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守所里,55岁的董铁亮一夜白头。自从董铁亮被抓后一直压力很大,他知道自己和儿子犯了死罪,经常老泪纵横。董铁亮生意赔了后,在赌场认识了输了几十万的黑子,董铁亮又筹借了20多万,两人开始合作贩毒。而董铁亮在与民警交待时,曾低声感慨:“我现在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流的全是血,我孙女刚上幼儿园,我外孙刚满月,儿子还不到30岁就被我拉上了死路,我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只有董铁亮才知道如何联系那个给他供货的缅甸毒枭,这个链条必须接上!为了减轻董铁亮的压力,张安民专门给他找来了有关法律规定,并解释给他听:贩毒人员如果举报“上线”或有其他重大立功表现,可以减免一级处罚,比如死刑可以减为死缓……12月5日深夜,满眼血丝的董铁亮敲打着看守所的铁门:“民警同志,我要见张队长……”
12月8日上午,首都机场安检口,周天宇其他同行人员准备排队安检。张安民和很多队员都来给生死难料的“男主角”周天宇送行。从那一刻起,周天宇就是董铁亮的“儿子”,计划实施前,专案组部分成员和周天宇还要再去那邦镇熟悉地形。
YN的情况瞬息万变,长时间没有再得到董铁亮的消息,缅甸那边的毒枭也开始警觉,她时常派人到旅馆这边打听,几次都没有见到董铁亮,她也不再贸然过境了。而就在董铁亮连夜交代了给他供货的那个缅甸女人的名字,并按专案组要求跟女毒枭再订购10公斤毒品时,对方的反应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痛快了,女人让董铁亮到小旅馆后跟她联系,是否发货到时候再定。
马局为了这个变化正在房间内踱步,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旦遇到难题时他总是在边踱步边思考,直到找到问题的答案。
张安民没有敲门就进来了,他和马局很熟悉,大凡重大问题都是开门见山,很少兜圈子。
“来得正好!快坐下说。”马局看到急匆匆进来的张安民,知道有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也坐了下来。
“马局,我想还是亲自去一趟那邦。”张安民直抒胸臆,顺便点燃了一根烟。
“来,给我一支!”平常不怎么抽烟的马局这时也想来一支提提神。
深吸了一口香烟后,看着吐出的烟雾和后面的张安民的脸,马局发话了。
“说说看,怎么想的?”
“我是担心露出破绽,小周有个闪失……”张安民不想长敌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可是现在不这么说也不行了,可是后面的话他还是咽了回去。
其实马局也有同样的担心,只不过他想的不是出事,而是如何确保万无一失。
“你可以去,但不是现在。我认为交易的时间可以错后,先保持正常的接触,你在准备交易前再去,组织好抓捕工作,现在还离不开你,很多指挥工作你总不能全扔给我吧!”马局的话可以说是老臣谋国之虑。
他继续说道:“另外,小周必须让他沉下心来,完全进入角色,实在不行,先少量的交易几次,不要动人,看准了再捞大的。”
张安民的心里对马局的沉着由衷的佩服,马局对民警的爱护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动,他什么话再没说,连续的点着头。
