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东山也跟了出来,他望着苗可秀远去的背影,油然而生敬意个民族的英雄,祖国骄傲的儿子。梁东山在长满野草的小院来回走着。他觉得应该睡一觉,于是?在一个角隅里和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渐近黎明时分,梁东山陡地睁开眼睛。他被枪声所惊醒。屯子里正群狗狂吠,“汪汪”地叫个不休。
梁东山拔出左轮手枪,隐在一堆柴草后,偷偷地观望着一队穿着黄军装的日本人和大童队(伪军)共二百余人,由一个骑着大白洋马的日本军官领着,逼近岔路子屯。这骑马的人是日本住蚰岩的最高指挥者,森佐大队长。他长着——对又红又小的球眼,鼻翼下长着一小掇仁丹胡,嘴里镶嵌着一口齐刷刷的细小白牙。他是不足四十周岁,但却显出满脸老气横秋的杀机。他那杀掠异族的心肝硬如铁石,他对中国的民众性命弃之如草芥。战争,给他养成了一种非人性的野蛮!他失去了正常人的心里活动状态。
是那几个难兄难弟不幸的消息不径而走吗?不是。森佐对岔路子村的人很恐惧。这个地方又时常出现胡子、土匪,马大伦匪帮又深卧野洞,占山为寇;苗可秀的青年铁血军又横据龙凤岭,所有这一切使森佐大队长寝食不宁。他决心要扫平荡尽龙风岭和岔路子村。故带着大队兵马,赶至岔路子村。
别小看这岔路子村竟是个是非之地。岔路子村大多数人家关门闭户,深居浅出。唯黄言华家院门敞开。
森佐下马,领若一干人进了黄家大院。队伍在院内屋中休息。黄言华家妻女老小早已走空。
翻译眼尖,他发现院东有两具尸体便大叫道:“东边有死人的尸体快去看看。”森佐说:“仅光二郎他们不是来了吗?黄家的人又哪儿去了?”
翻译走过去呑尸,不觉心中大惊,死者正是仅光二郎。“不好了,太君,仅光二郎死了。”
这意外的事件,给了鬼子和大童队以很大的打击。这不幸的消息,令整个鬼子和伪军心胆寒。
森佐走近死尸看了看,用脚背翻了几下,见二郎早已绝命。他瞪着又红又小的球眼睛,一眨不眨,从那眼瞳里射出了寒森森的两束凶光。
翻译话塞了,不敢喊再叫。他望者森佐,不知自己该干些什么。
森佐张幵小嘴,没有任何衾情地说:“把全村男女老幼都抓来,我要训话。我要烧房子烧掉这通匪,住马胡子的岔路子村让他们没有藏身之地。我烧,我要烧!我还要杀人,
杀人!”
于是乎,日本兵和伪军就都行动起来,他们挨家住户地赶老石姓。街上到处是喊叫声。
“诸位乡亲快出来吧,到黄家大院开会了有敢违抗者,统统枪毙烧净本纣民房。”听到叫喊,人们心惊肉跳地从门门探出头来犹豫不决!是去还是不去?是逃跑还是守在家中呢?鬼子会不会干出伤天害理事啊?
本村有一所私立小学校,共三十几个学生岁数大小不等,都是男孩教师廉长赵政是个文弱的书生他是赵明力的同学。
此时他正在一所土民房内给学生讲历史上的三国故事。他讲得津津乐道学生们听得津津冇味。忽听到了喊声?他对学生们说:“同学们鬼子来了,我们马上排好队去黄言华家?千万不能让鬼子烧了房子呀。”同学们立刻站起来准备排队。
同学们高矮不齐,穿着杂色服装,又都是破衣烂衫《他们跟在赵政的后边,走进了黄家大院。刚进院还不太久赵政就用日语对森佐说:“我代表小学堂,欢迎皇军的到来。”森佐呲了呲小细牙,没有说什么,只用两只红小的球眼望着赵政,这眼光是令人难以琢磨的。直看得赵政毛骨悚然,身心发寒。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且不要匆忙烧房子,这些房子是小民的寄宿处呀。”赵政说。
森佐问:“你的,是干什么的?”
