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人们很容易安于汽车的出现,但是又病态地对待‘聪明的’机器出现的预言。”
(7)对机器思维还有这样的反对意见:机器只作出指定的程序,而人具有意志的自由。这个论据需要明确的“意志自由”的含意。如果一个人在遵循摆脱旧有经验的理智的动机的同时,深思熟虑地考虑着某件事情,那么,赋予他们统计权之后,就能将事情编出程序。如果思维是偶然的,那么,偶然性就可以编入程序。人的行为服从于巴甫洛夫的决定论原则(就是说行为由作用于肌体的刺激物及肌体的内部状态所决定的)。既然精确地考虑到全部刺激物是不可能的,那么,在这种场合,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概率统计了。
(8)还有更为精细的反对机器思维的论据。其中之一就是依据哥德尔的不完备性定理。根据这个定理,在任何形式化和相当复杂的公理化系统中,总是存在着这样一种有意义的命题,它能够用该系统的语言表达,但其真实性或虚假性又是用这种语言无法证明的。为了证明,就需要扩大收集先有的公理。然而这时就得出了新的系统。在这个新系统中,仍然有着内容丰富的命题。为了证明它,势必重新超出该系统的框架等等。这种性质被称为系统的不完备性。这个定理更为简略的表述看来是这样的:“如果一个系统无矛盾,那末就不存在由这个系统形成的手段所得出的无矛盾性的证明”。
哥德尔定理是卓越的科学成果,其意义超出了数学的范围,它与认识论有着直接的关系。为了说明机器再现人类思维的可能性的局限性理由,人们利用了这个定理。但同时又没有考虑到不完备定理所加的限制,在同样程度上既对人又对机器。人克服着这些限制,因为他不是“严格的形式化系统”。但是谁能担保,人所使用的创造性的非形式化的方法在将来不会形式化?问题仍然是在创造过程的研究中,在创造性思维的秘密、它的结构和隐藏着的规律性的认识中遇到了困难。
(9)我们假定有思维的机器在原则上是可能的,但是实际上能不能制造呢?健全的理智会对此表示异议。因为大脑的复杂和完善,是几十亿年缓慢进化的结果。
让我们回忆黑格尔这样一段话:常识“是某一时代的这样一种思维方式,它里面包含着那个时代的一切偏见”。
在地球上,生命形式的进化延续了几十亿年,因为它是自发进行的。而人类给自己提出的却是有意识的目标。借助于此,不仅节约了时间和资料,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不能自发产生的成果也成为可以达到的了。机器不是自己产生的,而是由人制造的。在这个意义上,它多少同样是几十亿年缓慢发展的产物。
(10)有时人们表示了这样一种意见:机器不能制造比它本身更为完善的构造。而人在思维能力方面也不可能创造出比他的大脑--仿佛是一种“天国乐园”情境的更为完善的构造。
让我们用一些简化了的例子来说明天国乐园的情境。棋手们清楚地知道,如果棋盘上只剩下了王和两个马对着对手的王,那么,这盘棋就以平局结束。其实,在棋盘上完全能够这样地布下棋子,把王将死而取胜。但是,问题在于,尽管这样的布局在棋盘上是可能的,但如果运用通常的比赛规则,它在实际布局的比赛过程中却是不可能得到的(如果单个王的一方不是力图置自己于死地的话)。
数学家们研究了不具有原始状态的构形,并称它们为天国乐园的构形。这些状态内部没有矛盾并且完全符合自然规律。但是,他们不能通过借助于已知的和可以达到的变换方法修改其他构形的途径而得到。
在思维机器的使用中,这个推理看来是这样的。思维机器能够存在,但是没有人能够制造它,也没有谁能够设计它。而同时一种极重要的情形又没被考虑到。在某些场合下,天国乐园的情境在没有奇迹的帮助下,毕竟是可能达到的。需要的只是外来的帮助,即与观察系统的逻辑相适合的作用。而这并不是由系统本身产生出来的,对它来说是外在的。对于棋的布局来说,这意味着在没有注意到竞赛规则时简单地摆上棋子,把所作出的布局当作是原来的布局,此后规则再重新发生效力。而当所说的是思维的构造时,那么人的目的性活动就起着奇迹般的作用。它使得在自然界不会自发实现的东西有可能实现。
(11)在建立“人工智能”方面,实际努力的第一阶段多半是力图拟定独立地完成某种智力活动的程序,如象棋比赛、写诗、作曲。但这些企图很快就被放弃,因为成绩要比预料的小得多。
现在特别要注意人和计算机的相互作用。不能把所有工作都完全地委托给机器。它要与人在一起工作。这个友好团体的每一个成员履行着明显显示其长处的要素的职能。例如,在住房设计中,人可以鉴定设计的舒适程度,而机器则进行所有必要的计算。“机器的”和“人的”工作阶段多次地交替着。
这时,人与机器的交往问题有着最重要的作用。拟定专门的语言和编码方法,就使机器能够校对人的活动结果(图纸、公式甚至书面报告)并以使人容易接近的方式提供自己的活动结果。
与自动化不同,“人——计算机系统”获得了“使自动化”的称呼。不应该认为人完成着工作的创造性部分,而机器只完成计算部分。在这里劳动的分工是按另一种方式进行的,机器自身所承担着的那些工作部分在由人类去完成时,完全被认为是需要创造性思维的。
“使自动化系统”大大地削弱了最初想建立始终没人参加而完成全部工作程序的打算。由此就产生了这种反对机器思维的意见: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建立那种满足于与人结成伙伴的程序。而且,人也不愿意把对工作结果的最终评价转交给机器。因为它们只是为了人而设置的。
但是又应当考虑到,现有的计算机和人之间的职责区别不是毫无伸缩余地的。它在慢慢地变化。随着直觉机制的被弄清楚,越来越多的智力活动的组成要素将转到机器那儿去。在“人--计算机”友好团体中的第一位成员的作用似乎在失去意义。机器将自始至终整个儿地完成所有的工作。因此,在人工智能工作的第一阶段,研究者给自己提出的目的将被达到。
在机器的评价成为直觉的以前,对结果的评价仍是人们所特有的。但是当人考察清楚自己的评价标准时,他就能编出直觉评价的活动程序。剩下的问题,就是看他愿不愿意做了。然而“人工智能”
的完善过程是客观的,个别人的意愿未必会成为它的固定的障碍。
可见,“机器思维”反对者的每一条理由都会遇到不同意见甚至反驳。但是,驳倒了反对者的论据并不意味着证明了自己的正确。
让我们引用一个历史上的例子——居维叶与进化论者伊列尔的着名辩论。居维叶彻底摧毁了自己论敌的幼稚的论据,并被证明是争论的胜利者。但是,他自己的观点是错误的。过了半个世纪,当达尔文的着作出版时,这一点才弄清楚。
推翻反对者的论题,这是不够的。需要实事求是的证据来辩明自己的观点。机器思维的反对者尽力设法在这些论据中寻找逻辑缺点。这场辩论仍没有结束并非偶然。显然,还没有解决这场辩论的基础。但是正如人所共知的:理论思维的发展是由实践的需要所推动的,在人工智能方面的进一步的实际努力和成就,使得关于计算机对创造性思维关系方面的争论有可能继续下去,并增加着大量的论据。
企图划定限制的范围和预先拟定机器思维永远不能超越的界限,已经被证明是徒劳的,无论是谁都不会获得成功。黑格尔早已指出,任何界限的定义都已经意味着对这个界限的超越。创造性思维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