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之后我才慢慢体会到,两个男人之间,两个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之间,那种最深的情愫,原来是不能用语言传递和表达的,就像我现在和一天天苍老的父亲,我们两个人,总是相视着憨笑,傻笑,最后两个人同时“嘿”一声,继续做别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从小到大,当我穿梭于城市的楼群之间,当“小商小贩禁止入内”的字样闯入我的眼帘时,我的心里会有怎样的针扎般的酸楚。
父亲就是一个蹬着三轮车卖水果的小商贩,他用那辆破三轮车,走街串巷地辛苦劳作,起早贪黑地蹬着三轮车卖东西维持我们一家人的生计。
印象中,父亲总是很沉默,他不爱说笑,也丝毫没有生意人的精明和能说会道。小的时候,感觉父亲好像只会不停地摆弄他满车的水果。
我知道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贫穷不仅给父母带来了生活上的窘迫,也让幼小的我感觉到了有钱没钱的差别是那样巨大。
比如,我穿得很土气,全是一些街坊邻居接济我的旧衣服,我没有任何玩具,唯一的零食是父亲卖不掉的水果。那个时候看到某个同学衣服挺阔、气宇轩昂的父亲,我就非常羡慕。我简单地想,一个大老爷们,一辈子就蹬着个破三轮车卖水果,也太窝囊、没志气了。就算职业无高低贵贱之分,那人家卖水果的怎么能开成铺子,咱们为什么只能在三轮车上卖呢?再有就是父亲一天下来水果早早卖完,就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把他的破三轮车擦了一遍又一遍,我总是暗暗冲他翻白眼,觉得他没出息到头了。
上初一的那个寒冬,有一天早上下着大雪,我不想穿那件别人送的土得掉渣儿的旧黄棉衣,便装着怕迟到一溜烟儿跑了。
结果我跑到学校后,冻得浑身直哆嗦。当时的学校未通暖气,都是生着小煤炉,教室里也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