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女人,被你害死了。楚辰暗骂一声,随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浑身是伤的躺在一块木板上,还缠着可笑的青色绷带,哪怕稍稍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疼痛难忍。
回想起之前发生过的可怕事情,没有死,真是万幸。
那么我这是在哪儿?安然那个笨女人怎么样了?楚辰忍着身上的疼痛挣扎坐起,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最先看到的,是一间残破的房屋,好像是火灾过后的现场,被烧得面目全非,地面青色的石板上,烧焦的砖瓦木块散落得到处都是。
我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楚辰想了很久,不明白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记得明明是寒冬腊月乌云盖顶的冬天的啊,可屋外阳光明媚蓝天白云,哪里有半点冬天的样子?
发生了变化的不仅仅是季节,还有身体也是。
这长发,这胳膊,这腿,还有这脸,摸起来怎么这么陌生?
楚辰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木板上站起来,光着脚,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其实这屋子烧成这样,随便找个缺口就当是门了。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用手挡了一下,随后,就看见一个道童双手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瓷碗,正朝着他迎面而来。
这道童的年纪在八九岁上下,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头上扎着发髻,生得浓眉大眼,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用粉雕玉琢来形容正合适。
见到楚辰,道童露出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快步走过来,低声道:“无量天尊,殿下可算是醒来了。”
开什么玩笑,这什么年头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小的道士?还叫我殿下,有意思。楚辰一面想着,一面上下打量着道童,“你谁啊,这里是哪里?”
道童同样一脸疑惑,似乎没听懂楚辰说什么,仰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碗举起来,“殿下,且先把药喝了吧。”
中药啊!楚辰闻着呛人的药味,胃部泛酸,他实在是不想喝,可看道童端得辛苦,便苦着脸接过来,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又问道:“你是谁?”想想道童说的好像是客家话,便换上方言,再次问道:“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呀,这里是哪里……”
他杂七杂八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把道童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一脸茫然的呆立半晌,才道:“请殿下且先穿上衣物,随小道来。”
“衣物?”楚辰在屋子里左看右看,“哪里有啊?”
道童忽然一拍脑袋,蹬蹬跑到屋后,没过多久又跑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包袱,解开之后,里面都是些古装,有白色的,有青色的,还有紫色的。
搞什么鬼,拍戏的戏服,这是在拍戏呢?楚辰挺郁闷,“这怎么穿啊,有没有T恤?”
道童摇摇头,“T恤为何物?”
“那衬衫呢?”
道童又摇摇头,“衬衫为何物?”
这孩子哪来的,连T恤衬衫都不懂。楚辰很是无奈,“呃,好吧,那你告诉我,这东西怎么穿?”
道童一愣,“殿下莫不是在说笑吧!”
“这东西我是真不会穿。”
“还世子呢,连衣服都不会穿。”道童鄙夷的瞥了楚辰一眼,随手从包袱里拿出一套衣服,帮他穿好,“殿下且随小道来。”
走过一段满是碎砖残瓦的长廊,右拐,二人来到一间倒塌了一半的房屋外。
道童一本正经的朝里头作揖行礼,“师父,殿下醒了,正在屋外等候。”
紧接着,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是世子殿下吧,快进来!”
世子殿下?这称呼好奇怪。楚辰缓缓走进去,见到一位长着国字脸,粗眉长须的中年道士,心想这应该就是道童说的师父了,于是抬手打了个招呼,“哈喽哈,道长好!”
怎的如此轻佻?道士皱了皱眉头。怕是家中遭难,禁受不住噩耗,罢了罢了,如今已是可怜人,又何必过多苛责于他,于是他伸手往旁边的蒲团上一指,示意楚辰坐下,“能醒来就好,这几日委实让殿下受苦了,都是贫道的过错,没能护你周全,实在有愧啊!”
这道士说话怎么跟念文言文一样,文绉绉的?楚辰听得迷糊,“道长说什么呢,这是我自己鲁莽,受伤也是活该,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楚辰心里想的,是自己帮安然去拉电闸这件事情,早知道那笨女人总会犯迷糊,就该多问几句,也不至于拉错电闸,弄得现在都不知道身在哪里,还有那笨女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毁容了无所谓,老子负责娶了,就是千万别挂了啊,那会让人内疚一辈子的。
而道士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所以把楚辰的话当成了宽慰,更加自责,“亏得贫道受王爷重托,却让殿下受此苦痛,有愧,有愧啊!”
