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还没睁开眼，电话就响了，而且还是房间电话，我闭着眼睛把电话拽到耳朵边，里面传出秀秀的声音。
“吴邪哥哥，好久不见。”
“黑瞎子嘴真快。”我迷迷糊糊地说。
“不是他告诉我的。”
“哦，忘了你们家有卫星监控。”
“别开玩笑了，起床吃饭。”秀秀笑道。
门铃响了，我放下电话，爬起来打开门，一个服务员推了早餐进来，礼貌性地道了声早安，放下就走。我关上房门，回头拿起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
餐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两个盘子，上面盖着银色的盖子。我伸手掀开，一个里面是牛奶面包，另一个里面放着一把枪和一个手机。
冲完凉换好衣服，我拉开窗帘，坐在餐桌旁，一边吃早餐，一边摆弄着手机，通讯录里没有号码，信箱里有一条短信：把以前的手机扔了。
我啃着面包笑了笑，回了条短信：把你的人都撤了。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复，我吃完早餐，把手机和枪扔回盘子里，拎上外套出了门。
这个时候大街上人并不是很多，我逛了一会儿，招手上了辆旅游观光车，坐到北京最热闹的景点前前后后转了几圈，哪儿人多往哪儿钻。转到下午的时候，我估计差不多了。
从王府井步行街钻出来，坐地铁到西单，找了个人不太多的咖啡馆，拿出我自己的手机，打开扔到桌子上，顺手从旁边书架上抽了本小说。咖啡的香味在空气中袅袅飘散，午后的阳光隔着落地玻璃斜斜地洒到身上，暖洋洋的。窗外行人来来回回，走往不同的方向。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桌面上的阳光被一道阴影挡住了一半，我从书中抬起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微笑着站在我面前。
我抬手看了下表说：“效率真低。”
西装男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笑道：“吴老板，借一步说话。”
他带我走到路边停放的一辆黑色轿车，随后拿出一个眼罩，有礼貌地说：“得罪了。”
感觉车开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之后我被蒙着眼带到一个房间，拿下眼罩后看到一个穿白衬衫的中年人。这个人看上去很普通，就像我们在任何机关办事时遇到的那种办公人员，但我想他的官衔不会低，并且是不会出现在公众视线中的那种职位。
中年人略微挥了下手，其他人全部走了出去，将门从外面关上，诺大的房间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他示意我坐下，倒了两杯茶，慢悠悠地说：“你故意甩掉那些保护你的人，应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谈吧？”
我走到窗户旁，坐在沙发上：“你们在我手机里装了追踪器，我就算不甩掉那些人，你也会想办法带我过来。我只是想减少无谓的争斗。”
中年人笑了下：“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知道，但是你错了。”
“哦？怎么说。”
“大家都很忙，我就长话短说。终极，是张氏家族耗费上千年的一个计划，他们为这个计划投入了数之不尽的人力物力，并进行了反反复复的实验，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复制的，即使其他人得到了终极元素，也不可能在几十年的时间内达到他们的成果，当然，我知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信。你们一定拥有全国最高端的专家团队，你以为你有能力可以办到。”
“所以呢？”
“所以，”我喝了口茶，轻描淡写地说：“你可以试试。”
“试试？”中年人抬起眉毛，很有兴趣地看着我：“你是说，你愿意交出张起灵？”
我放下杯子，微微笑了下：“首先，你要弄明白，他并不听我的话，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先不说以他的身手你们能不能抓到他，就算抓到了，他毕竟是张家的人，不管张家如何对他，他都不会背叛那个家族，最后大不了玉石俱焚。所以，你们不可能从他身上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中年人斜靠在办公桌旁，两根手指夹着烟在烟灰缸上弹了几下，想了一会儿说：“你敢单枪匹马地过来，应该不会只是想劝我放弃吧。”
“我只是告诉你方向错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正确的方向？”
“对，”我点点头，肯定地说。
中年人坐到我对面，眯着眼睛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说：“直接谈条件吧，你为什么帮我？”
“为什么不问我怎么帮你？”
中年人靠在沙发上，缓慢地抽了口烟说：“我需要先知道你的交换条件，这个条件是否合理，对你而言是否有对等的价值，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东西可以无条件交换，能提出对你有利的条件，才表示你有交换的诚意。否则，你说的就未必可信。”