缅甸的拉咱镇里有一个茶楼,二层的里间是一个很大的屋子,门口挂着竹帘。屋里一个缅甸女人斜躺在竹椅上正在吸水烟。两名妙龄女子在两边分别轻轻的为她捶腿按摩。旁边站着两名身体健壮的男青年,敞着上衣,露出发达的胸肌,腰间鼓鼓囊囊的别着家伙,目光正视前方,余光扫看着周围的情况。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妙龄少妇,典型的缅甸服饰,脸上却一副警觉的神情。
女人叫刀吉丽,是缅甸新兴毒枭糯康的情妇。她非常狡猾,凡是发往中国境内的货她都要亲自考察接货的人。凭着她多年来的阅人经历,还没有那个人能够逃过她的眼睛。董铁亮别介绍和她接触时,她就让他经历了一场特殊的考验,折腾的董铁亮灵魂出壳,终生难忘。凡是第一次想和她交易的人,她都要用“过山车”实验对方的诚心。“过山车”,是把约好见面的地点选择变化三次,每次都不同,而且只有到了第一次的地点没有任何嫌疑才可以到达第二个地点。在第二个地点也是要通过一系列的考察后,确保一切安全后才能到第三个地方。
今天在拉咱的茶馆里,刀吉丽要对董铁亮提出的10公斤海洛因的交易要求作出判断,她的小女儿刀里真已经18岁了,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而这次她却要让小女儿替她去一趟那邦。多年来看着自己生意长大的女儿早就对毒品活动了如指掌,但是要是单独走一趟那邦心里还是没底。可是10公斤的诱惑却不得不冒这个险。
不过,根据前几次派过去的人传来的消息,董铁亮最近没有在那邦,这种情况下提出要这么多的货还是第一次。所以到缅甸女人也是很警惕,她准备派女儿空手走一趟侦察一下虚实。于是,她要求董铁亮到了那邦后再和她联系。
“怎么办?”对方执意要见董铁亮,而专案组的计划是让董铁亮的“儿子”与其见面,情况突然僵在了那里。
而此时,周天宇和几名先行队员已经到了那邦,周天宇在仔细掌握并更加熟悉了董铁亮父子加工厂情况和生活习惯规律后,独自一人住进“父亲”常住的小旅馆房间。
张安民果断指挥董铁亮联系送货,告诉毒枭“自己的老母突然生病让儿子前去接货”,并告诉对方“儿子”周天宇的相貌特征。
挂断了董铁亮的电话,刀吉丽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阴笑,她终于接到了让她感觉有些蹊跷的回音,刀吉丽冷笑一声说道:
“这帮笨蛋还想让我上当,我让他们尝尝我刀家女人的厉害!里真你去吧,还是老董的老屋,不过据说是他儿子,听他讲长得还不错,好象还是个雏,见机行事,什么都不要带。”
刀里真虽然才18岁,但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刀吉丽特殊训练,现在早已修炼的炉火纯青。听到母亲这么说,她得意的笑了几声。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刀吉丽还需要认真的按程序考察董铁亮的儿子。她要来个虚张声势,然后以观后效。
首先,她通知董铁亮,货18日送到。
那邦小旅馆里的周天宇以“儿子”的身份在等待货的到来。然而12月18日、12月19日,都没有动静。住在小旅馆的周天宇感到时间像两年那样漫长,他像“父亲”一样每天三顿饭按时到外面吃,他不能与周围的战友说话,只能用余光感受到他们的关心和鼓励。昆明专案组指挥董铁亮与继续毒枭联系。12月20日,女毒枭终于答复:傍晚6时送货。
当天天刚擦黑,专案组发现一个穿裙子的缅甸青年女子趟过一条刚没脚面的小河从缅甸越境进入了那邦镇。根据装束和长相,侦查员判断:这是毒枭的女儿!
