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婷走出“巴黎韵时装精品屋”后,在附近一家商店买了一张刀片,是那种单面的,硬度很好。她把刀片往手袋里放好,只等时候一到,拿出来往瘦狗那脖子上一划,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出来,再在刘有财身上重演一次,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遗恨地去了。
她只求老天保佑能够让她顺利完成这一切。杀死他们,是向他们索要欠她的债;自杀,则是让自己偿还对霍小宝欠下的债。霍小宝为她在双江镇吃了那么多苦,还有精神上的苦,她要让他和蓝馨姑娘永远幸福地生活。
她乘上出租车直奔南郊。
爱农饲料厂后面是一片菜地,然后是一座山坡,坡脚下亮着几处灯光。路很宽,可以行汽车,她后悔为什么没让出租车开进来。
走近一处灯光,这是一座农舍院落,进去一打听,正好是那家姓宋的农户。户主四十岁左右,样子还老实,宋农民告诉她,她要找的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就住在院子侧边那幢楼房里,楼房是宋农民自己盖的,一年三千块钱租给刀疤脸男人。
范雨婷顺着家农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十几米远的地方,有幢小楼,一楼一底,楼上楼下都亮着灯光,但门是关着的,窗帘也是拉上的。
“在家吗?”她问。
“可能在,吃晚饭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在他那里喝酒,他们经常都是关门闭户的。”宋农民很热情,“我带你去。”
“不麻烦了,我自己去。”
范雨婷走过院坝,来到那幢小楼门,抬手就敲。
门开了,她还没看见开门的人,就被一只手用力拽了进去,门“啪”地一声又关严了。
几乎同时,她的双眼被布蒙住,嘴里也塞进布团,双手被反扭,被一根绳子结结实实捆在背后。
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她几乎来不及呼一声,就被制服得半点也动弹不得。但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眼睛也看不见是什么人干的,只感觉到她被扔在墙角,她坐在地上,靠在墙壁上。
一会儿,门开了,听脚步声有两三个人进来,脚步一直走到她面前停住,她听见一个男人惊异的声音:
“她?……”
是瘦狗!范雨婷急得双脚乱蹬,但立刻脚也给捆住了。
站在范雨婷面前的的确是瘦狗,还有乐贩子,他们疑惑地对视一眼,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瘦骨伶仃黑不溜秋的女人会是婷妹,莫非来人不是她?
“把布扯下来看看。”
瘦狗对乐贩子说。乐贩子马上点头同意,因为如果捆错了人,就得重新提防。
瘦狗蹲下去解掉范雨婷的蒙眼布,仔细观看,依然是面目全非,只是大眼睛似曾相识。
“你是谁?”瘦狗厉声问。
范雨婷“嗯嗯”发声,憋得瘦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瘦狗一把拔了她嘴上的布团,又问了一声。旁边一个男人拿一把匕首,比在她的脖子上。恶声警告:
“你敢乱叫,捅死你!”
范雨婷被堵得难受极了,现在干噎了几下,喘定了气息之后,才低声骂道:
“瘦狗。你****的捆我干什么,把老子放开!”
“你真的是婷妹?”乐贩子凑上前问。
“你也在这里,你乐贩子把老子丢在瑞丽,赚一大把钞票就跑了,老子差点被卖到泰国去,你****黑了良心的!”
“你怎么回来的?”乐贩子只顺着自己的思考问。
“跑回来的,老子死也要死在枫山,不当异乡鬼!”
“回来报仇的?”瘦狗紧接着一句。
范雨婷一惊,很快镇静下来,略略提高了嗓子:
“老子‘饿’了,要‘吃’东西,不来找你找哪个?”
“你不是要去公安局告发我们吧?”瘦狗冷笑一声。
“放你妈的屁,告了你谁给我****,我在瑞丽就是在戒毒所戒怕了,才跑回来的。”
她虽然恨不得把瘦狗和刘有财,现在还加上了乐贩子,统统都剁成肉浆,但她还真没想到要让公安局来收拾他们,那样,她就不能亲手割破他们的脖子了,岂不是一个天大的遗憾?
