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家境今非昔比,弟弟早已成为资产雄厚的酒店老板。男孩的家人希望她能成为他家的一员,但女孩说,真的,一切都与爱情无关。
只是,是什么信念支撑她吃尽了苦,受尽了旁人异样的目光,四年里风里来雨里去,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哑巴?
女孩坐上了出租车,车子缓缓启动。电视画面中是依旧憨厚笑著的男孩,充满了失望和焦虑的父母,还有深感遗憾的主持人。
情急之下,不知道主持人用了什么魔法,打著手势终于让男孩明白:女孩走了,永远地走了。男孩从懵懂中醒来,疯一般地冲出演播厅,跑到刚刚启动的出租车旁,冲著车中的女孩叽里哇啦地说著什么。他固执地伸手去拉女孩的手,抓住后紧紧地握著,再也不松开。
女孩终于下了车,在男孩的拥抱下,携手而去。
故事结束了,我愿意看到这样完美的结局,如同仓央嘉措的诗: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喝酒的天蝎
(一)
一不小心和人打了一架。
一不小心住进了医院。
一不小心就碰了一个女护士一下。
一不小心就挨了记耳光。
一不小心就成了只喝酒的天蝎。
(二)
不知道是不是我喝的太多了,脚踏车的龙头总是歪歪斜斜不听话。路灯散发出幽暗的光线,诱惑的那些蛾子着了魔似得来回折腾。在黑夜里,我的眼睛并不能因为这幽暗的光明而辨别出道路的方向。所以我,只有靠着感觉来向前摸索,直到我眼前突然出现的那个黑影。
“咣当——”脚踏车摔倒在地上发出了哀嚎。我凭着那点仅存的还没有被酒精淹没的下意识,发现有两个人倒在了一块儿。确切的说,是我倒在了她的身上。(根据我跌倒时候手所接触到的部位,我判断出这是个女人。)
从她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我试图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话还未出口,我只觉得喉咙里面痒痒的,一股无法控制的热潮从我的胃里涌上来。“哇——”的一声过后,我吐了她一身。
在幽暗的灯光下,我勉强看到她的脸色苍白的有点可怕。她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凑近我,凑的很近,然后张开嘴(她的嘴唇很性感)也吐了我一身。我在半醉半醒之间闻出了她也是一身酒味。又一个酒鬼!我在心里面无声的咒骂了一句。我试图用手去清除身上的那些污秽,然而酒精的力量终究占据了上风。我不由自主的失去了平衡,再次倒在了她的身上。这个晚上我最后的记忆就是夜空里有一颗流星划过。
早晨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用力的摇晃着自己的脑袋。我看见我的脚踏车躺在我的床上。妈的!我大声的咒骂着,同时左脚用力的踢了脚踏车一下。我觉得了疼痛,这让我感到好过一些。我想我已经从一场大醉中逐渐恢复过来了。但是就在此刻——
我看见一个女人的手从床底下伸出来。
我听见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说:早上好。
然后是一张秀丽的脸庞出现在我的面前,弯弯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下面是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我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我看见的不是幻觉,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傻了。
“昨天晚上我撞的是你吗?”人一傻了说话就犯混了。
“不是的,昨天晚上是我撞的你。”她歪着头,笑了笑。
“要喝茶吗?”我觉得有些尴尬。
“好的。”她点了点头。
由于我自己从来不喝茶,所以光是找茶叶我就几乎把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她一直就坐在地上,眼睛里满是笑意的看着我那个窘态。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了茶叶!谢天谢地,热水瓶里还有开水!
她双手捧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她的唇很小但是充满了性感,那样子像极了一只安静的猫,我的脑袋里突然有了这样奇怪的想法。
吃完早饭以后她才告诉我她的名字——杜鹃;和一种花的名字一样。
我问她:“昨晚是不是撞伤你了。”
她摇了摇头:“喝的太多了,没觉得到痛。”
我笑了:“以后别再喝那么多了,心情不好也别拿身体过不去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喝成那个样子还好是遇到我啊。”
“还说我呢,你喝的也够多啊,非要给我讲故事,还一定要我到你家里来跟你继续喝。”她嗔怪的白了我一眼。“你也真搞笑,昨天晚上非要让你的自行车睡到床上,说是平时它太累了。”
“是吗,我昨天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啊?”我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昨天在醉态下究竟说了些什么又干了些什么。我一紧张起来脸就红了,我知道自己的这个毛病,所以故意低下头不想让她发现。
“哈哈,你怎么脸都红了啊。其实你也没说什么,就是老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是你的什么啊?”她的笑声很爽朗,听起来竟然像极了多年前我喜欢过的一个女孩子。
“没有吧,你是听错了……我给你加点水吧。”我故意转移了话题。
“你脸怎么红了,你不会是想到了,哈哈……”她笑的腰弯了下去,我无意中看见了她的脖子,秀丽的一抹白。真好看,我这样想。
“我们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我们醉了,后来就都睡着了。你可真敏感啊!”她收敛了笑容,假装很严肃的样子。