“敝人是个穷教书匠,教学生国文也教学生日语。”
“我烧房子,你莫管!不然的话,杀头的有。”
小学生们在赵政的指教下,齐刷刷地跪在森佐面前。赵政乞求着说:“且不要烧房子,太君。”
森佐冷冷一笑慢慢地抽出身后的泎刀。“我真得谢谢你了,教书匠!”随话音,一刀下去,赵政的头落了地。头脑中的屮枢神经没有即刻死透头在地上滚了两圈。那两只眼睛还睁得挺亮,眼皮还眨了几下。血从脖颈上往外涌。赵政的下身瘫在地上,双臂和双腿在急剧地挥动?没冇目标和节奏。这个善良的人,这个软弱的人,首身分离了。他含恨含冤而死。那血汩汩的流着……
跪在地上的学生,都吓傻了,他们僵在那儿,不敢起来,也不敢扭扭头。不知过几分钟?学生们缓过了神,都满眼流着泪。
“哈哈哈……”森佐观赏完了赵政的悲剧?疯狂地叫道:“这就是通匪的下场!这就是我们胜利的希望。哈哈哈……”
这个时候?一些村民们提心吊胆地迈着灌铅一样的脚步,被鬼子逼了进来。他们恨日本兵,更怕他们的烧、杀、抢、掠!
曰本人烧房子,人们早已领教过它的残酷性、毁坏程度性。在大洋河河西的洪家沟、大缩脖沟、小缩脖沟、火庙沟四个地方,离岔路子村只有二三十里之近。那一天,四个小村同时被烧。一场大火耀天,烟焰生腾,烧了一天一宿才熄了火苗。二百五十一所民房被毁了。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死于非难。孩子哭叫着爹娘,爹娘寻找着失散的儿女……其惨状令人不堪目睹!所以,人们对于日木人烧房子是心有余悸的。
森佐杀人是有手瘾的。自从九?一八事变后,他来到中国的东北,又被派往岫岩。他时刻梦想着自己能够建立功绩,获得天皇授予的高级勋章,受到天皇的嘉奖!为大东亚帝国立下不朽的辉煌业绩,创下汗马功劳。他的名字将注入史册?千古垂青。
他的幸福就是看到屠刀下无辜人的哀求、惨叫、流淌着奔涌的鲜血。他的杀人欲是很难得到满足的。
现在跪在地下吓傻了的孩子们,有的在呻吟?有的在呜咽,有的在轻声抽泣,还有一个小一点的大声哭起来。一些农民也跟着哭起来。一些农民也跪在地上,向森佐求饶,不要烧房子。
嘿嘿嘿……森佐得意忘形地笑了一阵对身旁的副官说:“通知二、三小队准备烧房子!”
副官应了一声“是”,便行动起来。
一百多个鬼子和大童队已乱哄哄地行动起来?点起了一些火把。被围在黄家大院中的人们,有的大哭起来;有的要往外挤想看一看自己一生劳作建起的土泥房呀!家中还有两只茧手创挖出来的二石粮谷呢!无奈何,鬼子把人围在黄家大院,进出不得。
梁东山自从早晨被冷枪惊醒后,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不出他的所料,鬼子发现尸首后,森佐就决定来个大屠杀、放火烧房子。他居然料事如神,料对了,但他很后悔当初没有很好处理鬼子的尸首,给岔路子村的男女老幼带来了生活上乃至生命安全的严重威胁!
