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失魂落魄的呆坐在房间里,心乱如麻。
如果郭嘉说的一切属实,或许李青石之死有着妖族和商无量的推波助澜,但他却好像是导致李青石陨落的直接原因。
其实说实话,虽然得到了李青石的传承,但是对于这个便宜师尊,张宁或许会感其恩,敬其人,然而真正的感情却算不得多么深厚。
当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事会让张宁感到愧疚,却并不是他最难以接受的事情。
张宁在乎的,是另外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以后的反应。
血河道人,林秀儿,蒹葭。
对于血河道人来说,李青石是他生平挚友,仅仅是临终前的一句嘱托,血河道人便待张宁视如己出,不惜花费大量资源助张宁修炼,言语间更是将张宁看做自己的继承人。
对于林秀儿来说,李青石是她一生挚爱,在李青石辞世后,除了思念李青石,林秀儿把更多的感情转移到了张宁身上,把他视为李青石生命的延续。虽然平常对张宁十分严厉,但张宁并非草木,能清晰感觉到林秀儿那份盼他成才的感情。
对于蒹葭来说,李青石是她救命恩人。虽然张宁和蒹葭关系没有挑明,平常相处方式稍微别扭了一点,但是经过三年的朝夕相处,但是二人已经和寻常恋人无疑。若是蒹葭知道自己害死了李青石,她又会如何看他?
这三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论失去哪一个,都会让他痛不欲生,然而命运就像跟他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让他经历了难得的温情之后,又想用最残酷的手段收回。
去隐瞒事情的真相?张宁摇了摇头,这世上永远没有真正的秘密,如果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件事被别人揭了出来,恐怕难以收场。
去坦白一切?张宁却暂时下不了这个决心。
也不知道一个人坐了多久,蒹葭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坐在张宁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张宁不自然的把脸转了过去。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听郭师叔说了。”蒹葭平静地说。
张宁轻轻嗯了一声。
“看着我。”蒹葭的语气依然平静。
张宁转过头,直视着蒹葭的双眸。
“你在害怕,在担心。为什么?”虽然是问句,但是蒹葭的声音却没有什么起伏。
“没什么。”张宁勉强笑了笑,摸了摸鼻子。
“你说谎。你有事情在瞒着我。”蒹葭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真没什么,你别多想。”张宁心中一颤,急忙否认。
“每次你想岔开话题,或者觉得尴尬难为情的时候,都会挠头。每次你有了什么想法的时候,都会摸下巴。”蒹葭看着张宁说“而当你想要撒谎蒙混过关的时候,你就会不自觉的摸鼻子。”
“你啊,还真是了解我呢。”张宁苦笑不已。
“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蒹葭面无表情的说“我是来喊你吃饭的。大家都在等着你。”
然后蒹葭也不管张宁有什么反应,便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蒹葭推开门,张宁终于下定决心“蒹葭,我有事跟你说。”
蒹葭重新坐下,看着张宁。
深呼吸了一口气,张宁微微低下头,错开蒹葭的视线,低声说道“可能,真正害死师尊的是我。”
“嗯?”蒹葭用一个简单的语气上扬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师叔说,师尊推开门的时候,有不属于九州的天降之物突破天道屏障降临。”张宁语气有些颤抖的说“我想,那个天降之物就是我。”
蒹葭微微皱起眉头“你又在说胡话了。”
“我没说胡话。”张宁苦笑着说“三年里,你肯定已经看出来了,我很多言语和行为习惯都和常人不一样,原因很简单,我本来就不是九州的人。”
“继续。”
“三年前的那天,我还在自己的世界,为了救人而死。。。。”张宁叙说了一遍自己如何来到九州,以及和李青石结识的过程。
然后房间陷入了沉默。
张宁看着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的蒹葭,惴惴不安。
片刻后,蒹葭带着一丝疑惑问道“所以,你究竟在害怕什么,担心什么?”
张宁揉了揉眉心,以为蒹葭思绪混乱结果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于是很直接的说“我害死了血河师叔的挚友,师娘的爱人,你的恩人,你说我在害怕什么,在担心什么?”