瘦狗沉思片刻,起身走了出去。范雨婷这才看清,她被扔在里面一间屋,被一张床和一架沙发堵在墙角。这时她听见瘦狗在外屋打电话:“找刘老板……他刚才还给我打了电话——什么时候回来?……哪家酒吧?……”
电话断了,瘦狗和乐贩子没有进屋来,响起了上楼的脚步声,范雨婷终于弄明白,刘有财真和瘦狗串通了,难怪她一到这里就被捆了起来。那么他们会把她怎样?会杀人灭口吗?也许会的,在这条道上走的人,活一天享受一天算一天,什么事干不出来?莫非她仇没报,自己倒先给弄死了?那就太冤太惨了。于是她突然大叫起来;
“快给我打一针,我受不了了!”
立刻,那团臭布又塞进她的口中。
瘦狗和乐贩子,还有另外两个男人,在楼上商量对策。
“会不会是刘有财那小子的阴谋诡计,”瘦狗分析,“让我们杀人,再让公安局来抓我们?我知道那小子,去年我卖了婷妹,一直对我不舒服,记在心里。”
一个男人点头赞成。
另一个男人也同意这种看法:
“你看楼下她那副样子,肯定是刘有财要撵他,她不干,威胁了他,要去告他,他就打电话来说是要告我们。说不定我们住的地方都是他透露的。”
“****的!”
瘦狗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站起来就往楼下走,来到范雨婷面前,一把拔掉她口中的布团,逼问道:
“这地方是不是刘有财给你讲的?”
范雨婷迟疑地点了下头:
“是。”
“你是不是威胁他要去告他?”
范雨婷连忙回答;
“我是吓他的,他不给我****,也不给我钱,还赶我走……”
瘦狗不再听了,起身就走。
范雨婷就又叫:“我受不了了,给我来一针。”
“小声点!”看守她的男人拿刀子在她面前晃了晃,也懒得再往这个风都吹得倒的女人嘴里塞布团。
楼上的乐贩子和两个男人下来了,与瘦狗一起在外面一间屋坐下。
瘦狗脸上那道刀疤气得发乌:
“好嘛,”他恨声道,“逼老子干,老子也就不谦虚了,除脱她,没话说。”又哼一声,“把老子惹毛了,连他刘有财一起杀!”
第一个说话的男人说:
“我看这女人也就是来张嘴要东西‘吃’的。”
第二个说话的男人谨慎地说: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杀人。杀人案公安局可是要一追到底的,那我们就不得安宁了。”
乐贩子一直在沉思,这时冷冷地开口道:
“但是她必须除脱。”
几个人都惊异地看着他,乐贩子接着说:
“她既然可以威胁刘有财,为什么不可以威胁我们?威胁是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现实的灾难的,到时候,大祸临头就后悔不及了。”
那个不赞成杀人的男人摆摆手,还是原先的意见:
“杀人要谨慎,要谨慎,刘有财自己屁股都粘得有****,他不想过太平日子吗?婷妹她告发我们有什么意思,难道公安局能奖励她****?她离不开****就离不开我们。”
瘦狗冷静了许多,点点头说:
“那就给她也粘一砣****,今晚把她拉在一路。”
“带她去?”乐贩子吃了一惊。
“万一有人来了,她可以倒下装病,”瘦狗说,“她那样子,不装都像个要死的人。”
刚才说话的男人觉得此法可行:
“她可以起个保险作用,她那里把人引到了医院,我们就赶快收手回来,以后再找机会干。”
另一个人也认为带上这个女人真还是个更安全的办法。只有乐贩子犹犹豫豫半天没有表态。
瘦狗看看表,十一点过了,就转身进屋。他蹲在范雨婷面前时态度和气多了,而范雨婷仍是那样烦躁不安地哀求:
“快给我打一针吧。”
“马上,马上,”瘦狗一边给她松绑,一边说,“不过我要实话相告,我这儿已经没有****了,乐总经理,哦哦,乐贩子说,云南瑞丽那边,窝子端了好几十个,人都枪毙了几百,****根本搞不出来了。过一会我们去医院搞一点杜冷丁凑合,你跟我们一块去,帮着看个动静,有人来了,你就装病,想法让人送你进医院。你说无家可归也行,随他们带你去哪里,只要想法把人引开就行。”
手脚上的绳子已经解开,范雨婷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边思考边说:
“偷?”
“不偷就‘饿’肚子,偷到了就丰衣足食,自己‘吃’不完,还可卖大钱。”
“在哪里?”
“这东西还能在哪里,医院药库嘛。”
范雨婷已经思考完毕,说: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有你一份的,够你享受。”瘦狗忙说。
“还有一个条件。”
“说,说。”
“晚上回来,我跟你……,”范雨婷柔声说,“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