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迎着暴风雨出航算不算得上是一个愚蠢的主意,反正我知道这种不要命的疯狂举动已经让一船的人都跟着我一起遭了殃,每一个船上的水手都被暴风雨折磨得生不如死,但是大海却依旧没有就此放过我们的打算。
虽然,这样一种不要命的行为就像是在拿我的船和部下们赌博,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须要抓紧时间了,我用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来充实自己,如今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去寻找问题的答案,所以我必须要加快步伐了。
暴风雨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船,海浪扑天盖地地涌起,我的船就这么被大海像玩具一样抛过来丢过去。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一脚把粘在我脚边冲着暴风雨兴奋嚎叫的胖猫“牛奶”踹到一只木箱子的后面,冲它吼一声:“小家伙,呆在那儿别动!我可不想在暴风雨过去之后开着船满大海地找你!”接着扭过头一手掌握着船舵控制好船的方向,一手从兜里掏出怀表看了看——我们已经在暴风雨当中转了快大半天的时间了,感觉就像是已经过了一个月那么长一样,如果还这样下去继续没头没脑地转,恐怕这一船的人都要葬身海底了。
“再给我加快点儿动作,伙计们!我们得冲出这该死的风暴圈!”我稳稳地站着,手里牢牢地掌握着船舵,眼睛快速扫过正在船上来回跑个不停的船员们,一边冷静地指挥着他们的每一个行动,一边头也不回大声地冲着亚历山大喊叫:“大副,马上到船长室去在航海图上找一个正确的方向来,动作要快!我们必须赶在暴风雨把船掀翻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听到我的命令之后,亚历山大立刻放下手边的事转向就往船长室跑——亚历山大,我的现任大副,这个年轻俊帅的男子就是从威尼斯港口那家酒馆里走出来要求与我一同出航的人,他精通六个国家的语言,可以熟练地操作船内的一切设施,并且他还精通剑术、外科医术和海上气象观察这些及为实用的技能,如果用一个苛刻的船长在挑选大副时那种极为挑剔的眼光来评价他话,我甚至可以毫不偏心地说他是一个绝顶的、完美的大副,绝对的万里挑一!
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无法对亚历山大保持完全的信任感,原因就是他太过于完美的表现,几乎滴水不漏的封死了一切让人怀疑他的因素。甚至他的一些言行都带有一种近乎一根筋一样的偏执感。记得当初我的船在威尼斯起航的时候,我顺口问了一句他是哪里的人,他用一种很淡然的语气告诉我:“西班牙人,船长。”——真正的西班牙人说话时会带法语腔吗?
当时我冷笑一声盯着他的眼睛,他也毫不畏惧地与我对视,不解释也不动摇,直到我收回刀子一样的视线为止。
亚历山大的完美表现已经达到了一种近乎于病态的状况,完美到让人不得不对他产生怀疑,甚至我都可以怀疑他能到我的船上来做大副这件事肯定也是被事先计划好的。但是谁能事先计划这种事?谁能对我的航程路线掌握得这么清楚,并且笃定我会收下亚历山大?虽然我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可这至少是我保命的本能。
到目前为止,我并不戳破亚历山大那套完美的外表,好奇心让我现在想赌一把,赌亚历山大虽然不完全忠诚于我,但却决不会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这是一局危险且迷人的赌局。
盯着天边厚重的云朵,我眯起眼睛等待着暴风雨消失的信号。幸运之神还是眷顾着我,不一会儿我就在东南方看到一丝光亮从厚厚的云层中流泄了出来,我勾起嘴角有些得意地笑了下,手中的船舵转动着调整船的方向,大声指挥着水手们:“张满帆,全速前进!我们要把暴风雨甩到身后去!”
甲板上的船员们一边大声地回应着我的喊话,一边齐心张起风帆。那只被我一脚踹到箱子后面躲避风雨的胖猫儿“牛奶”也一下就窜了出来,猛烈的风雨早就把它一身漂亮的毛打湿贴到身体上,现在这只胖猫没有一丁点儿的可爱之相,反倒是显得非常狼狈与狰狞。牛奶窜到我的脚边,一边用爪子挠我的靴子抗议我刚才把它踹到箱子后面去,一边呲出牙来冲着下面的水手们嚎叫。我咧着嘴用脚尖轻轻地踢了一下这只颇有海盗风范的小家伙。
我的船慢慢地从风眼中挣扎出来,虽然风更为猛烈,但感觉上要比刚才好上很多了。至少雨已经不那么又急又密了。就在我打算再下一个命令的时候,亚历山大从船长室跑了过了,他几步跑到我跟前大声对我说:“船长,您能来船长室一趟吗?我有关于航向的事要说!”
我看了看亚历山大,转头吼着:“舵手马上给我滚过来掌舵!在我回来之前一直按向在这个方向走!”然后快步走下楼梯跟着亚历山大走进了船长室。
船长室的门被关上之后,我顺手抓过一条布巾擦了擦脸,然后把粘着我一路跟进船长室的牛奶抱上桌子胡乱地擦了两下,把布巾丢到一边,我这才对亚历山大说:“说吧大副,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你非得这个时候说不可?”
“是这样,船长。我们的船现在在圣胡安海域。”亚历山大开口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的语气当中带有一丝不自然的僵硬与紧张。
“嗯哼,我们的船在圣胡安海域,然后呢?你想说什么,大副?”我一边走到桌子边双手撑在桌子上低着头查看航海路线图,一边随口回答他。再把我那只不肯老老实实呆在桌子的胖猫儿拎起来放到地上。
“我们的船在圣胡安海域,”亚历山大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他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因为暴风雨的原因,我们得找一个港口躲避,所以我们要去牙买加。”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像是被堵住了喉咙一样,停了一会儿,然后才慌慌张张地又加了个对我的敬称,“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