个张一非,还真是有意思,是个纯粹的人,心中没有勾心斗角,更没有偏见意气,只有二个字医术,真是难得,虽说与她这性格不符,倒也让她高看了二眼。
这六姨娘和赵晚菊还真是见鏠就插针,她提那一味陆薰草,本是以为引起张一非的注意力,倒让她们抓住了救命稻草,反将了一军。呵呵,只是她们也该算清楚了,这世间的缝可不都是那么好插的,她就试目以待,瞧一瞧她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丫头婆子把六姨娘和赵晚菊拉了下去,这一次,她们去得很痛快,半分的迟疑都没有,只是临去了之前,看向夏半黎的那一眼怨毒的目光,只比砒霜还阴毒,真是把她毒死了还要再拖着鞭尸的程度。
夏半黎淡淡的一笑,看这六姨娘与赵晚菊的样子,半分没将这打板子放在心中,想必是早有安排了。
转过目光,夏半黎微带警示的撇了眼七夫人,这七夫人还真是该好好检讨了,三年下来,又做着平妻的位置,这府中连个亲信都没培养出来吗?让人利用当枪使不说,这府中要务一件也没抓到手中,真是够没用的了。
七夫人面上懊恼,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是悔了上千万遍了,她怎么就能晕了头,登上平妻的位置后就以为万事大吉,沾沾自喜了,真是悔不当初。
“半黎——”七夫人小心的凑上前,想说几句好话。
“算了!你也算是不容易,昭奇教导的很好,以后再上得心吧。”
打一鞭子,给一颗糖,这个道理夏半黎也懂,即然她己选了七夫人,七夫人也不算是无可救药的蠢人,那就再慢慢调教她吧,重病下猛药,七夫人也该学到了教训了。
七夫人松了一口气,直吓得额头出冷汗,忙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一边张一非己经把伤药也配好了,连同老夫人的药方一并交给了七夫人,七夫人伸手接过,连连道谢:“有劳张大夫了。”
张一非摆了摆手,好奇的看一眼半黎,问:“半黎小姐,学识渊博,又是精通药理,不知道你师承何人?”那一味陆薰香可是极为罕有,寻常的坐堂大夫也不是不知道的,这夏半黎居然一清二楚,如数家珍一般,张一非又看了看她脸上的面纱,具说这一位小姐,也是被毁了容貌的,难不成是因为这样她才格外研习了医理?
夏半黎只一眼就看出了张一非的想法,刚刚她有意伸手摸面纱,就是将他向着这一面引导:“张大夫太过奖了,您德高望重,又是杏林圣手,我还要多多向您请教。就叫我半黎好了。说起来,半黎也是不好意思,这三年我一直住在别院里,从出来走动,没事时就多看几本医书,别院中的人生了病,我也试着治了治,还是医术有限,经验不足,要不然今日不也会让祖母受累了。”
张一非大为赞叹,感慨的说:“你居然是自学成材吗?真是难得!太难得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医理,就来我的医庐找我好了,我一定尽力为你解答。”
很好!夏半黎长长睫毛下的眼底一片精光闪过,她从开始设话起,就在设计与张一非结交亲近,这是她的必走之路,毕竟一个医女要出名也不是容易的,现在得了张一非的这一句话,她就可以放开手脚的大干一场了。
有了这个镇国公赵东泰极为欣赏的名医作掩护,她以后出府可方便多了。
“那半黎就谢谢张大夫!”夏半黎笑着说,也不客气,立刻幅下身子施了一礼。
张一非摸着胡子,大笑出声:“好!好!我就喜欢爽快人!你这不扭抳的作派,我很喜欢!以后我们就结为忘年交,共同研习医术,互相交流吧。”他这个年纪了,不怕给夏半黎惹了什么是非流言,张一非大笑着,爽快的应了下来,对夏半黎这个直爽的作风很欣慰欣赏。
宫云霜坐在那里,耐着性子听着张一非与夏半黎的交谈,心里早就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这张一非也不是她现在可以呼来喝去的人,只能忍心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的话告一段落了,宫云霜忙插话说:“张大夫,我这手的情况怎么样了?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说!一定要保住我的手呀!”
张一非点了点头:“放心,老夫人,老夫一定尽力而为。我刚刚己把你的毒挑出来了,还有肌里的余毒未清,要用药拨除余毒,刚刚的药方,你每个时辰,换一次,三日之后,我再来看你手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