“你是故意要害死恩人的吗?”蒹葭问道。
张宁摇了摇头。
“你跟恩人说明了你是异界之人吗?”蒹葭又问道。
张宁点点头。
蒹葭说道“可是恩人并没有说什么,反而依然把你选做了自己的继承人,这就代表了他没有怪你。”
张宁急切地说“可是那个时候师尊并不知道因为是我的原因,导致了天道动荡啊。”
蒹葭摇了摇头说道“你小看恩人了。你真以为他想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吗?或许恩人平常有些大大咧咧的,可他又不是傻子。”
“可是,可是。。。”张宁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所以你只是在瞎担心。”蒹葭平淡的说。
看着张宁惊愕担心害怕等等复杂情绪交织的表情,蒹葭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
“你是在担心我会怪你吗?”
张宁点了点头。
“生有命,死无常。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恩人一生最爱的便是走不同的路,看不同的风景,或许临死前没有看见自己想看的风景,这确实是个遗憾,但是他的的确确的走在了自己追求的路上。能为了自己所追求的而献上一切,这便是最幸福的事。而且,你不是还告诉了他另一个世界的风景吗?我想,恩人一定很开心。”蒹葭难得的长篇大论起来。
看着沉默的张宁,蒹葭微笑着说“傻瓜,我不会怪你。这一切都是命。”
张宁抓住了蒹葭的手,轻声问“你真不怪我?”
蒹葭点点头“我当然不会怪你。而且我相信,其他人也不会怪你,不信的话,待会你告诉师叔,看他什么反应。”
张宁犹豫的说“真要说啊?”
蒹葭用力握着张宁的手,温柔的说“去吧。说出来以后,你和师叔都会少了一个包袱。”
张宁站了起来,离开。
他径直来到郭嘉面前,坦白了一切。
郭嘉沉默许久,而后神情复杂的叹了一句“这都是命啊。”
“师叔,我。。。。”张宁局促不安。
“没事的,小宁儿。”郭嘉拍了拍张宁的肩膀,温和地说“既然青石选择了你,那就说明他没有怪你。我自然也不会怪你。你放心,秀儿姐和王肃也不会怪你的。”
然后郭嘉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张宁“只是没想到我找了三年的天降之物,就在我的眼前,怪不得你的命格如此怪异,我早应该想到的才是。”
张宁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下我总算放心了。”
“你又不是故意的。”郭嘉摇摇头“除了苦笑造化弄人,我们要复仇的对象只剩妖族和商无量了。”
张宁使劲点了点头。
“来来来,跟师叔好好说说你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郭嘉笑眯眯地说“师叔可是好奇得很啊。”
张宁缓缓说道“我们那的人,都住在一个蓝色的星球上。。。。”
这一夜,有人放下了包袱,有人在思念故人,还有的人在瞪着猩红的双目凝视着自己的仇人。
第二天一早,张宁依然在进行每日修炼。
他看见郭嘉从房中缓步走出,急忙上前问好。
“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郭嘉伸了一个懒腰,满意地说。
就在这时,小刀也起床了,他背着张宁订制的大刀,有气无力的向两人问好,然后走到院中摘下身后的大刀,开始空挥。
张宁看了看小刀,又看了看郭嘉,摸了摸下巴。
他伸手揽住郭嘉的胳膊,笑眯眯地说“师叔啊,小侄有事儿求你。”
郭嘉摸了摸肚子“小宁儿,师叔我肚子饿了,怎么办?”
“您要吃什么?我去买!”张宁讨好的说。
“我要吃红油面皮,桂花糕。。。。”郭嘉说了一大串食物。
张宁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伺候完郭嘉吃饭,张宁贴了过去,嘿嘿笑道“师叔啊,小侄的事儿?”
“说吧,师叔心情好,什么都答应你。”郭嘉满足的拍了怕肚子。
“有没有什么顶级刀法功法,给小侄儿先来个十本八本呗?”张宁毫不客气的说。
郭嘉翻了个白眼“你当师叔我是藏经阁啊?你是为小刀要的?”
“嘿嘿,还有两个朋友。”张宁解释了一下自己和小刀以及刘财神王婉儿的渊源。
郭嘉闭上眼,然后缓缓睁开,他的左眼中,眼白彻底消失,只剩漆黑一片,隐隐有灿烂的星云蕴含其中。
“适合小刀的功法我确实有。”郭嘉慢悠悠的说。
“那就麻烦师叔了。”张宁搓了搓手。
“至于你那两个朋友,他们自有属于自己的机缘,很快就到了。”郭嘉摇头晃脑的说“就看你肯不肯帮忙了。”
张宁还没答话,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刘财神的声音。
“老张,有好玩的事情,去不去凑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