接连几声“有愧”,让楚辰愈发迷糊起来,心想自己老爹哪里认识什么道士,便问道:“道长说什么呢,你怎么认识的我爸,我爸他又怎么了?”
“我爸?”道士一脸迷糊,“殿下此话何意?”
楚辰只好解释道:“我爸,就是父亲。”
“胡闹!”道士板起脸训斥道:“父亲即是父亲,殿下既为人子,怎可如此无礼,莫说如今他已入九泉,就是在世,你也不可如此称呼!”
好吧!你赢了。楚辰有些无奈,觉得道士有些蛮不讲理,这老爸和父亲不是一样的嘛,还分的那么开,不过这个“九泉”和“在世”又是什么意思,老爹他怎么了?他一下子着急起来,“我说道长,你能不能一气儿把话说清楚,我老……父亲他怎么了?”
“玉玺一案,天下皆知。”道士疑惑的打量着楚辰,“殿下怎的忘记了?”
什么玉玺一案,我都不知道,还怎么忘记。楚辰心里嘀咕,两眼狐疑的盯着道士,一脸你别骗我的表情对道士说道:“我前两天才和父亲通过电话,他没有说自己有事情啊?”
“殿下此言何意?”道士同样一脸狐疑,想了想,忽然抬头朝屋外喊了一声,“静真!”
名唤静真的道童连忙走进来,作揖道:“师父唤弟子何事?”
“殿下方才醒来之时,可曾与你说话?”
静真点点头,“有的。”
“你且原原本本报来,不可有半分遗漏。”
“这……”静真挠着脑袋想了想,“其实殿下也不曾多说些什么,只是……只是不认得静真了,也不会穿衣服,嘴里净说些胡话。”
卧槽你个小屁孩,我认识你才怪了,你才说胡话,你们全家都说胡话。楚辰听得不高兴了,“小孩子可不要乱说话,我怎么就认识你了,我怎么就说胡话了?”
静真顿时不高兴了,立刻还嘴,“T恤衬衫,此为何物?”
楚辰正想说静真才是土鳖,居然连T恤衬衫都不知道,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道士抢了先。
“静真,不得对殿下无礼!”
“是。”静真呐呐回应,好像蒙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一脸委屈,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看得楚辰一阵揪心,立刻觉得自己变成了专门欺负小孩的坏人,便过去摸着他的发髻安慰他。
可静真却不领情,左右晃着脑袋,连声说道:“使不得,会长不高的。”
楚辰觉得可爱,便笑道:“那都是老奶奶编出来骗人的,你想长高,就要多吃饭。”
“真的?”静真有些不信,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楚辰,“可吴婶婶是大善人,如何会欺骗小道?”
“这个……”楚辰有些无语,只能含糊道:“总之静真一定会长得很高的。”
“真的?”静真还是不信。
“嗯。”楚辰点点头,“我不骗你,不然咱俩拉勾。”
静真想了想,挺犹豫,半天都没伸出手来,等到他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却被师父打岔,“静真,你且下去吧,切记留心附近出没的探马与军兵。”
“是。”静真看了楚辰一眼,便蹬蹬跑了出去。
道士看着静真走远,这才对楚辰说道:“殿下,我且问你,你可知自己是何人?”
楚辰一愣,“我是楚辰啊!怎么了?”
道士继续问道:“那殿下可知父王何人?”
“楚建国啊,怎么了?”楚辰越来越迷糊,老爹就老爹嘛,还什么父王,简直是笑死人了,这道士肯定是个骗子,“道长你不是说认识我父亲么,怎么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道士忽然悲怆起来,手掌握拳,恨恨的一锤地板,像是疯子一般不断呢喃着:“上天不公,忠良不存!”
这道士怎么了,疯疯癫癫的。楚辰听着道士嘴里的呢喃之语,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忙说道:“道长,你先别忙着骂老天,咱能先把话说明白么?”
“唉!殿下啊,江夏王名讳哪里是什么楚建国,而是楚阳啊!”道士恨恨的一锤地面,凄怆道:“殿下本是江夏王嫡出第三子,在荆都宗正府为质,而江夏王本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兄弟,十六从军,披坚执锐战功卓著,一如国之栋梁,却不想遭贼人陷害,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凄凉下场……”
道士话没说完,却已经是声泪俱下,哽咽难言。
这感情发自内心,一点也不像是骗子的模样,楚辰回想起之前看见的一幕,顿时脑袋里轰鸣一片,如遭雷击一般头皮发麻,血脉贲张,只有两个字眼不停的在脑海里嗡嗡作响。
……
穿越,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