曰本人刚进黄家大院时,他一直藏在赵明力家房后长满蓐草的院墙角隅里。此时,日本人举起火把正准备烧毁民房时,梁东山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股怒气从心底烧起!他拔出左轮手枪,轻轻翻过赵明力家的矮院墙,然后飞也似地绕过黄家大院的后墙。他纵身一跃便上了墙头。由于一颗老龄的垂柳枝梢掩护着他,敌人不易发觉。
在黄言华家的院台阶级上,森佐正陶醉于异族人受灾难而获得的幸福中,不时发出间歇式的歇斯底里的狂笑声,一声更髙过一声。
一声淸脆的枪响森佐栽倒了。接普又是声枪响,义冇几个鬼子相继例了下去那作手举火把的本兵和大宽队慌忙扔火把向院屮跑来向枪响处还击。
翻译和一个鬼把森佐搀起。森佐忍着痛,咬牙切齿地狂叫:“迫!追上我大大的赏!抓活的我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鬼子大童队扔尽了火把持枪从大院门绕了出来,梁东山早已跑出老远向追他的鬼子放枪?鬼子被全部吸引出来村民们早乱了套。他们往家跑的往家跑;有的扑火,些鬼子把火把扔到草垛和木桩上,造成了局部火灾怛灾情不重很快就被村民们控制住了,渐渐火苗熄了。有个老年人在收拾赵政分离的头和身,梁东山腿粗腿壮腿民是个有名的飞毛脚;在游击队中,他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弹无虚发的神枪手。他的左轮手枪得心应手,百发百中《追在前边的鬼子绝对没有好运气。隔一会儿,就被梁东山放倒一两个。整个鬼子和大童队都向他追过来他会心地暗自好笑这么多的大队人马向他一个人大动干戈,真是兴师动众。梁东山象有意逗人玩笑似的,偶尔向天空中放一两枪。鬼子、大袁队的枪声密集的像炒豆一般接连不断。
梁东山忽然惊醒过来这不是往龙凤岭跑来了吗?万一苗可秀他们没有转移怎么办呢?不行,得改变方向,想到这折向西方跑去,又往空中放了两枪,并高喊:“本人是刀枪不人永生不死的邓铁梅、苗可秀!龟孙子龟儿子们,让你们追吧!”
气得森佐好险没从马上摔下来;气得他好险没咬断几颗细小的牙齿。森佐强忍伤痛对鬼子说:“抓活的,我要他活受罪不能叫他死我要出这口恶气!”他骑舂的大白马走得慢?快了颠他的伤口受不了。
鬼子追冇十儿里路仍不肯罟休。梁东山不躲不闪不藏只是一劲地跑鬼子虽然穷追不舍却在枪的射程之外。在不知不觉中梁东山跑进了虎沟山的树林子里。
梁东山开始和鬼子玩起了捉迷藏。此山正是土他“先遣军”马大伦的巢穴,伹梁东山根本就不知道。
在树林子里鬼子见不到目标,打乱枪?用以敲山霖虎哩。子弹在梁东山的身前身后嗖嗖直飞。他与鬼子打得正来瘾的时候他的迎面也转来急骤的枪声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前边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后边的追兵又要到,可见处境是十分危险的。游缶战争的经验使他沉稳老练的本领都施展出来。
梁东山把左轮手枪插到枪套里,然后蹑手蹑足地往东摸去他猫着腰跑……
北边的枪声与南边的追兵越来越近了。森佐误认为是苗可秀的铁血军赶来增援,便命令队伍摆好阵势,开动轻重机枪。
马大伦也在情懵懂懂中命令兵匪向南开火。双方都用了很猛烈的火力压向对方,激战得很厉害。由于先遣军的兵力素质和武器配济的都很差,所以伤亡惨重二十多个弟兄尤端地送了命马大伦很快发现是日本人便命令停火。
森佐被几个日本兵搀扶着走过来。他凶神恶魔般地?着小眼睛活像一个赌徙赌输了全部家当一样他要发疯;他要发狂;他要发糜!“八嘎牙路!妈的,你和我已定好条约,为啥还枪打我们?嘿嘿——”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马大伦看到身边被打死的同伴,他所豢养的匪兵,不觉心酸落泪。
“把他砍了!”森佐嗥叫着。
于是几个日兵上来便要绑马大伦。为大伦屈膝跪到森佐面前,“太君,今后有用处,我一定效尽全劳。我愿加入大童队。”
森佐看了看他用眼斥退日本兵。他露出一白的小细牙狞笑个不。“你愿意加人大童队,很很的好。你的什么时候加入大童队,就什么的时候当大童队司令。”
马大伦毕恭毕敬地给森佐行了大礼。“感谢太君的大恩大德,太君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情深似海,恩重如山翻译井田对森佐说:“那个家伙会上天,还是会入地?难道说他已混进了他们森佐摇了摇头:“他已是我们的人了,绝对不会的。不过,好怪呀,他不会上天入地,却没了踪影这可是个一一”正在说话间,林外又响起了冷凄、空旷的几声枪响。听了这突然的枪响,森佐觉得从脚心往脑顶发凉他不自觉浑身抽搐着森佐忽然间觉得伤口像有人剐心一般地痛,眼前也闪耀游移不定的金星。在黄家大院时,他只顾追梁东山,而忘了伤体。他那杀人的兴趣正异常髙涨,所以坚持追到虎沟山。现在停下来,他觉得太疲乏。他的体力渐渐不支,大脑昏辇晕,神志幵始不清。他摇了摇头,便被翻译、副官等人架住林外那稀冷的枪声,森佐听了,令他那铁石的心肠也欲碎如焚。他无力地哀叫着:
“马,马——快追呀,追!”