“是吗,我是有点敏感,因为我的星座是天蝎。”我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么巧啊,我也是天蝎座的哦。但是我就不像你这样——敏感!”她故意把“样”拖的很长,然后看我的反应。
整个上午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谈笑风生的说了很多事,都是些琐碎的、无关紧要的小事。直到中午她说要去上班了。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我既没挽留她,也没有索要她的联系方式。
(三)
我本以为认识杜鹃只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喝醉了时候的一次偶然相遇而已。可生活常常不断重复了某个场景。在一次和工友的口角中,愤怒终于让我们拳脚相加。在我按照小时候父亲教过我的武功招式打出那一拳“黑虎掏心”的时候,我的身体却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平衡。
就这样我又再次的:
一不小心又摔伤了胳膊。
一不小心又住进了医院。
一不小心又看见了杜鹃。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害怕护士;主要是害怕她们手里拿着的针头。而且,自从我上次一不小心挨了一个护士的耳光以后,我见到所有穿白衣的女人都有一种耗子的自卑感,当然耗子的自卑通常是在见了猫以后产生的。所以当她带着口罩托着盘子走过来对我说要打针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丝毫怀疑。我乖乖的解开皮带,拖下裤子,却发现她只是笑吟吟的望着我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当我看到她眼睛里的那一丝狡猾,我这时才恍然发现她手里托着的盘子是空的。我阴沉了脸,正准备大声斥责这个护士,却看到口罩被脱掉后露出的竟然是杜鹃那张已经笑成了一朵花般的脸……
医生说我的胳膊伤得挺严重的,需要住院。我竟然有些暗自欢喜的感觉,甚至在想为什么不摔的更厉害些。都说医院里的空气不好,我认为其实这和心情有很大的关系。每个黎明,那些早起的鸟儿就用唧唧喳喳的鸣叫声将我吵醒。透过那些明亮干净的玻璃窗,我可以看见一些云彩远远的在飘,有一位白衣天使就轻盈的出现在那些云彩的端。——杜鹃每天早上都会来病房里给我送药和检查伤口。我总是在她弯下腰身的时候偷偷看她脖子里的那一抹白,雪一样的白。有时候我看的太专注了,她好像发现了点什么,也会狠狠的瞪我一眼。我喜欢她这种“狠狠的”的目光,好像在说:“看什么看,小无赖。”
呵呵,小无赖。我真的想做一个无赖,在杜鹃的面前。
我在医院里一共只住了半个月。半个月来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杜鹃穿白色衣服的样子很好看。出院的那天我自个儿老觉得有点不对劲,究竟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直到上了公共汽车的时候,我通过车窗玻璃看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杜鹃那有点性感的唇、喝茶时候的可爱模样还有她“狠狠的”目光。我恍然大悟:原来我是爱上杜鹃了。我匆匆忙忙的在最近的一个站跳下了车,找了个公用电话。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一个很好听的女人声音(不是杜鹃)让我稍等一会。
“喂!”杜鹃的声音在电话线的那边,很亲切的感觉。
我很深的吸了一口气,说:“是杜鹃么,是我,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恩,好吧”听得出她略微的迟疑了一下。
我赶紧告诉她见面的地方然后不等她回答就挂了电话。
(四)
酒吧的名字叫做“旧吧”。我喜欢一个人到“旧吧”来,坐在那个临窗的位置,点上一杯鸡尾酒;然后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听着“旧吧”里播放的那些充满了怀旧气氛的音乐。那杯鲜红鲜红的鸡尾酒就摆在我面前,我知道这种酒的名字叫“杜鹃啼血”。酒杯在我手心里抖动了一下,我傻傻的看着那些缓慢流动的红色液体。傻傻的看着,就像我很多年以前一样傻傻的,看着。
很多年以前,我一不小心摔了一交。
很多年以前,我一不小心认识了一个叫杜鹃的女人。
很多年以前,我一不小心摔伤了胳膊。
很多年以前,我一不小心就进了医院。
很多年以前,我一不小心爱上了个叫杜鹃的女护士。
很多年以前,我在这个叫做“旧吧”的酒吧里面点了一杯“杜鹃啼血”。
很多年以前,我在这个叫做“旧吧”的酒吧里面等过一个叫杜鹃的女人。
很多年以前,我在这个叫做“旧吧”的酒吧里面等了一个上午又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
很多年以前,我没有等到我要等的人。
很多年以前,我也是坐在这个临窗的位置,看见对面街上开过来一辆白色面包车,撞到了一个穿白衣的女人,那个女人的名字叫杜鹃。
很多年以前的一个晚上我又喝醉了。我歪歪斜斜的骑着脚踏车,在幽暗的路灯下面。夜太黑了,我只能靠着感觉向前摸索。“咣当——”脚踏车发出了一声哀嚎。我倒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叫李白的人。他给我看了他写的诗。前面的我忘记了,只记得后面四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很多年以前的一个早晨,阳光刺痛着我的眼睛。我用力的摇晃着脑袋。我看见床上躺着我的脚踏车。妈的!我大声的咒骂着,同时左脚用力的踢了脚踏车一下。我觉得很痛,我转过头往床下看——
我没听见那个轻柔的声音。
我没看见那人弯弯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
还有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