“这就是你们的信条？很好，各取所需，简单明了。我当然有条件，老九门是我爷爷那一代的基业，我不能让它毁在我们这一代手上，老九门现在分崩离析，是因为一些人借题发挥造谣生事，他们敢这么做绝大部分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老九门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从今以后，我保证解雨臣也不会再跟这件事有任何瓜葛，所以，老九门清理门户，你们不得干预。另外，解家有很多明面上的生意，你们只需要表明立场，让其他人知道，你们站在哪一边。”
中年人笑了下，点点头说：“不错，这个条件很合理，我开始慢慢觉得，你是认真的。”
“我自然是认真的，我跟张家没有瓜葛，没必要替他们保守秘密，我是个生意人，能换来对我有利的条件，为什么不去换？”
“吴老板爽快！这才是生意人该有的态度。这样我们的谈判就对等了，你帮我得到我要的东西，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中年人目光深沉地看着我，似乎要努力看穿我的内心：“除了从他身上获取，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错了，”我不紧不慢地说：“你们只知道张起灵是最后一个接触终极的人，但不知道，他并不是唯一一个拥有终极元素的人。”
“还有其他人？”中年人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对于他们来说，要从闷油瓶或张家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困难重重，他们不得不迎难而上，只是因为他们认为这是唯一的途径，别无他选，而现在，如果有另一个选择摆在面前，无疑相当于天上忽然掉下来了一个不错的机会。
我停顿了几秒，观察了下他的反应，然后接着说：“这个人身上有同样的血液，并且，他不是张家的人。”
“你怎么知道？”中年人努力保持镇定，但眼神中充满难以掩饰的迫不及待。
“因为这个人就是我。”
“你？怎么可能？”他皱了下眉头，表示无法相信。
“长白山雪崩那天我坠崖重伤，失血过多频临死亡，张起灵用他的血救了我，不然我活不到今天，当时他血液中的元素在我体内发生了强大的作用，所以我才可以在短时间内完全恢复，并且使全身的血液都发生了变化。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
“包括张家的人？”
“对，为了保护我，他不会说出去，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另外一个原因。张起灵是最后一个接触终极的人，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秘密，如果你执意于要从他那里获取，即使你得到了，也势必会引起多方的阻挠，尤其是张家，他们不会让这世界上有另一方人掌握完美长生的密码，你们所做过的那些事，张家比老九门更为清楚，他们人数众多，上千年来已潜移默化地渗透社会的各个阶层，你们无法彻底根除，也难以层层防范。所以，如果你们真的要明打明地与之为敌，会是一场持久的对弈，并且输赢难定，毕竟他们不在乎的东西，你们在乎，比如名望，比如民心。然而，如果你们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秘密进行，那事情就简单得多。况且，像我最开始说的，我不认为你们可以在短短几十年内研究出张家上千年的成果，当然时间足够长的话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是，你们的寿命只有几十年，除非你们花这么多力气只是为了给子孙谋福利。”
中年人死死地盯着我，一张脸阴晴不定。
我知道他已经开始认同我说的话，所以，我接着扔出了另一个诱饵：“终极的毁灭同时摧毁了青铜门内的所有构造，这些构造是张家多年来的心血结晶，也是研究完美长生最好的环境。你们之前的那批人当年派军摧毁了古潼京的工厂，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件事，那是汪家为复制青铜门而建造的秘密基地。汪藏海当年机缘巧合进入青铜门内，他并未发现终极的秘密，但却凭借高超的记忆力和建筑天分记下了青铜门内的所有构造，并为汪家留下了大量图纸，以期有朝一日能够重建青铜门。我几年前曾经在汪家安插过一个人，这些图纸，现在都在我手里。”
他站起来，在房间来回踱步，认真思索我说的话，我看着他走来走去的身影，看得出他平静表情下的波涛澎湃。话说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好了，我说完了，”我靠在沙发上，笑了笑说：“不用我教你吧，你应该知道，怎么验证。”
他背对着我，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思索了会儿，换了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走到我跟前，往杯子里添了点热茶，低声说道：“吴老板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我点了点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中年人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他背后轻轻关上，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但我明白，谈判并没有结束，周围仍有不少目光聚集在我的身上。这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心理战，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默默较量。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