“怎么办”已经飞到YN的张安民此时就在埋伏圈中。“不要动,恐怕有诈!”多年的经验使他意识到情况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在侦察员的目视下,那个女子进入了周天宇的房间。
中国话不太好,但周天宇听得懂,这位眼睛贼溜溜的女子,穿着花格子裙子,嘴唇画得很红,脸上涂的白粉呼之欲出。她只告诉他下一个交易地点在哪里,根本没有带任何货。短短几分钟,刀里真直勾勾的看着周天宇,特别是对他隆起的胸肌不停的打量。周天宇觉得这个小姑娘的神情怪怪的,但是他不敢大意,认真的回答着问题。临走,缅甸小姑娘神秘的笑了笑。
怎么办?新的交易地点在中缅边境的山里,那里有缅甸民主武装而且紧邻著名的“金三角”。
“去!还是不去?”问题直接摆在了指挥部的领导面前
拉咱的民主军兵力不过2万正规军、4万民兵,武器装备还相对陈旧落后。但缅甸政府对它却奈何不得,世界也给予特别的关注。而正是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得从“金三角”的毒品源源不断的通过拉咱运进中国境内。
金三角,是全球最大的罂粟种植区和毒源区,每年向全球毒品市场供应上千吨鸦片等毒品。中国境内98%的毒品来自那里。
金三角大部分是海拔千米以上的山区,非常适合罂粟安家落户。并且丛林密布,交通闭塞,三国政府鞭长莫及,都为种植罂粟提供了政治、经济以及地理、气候等方面得天独厚的条件。“金三角”一半以上的可耕地用于种植罂粟,有些地方80%以上的土地都种植了罂粟。
由于金三角地区的鸦片质量上乘,多被加工成精制毒品海洛因,销往世界各地。10公斤鸦片在原产地售价17000-20000元人民币,可提炼1公斤海洛因。1公斤海洛因在当地售价30000人民币,走私到中国YN,上涨至40000-60000人民币。再走私至SH、广州、昆明售价变成100000-150000人民币。在香港,1公斤海洛因售价是500000港币。在美国,则是800000-1500000美元。巨大的中间利润驱使许多人走上武装贩毒的道路。拉咱镇的民主军就是完全靠毒品走私维持军费开支。他们把接近“金三角”的缅甸山区丛林当成毒品犯罪的天堂。
刀吉丽就是因为糯康和地方民主军首领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在毒品犯罪道路上畅通无阻,即便是遇到问题,也会有士兵出来保护。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轻易冒险。当女儿刀里真返回后,她就感觉对这次行动不是很有把握,多年来的职业敏感和怀疑习惯,令她决定再进行深入的考察。女儿在那邦确定了介于中缅边境线上的山区进行第二次接头,但她的目的却是要让对方进入缅甸进行第三次考察。于是,一场精心的安排在秘密的进行中。
会议室灯火通明,马局紧皱眉头、神情严肃,在这个关头如果不继续深入,就等于提前宣布暴露,一切工作将前功尽弃。但是,如果冒险进行第二次接触,恐怕危险很难预料……
而身在那邦的张安民的心里更是着急。他在那邦已经知道了很多缅甸地方武装的残忍行为,更何况,他也意识到那个大毒枭很可能已经起了疑心,如果派玉龙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而旅馆内的周天宇此时却异常的平静。他对于即将要面临的新任务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是一种临战前的兴奋,就如同他第一次抓捕毒贩时的心情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他单独行动,他要仔细的想到每一个细节。
指挥部决定最后一试,在边境线上见面,有货就实施抓捕,没货迅速撤离。
三天后,按照刀里真的承诺,她果然再次来到小旅馆,带着周天宇往边境线方向的山里走去。为了确保安全,张安民安排侦察员分成三组,在周围埋伏,一旦开始行动,就在不同的距离上分别跟踪。
缅甸和中国交界的山区很多,中缅边境线长达2180公里,其中YN省与缅甸接壤的边境线长1997公里。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周围全都是热带的风景和植物,周天宇的心里没有一点欣赏风景的心情。而身边的这个缅甸女孩却显得非常高兴,根本不像是要进行一场罪恶的交易,反而像个导游一样不停的跟周天宇攀谈。
周天宇看到这个女孩的脸上露出的是一幅天真的神情,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毒品贩子的表情。
