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汉
大学毕业的梅林回到父母的身边,每天穿着一套健美服出去转悠。回来后,梅林的爸爸梅华杰就问他:“你是不是出去找工作啦?”他就乐呵呵地说:“不急不急。”梅华杰就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你找不到工作,总不能在家里‘啃老’吧?”见爸爸这样说话,梅林有点不高兴:“我的事儿不用你操心。”说罢就使气回自己的房间了。
一看梅林不听他的劝告,梅华杰决定弄清楚他出门的目的,第二天趁梅林出门时,他就像一个侦探一样在后边跟踪。这一打探却差一点让他背过气去,原来梅林每天出门后,就找到另外两名同学来到沙河畔的沿江大道上跳街舞。他们一会儿扭腰撅臀,一会儿拿大顶翻跟头,一会儿像是发了“魔怔”闪转腾挪跳跃弹动,在那里狂欢乱舞,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辛辛苦苦供他们上完大学,希望他们能找上一份好工作,谁知他们却不务正业,像卖艺玩杂耍似的,在街头丢人现眼发神经。
梅华杰决定与他好好谈谈。
中午,等梅林回家吃饭时,梅华杰给儿子讲了一通“年轻人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胸怀远大理想”的大道理,最后苦口婆心地劝诫道:“梅林,我辛辛苦苦供养你上了四年大学,可不是让你到街头跳舞的。”
见爸爸这样说话,梅林知道自己的行踪爸爸已经摸底了,就满不在乎地说道:“是,那又怎么样?”
这时的梅华杰有点恼怒了:“吆嗨,你还真的破罐子破摔了?我来问你,你这样做对得起生养你的父母吗?你这样做能实现你的人生价值吗?整天无所事事,甘做寄生虫?”
梅林微微一笑说:“我这样做恰恰正是在实现我的人生价值呢!”此时的梅华杰哈哈笑道:“你天天去跳街舞就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你不觉得这样做太可笑了吗?”后来梅林的妈妈也来劝说梅林,希望他玩一阵后还是正正经经找一份工作。可梅林觉得实在给他们说不清,声明自己先出去居住。说罢,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日常用品和衣物随身带上便出门而去。
梅林的妈妈要追他,被梅华杰一把拽下,狠狠地说道:“让他出去吃吃苦也好。”
不过,当晚梅华杰经过问询,得知儿子去了同学家里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第二天,他悄悄地找到那位同学的父亲,偷偷塞给他一些分钱,交代让他保密,说等他“反省”好后让其再劝说他回来。
可是半个月过去,一个月过去,梅林始终没有回来,而且还有坚持下去的迹象。因为,他向一位前去打听消息的亲友表态,这回不混出一个名堂不回去。
后来,梅华杰听自己的妹夫说,梅林竟然向他借了五万块钱,意思是要办什么“实体”。他十分后怕,他们这样做不是向狼嘴里送羊肉吗?他赶快给妹夫打电话阻止这件事,但是已经晚了。而妹夫为了宽他的心,说这一点钱权当送给他“交学费”,请梅华杰不要多操心。
在妻子的劝说下,梅华杰给儿子打了电话过去,希望他能回来开诚布公地谈谈。而梅林则说,等我实现了“人生的价值”再回去。
这下子让他感到很失望。
不久,传来消息,梅林竟然租借了某社区小学弃之不用的房子,开办了一处“街舞培训艺术学校”,而且还在本市电视台和报纸打出广告,招收学员。想不到报名者趋之若鹜。
很快,梅林的街舞学校红红火火地办起来了,三个月后,招收的第一批学员毕业,为本市培养出了一些独特的艺术人才,而梅林也因此获得了可观的收入,受到了有关部门的表彰,不久又被选为全市十大杰出青年,获得个人奖金两万元。
领到这一笔奖金后,梅林回到了家里,他将这笔奖金亲手交给了爸爸,说:“爸,上大学当然就是为了找一个好的工作,但是,现在选用人的标准是最大化地发挥自己的潜能,如今,我不是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理想工作了吗?同样,我也算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这会儿的梅华杰想不到儿子真的有了出息,感喟地说道:“这说明我还不适应现实的需要,通过这件事,也算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课啊!”