马大伦挥着王八盒子,对众匪喊:“快追呀!我们要为帝国效劳!”
马大伦带领着顽匪向林外的梁东山追去。森佐伤重,便在山下安营扎赛。
梁东山往东飞跑,他猛然一回头,便站定了。呵?兵贵神速哩!追他而来的不是日本兵,而是马大伦匪徒。这些衣冠不整的士兵,像散羊群一般地追来。
梁东山从岔路子村跑到虎沟山,儿十里路现在很疲劳;而马大伦的先遣军则不然了,他们都还留有充足的精力在身上。
梁东山站有一分钟,他又向东跑去。他边跑边想:我还要回岔路子。
枪声越来越急趑紧,他来到岔路子村,左拐右转,突然闯进一家矮小的茅屋里。一股难闻的腥臭气味扑鼻而来。家里空无一人,窗纸也早被风吹雨淋刮没有了。这是一个没有主人的空房子,家中的应用物早以空空如也。梁东山刚进来,马大伦的匪徒就闯进了村。现在正在挨家注户地搜。马大伦决心用实际行动抓住梁东山,好在森佐面前赔罪请功。
梁东山慌忙之中便往火炕的灶洞里钻。腥臭的死尸气味便是从那里泄放出来的,他的双手触到一具死尸,他急急地退出来,把一具很短的女人尸体捞了出来。
这女尸身休已经腐烂溃脓了肉蚀与衣服粘在一处?全身生了千千万万个白白胖胖的小蛆在不停地蜣动着。
梁东山州丝布捂住自己的嘴,他顾不得这些了,又第二次钻进了灶洞里《有驻从女尸身上掉在灶里的小虮虫在梁东山的身边乱咕蛹。梁东山刚藏稳就听见外边喊开门“开门开门没听见咋的?妈了个巴子!”外边的匪兵乱叫着?等有一刻钟,外边的匪兵把门砸开了一股恶臭的腥气直扑过去。几个匪兵刚进屋见一具溃烂尸休在灶边横卧着那难闻的死尸味?冲得他们骂骂咧咧,捂普鼻退了出去。
这具女尸就是前边提到过的小寡妇。小寡妇之死就是她失踪的原因。小寡妇被苗可秀秋凤等四人绑了以后,便拔了铁锅把她投入灶洞里,又盖上了铁锅。当寸小算妇被束缚的一点都不能动嘴又堵上了东西,一句话也喊不出来一她这个娇小蛮野的女人,为敌特通风报信的小寡妇活活地被窒息死了,
马大伦匪徒在村中安营扎寨,梁东山只得侍在灶洞里委屈身体忍饥等待天黑……
赵曰龙家里现在正是热闹时候。炕桌上有各种好菜也有二锅头好酒。赵日龙与马大伦两人在对饮,说着狼狈为奸的私房话。赵龙是个富裕户,老婆是个大户人家的闺女,生活上很过得去。他从小就羡慕当兵打仗,幻想成为一个威风凛冻的军人。他的理想是梦想,是空幻他渺茫,何他不甘心,他要显赫声名。日本鬼子来后,他吓成了一堆灰。他又不能寂寞于是交结了南堡有权有势的马大伦,乂用牺社他人的方法对马大伦投其所好,毁了亲侄赵明力的姻缘。马大伦拉起了队伍当了先遣军司令时,他又伙同小寡妇多次为刺娜此时马大伦与赵龙两人正在碰杯。
“了它。”
“干’两人一饮而逬。
二锅头的力跫不小两人几盅水洒下肚,都冇点辇晕的如坠十里云雾。
“赵大哥,你为我们做的事不少,功劳也不小,我决不会亏待老哥的。唉呀小寡妇怎么就失踪到底了呢?你给查一查,“司令你提起这件事还真纳闷哩3她了解事儿?还挺会法了的呀。唉,吃肉吃蛋,喝呀。自从苗可秀领者秋风四人来到咱家那晚,再也没有见到小寡妇的影儿’“唉,那次我还失去了四个兄弟呀:今天与森佐他们遭遇了我又失去了二十来个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