“你为什么不干点别的?干这个不危险吗?”也许是怜悯,也许出于好奇,反正周天宇对刀里真的生活突然产生了一点兴趣。
“我们这里不产其他的,除了罂粟,根本就不长别的,除了飞机草。那是RB人留下的毒草。你看,那都是。”
一望无际的白色野花,就像一窗花被一样盖在大大小小的山头上,这些花正是被当地人称作“飞机草”的紫茎泽兰。当年日军战败从缅甸撤离时从飞机上撒下种子,这种见地就疯长的植物很快就占据了所有的土地,抢走了土地中的养分,邻近的植物一一死去。而飞机草无用有毒,动物都不吃。所以它以惊人的繁殖速度扩散,所到之处,土地变得贫瘠。当其他植物都败下阵来的时候,惟独罂粟却能够顽强地在飞机草中开拓出自己的地盘,再加上烟农的特殊照料,在满山的野花中还盛放出白色、红色、粉色、紫色等绚烂色彩的罂粟花星星点点地装扮着这块土地。
周天宇的心头不由的一颤,看着身边这个从事贩毒生意的女子高兴的样子,他明白了,原来种植和贩卖毒品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方式,在她们眼中这不是犯罪,而是为了活命。可是,她们为了活命却要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也许这正是让人无法心安的原因。
“你在想什么?”已经把周天宇带进深山的刀里真看到周天宇一直不说话,回头看着他。
“哦,没什么!到了吗?”周天宇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战友已经在周围跟了上来,再往前可能就要到边境线上了,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前面有个山洞,穿过去就到了。”也许是马上就要到的缘故吧,刀里真越发的兴奋。
“山洞?”周天宇一楞。怎么办,突然消失在山洞里,张队他们如何能找到自己。他暗自盘算,思忖着该如何通知战友。
前面的路更加崎岖,而且连续转弯了好几次,周天宇和刀里真走到了一处断崖边上,再没有路了。他正在纳闷,只见刀里真熟练的从旁边的一棵树上拽过一根很粗的藤来,然后跟周天宇说:“来,抱着我!快点!”
周天宇明白了,她是要下到悬崖底下去,此时如果犹豫也是无济于事的。而刀里真已经将树藤缠在了自己的腰间,两条腿也像蛇一样缠在了藤的下端,正凝神看着周天宇。
“行吗?会不会有危险?”周天宇赶紧答话应付。
“没问题,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快点,下去就到了!”她的催促使周天宇来不及多想,只好按照她的要求抱着刀里真的身体,两个人一起下滑。不过,就在刀里真准备往下滑动时,周天宇迅速的把手中的防风打火机放在了悬崖边上。
抱着刀里真的身体,周天宇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让他有点晕,或者也可能是往下的速度太快,反正当他感觉晕呼呼时,刀里真突然从半空中停了下来,她用一只脚踹住悬崖的壁面,用一只手抓住悬崖上的一块伸出来的石头,然后把身体慢慢地移到那块石头后面。原来,这个石头后面是一个洞口,她等周天宇的身体也挪进洞口后,才松开树藤,然后抱着周天宇笑嘻嘻的说:“帅哥哥,咱们到了,不过要穿过这个山洞,这个洞是斜的,咱们抱在一起滑下去吧!”
说着不由周天宇说话,猛的抱紧周天宇的身子使劲往下一坐,周天宇随着他就开始往下滑,大概1分钟左右的时间吧,周天宇却被压抑的像过了很久,黑暗中到里真就像缠树藤一样紧紧的缠着自己,起伏的小胸脯紧贴在周天宇的身上,擦粉的脸毫不客气的钻进周天宇的脖子下边,周天宇这才觉得刚才的香味是从她脸上发出的。很快他们穿过黑漆漆的山洞突然落在了一个草坛上,明媚的阳光刺激的周天宇有些睁不开眼,但是刀里真却已经跳下草坛,高兴说:“好啦,我们到喽!”
这个草坛是一个天然的小山堆,上面长满了飞机草,所以软呼呼的,居然成为一个天然的草垫子,从山洞里下来一点都不觉得疼。
“走吧,到缅甸了。”说着到里真伸手把周天宇从草坛上拉了下来,也不松手,拽着他就往前走,前面是满山的草和花,只有隐约能看见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
这时的周天宇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糊里糊涂居然出境了,没有请示和批准,怎么交代?他坐在草坛上有点犯难的睁开眼看着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