“爸,你应该知道我大学上的就是艺术系,所以,我不与别人争饭碗,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走出新的路子。虽然,你理解得晚了一点,但我今天仍然为你高兴。”说着话,他煞有介事地为梅华杰敬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
试用期
徐全庆
奔波了将近一年时间,终于有一家医院同意试用我了。试用期是三个月,到时如果我的表现不能让院方满意的话,那么我只有继续去奔波。
我很珍惜这十分难得的机会。每天,我都提前二十分钟到医院,把门诊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给周医生泡一杯水。周医生是我试用期间的指导医生,我的任务是跟他学习,在他指导下给病人看病。
周医生十分和蔼,上班第一天,他就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好好干,争取三个月后能留下来。”然后他就告诉我,医院其实并不缺医生,这次试用五个人,最终只能有一个留下来。周医生说:“祝你好运。”
我的压力陡然大了起来。为了供我上大学,在庄稼地里刨了一辈子食的父亲五十多岁时毅然到城里打工去了。父亲靠打工挣的钱供我上大学,两年之后我才偶然知道,父亲所谓的打工就是在城里捡破烂,除此之外他没有找到任何工作。现在我虽然已经大学毕业将近一年了,但父亲却依然还在捡着他的破烂,因为我还没有找着工作,我还得靠他养活着。我必须好好表现,争取留下来,用我的工资养活父亲,而不是靠父亲捡破烂来养活我。
我很认真虚心地向周医生学着我能学到的一切。虽然我没有钱像其他几个竞争者一样经常请自己的指导医生吃饭,但我能感觉到周医生越来越喜欢我了。
有一天下午上班没多久,周医生就接到他爱人打来的电话,周医生接完电话说得立即出去一趟,最多二十分钟就回来。临出去时他说,院长夫人下午要来看病,如果她来了,立刻给他打电话。
周医生刚走,就来了一个病人,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弓着身子,不停地咳嗽。我告诉那老头,周医生有事出去了,我只是个试用的医生,问他是要等一会儿呢,还是让我来给他看。老头咳嗽着说,只要你不嫌我脏就给我看看吧。看到那老头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父亲,父亲身上比他还要脏。我极少有机会单独给人看病,所以看得很认真。
这时,又进来一个穿着华贵、派头十足的中年妇女,进门就问周医生呢。她说话的语气让我意识到她是院长夫人,就站起来,告诉她周医生有急事出去了,马上就回来。院长夫人说,我有点不舒服,你给我看看吧。我说:“我只是一个在试用期的医生,你如果没急事的话,是不是先等一下,周医生应该就回来了。”中年妇女说:“我只是一点小毛病,你给我看一下开点药就行了。”我说:“好吧,你稍等一下,我把这个病人看完立刻就给你看。”
院长夫人立刻就发了火,指着那老头说:“什么,等给他看完?你看他浑身脏兮兮的,该不是捡破烂的吧?他也配在我们这儿看病?立刻叫他出去。”我看见那老头怯怯地看了院长夫人一眼,又求援似的看了我一眼,就低下了头,不敢说一句话。于是我又立刻想起了我的父亲。因为穷,他得不到别人尊重,因为捡破烂,他让人看不起。这样的遭遇他一定也遇到过,那时,他也一定像现在这个老头一样,不敢和人争论,只能独自落泪。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院长夫人说:“对不起,他是我的病人,你也是我的病人,你必须等他先看完。”
院长夫人的脸变了,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就是一通呜哩哇啦地大叫。
很快,院长就来了。院长夫人指着我说:“你立刻把他给我赶走。”院长问了一下情况,一个劲地向夫人赔着不是,然后看了我一眼说:“这个病人看完,你立刻到我办公室去。”说完就劝着夫人出去了。
我知道我得和这个医院说再见了,我难过得几乎掉下了眼泪。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周医生了解了情况以后直冲我叹气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呢。”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院长办公室时,他告诉我,本来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通过测试确定我是否能留下来,但现在不用测试了,我被留用了。我问为什么,院长说,因为在你的眼里,患者没有尊卑,你能用心为每一位患者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