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面容她没有看清,男人,四十岁上下,络腮胡。想尽量记住他的样貌特征。
对方暴怒在拍着门板,她把自己的头放在水龙头的下方,冰冷刺骨的水似乎让她清醒了一些,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做下一步,冷水刺激下,她晕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她惊恐地弹坐起身。而动作太过于激烈导致一股刺痛如一道水柱冲灌进脑袋,如同要爆炸一般,她只能紧紧得摁住了自己的脑袋。她的衣服完好无缺,完全是当初的模样。
“你醒了?”
床边伏着的人察觉到她的动作,抬起脸来看他。
“苏奈白,你怎么会在这里?”
“准备回家的时候,刚出了地下车库,有张卡片从我没有关严实的车窗里飞了进来,卡片上写着一个街道地址,和说你有危险的字。我赶过去的时候看你躺在路边。”
“是你救了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奈白问她,“之前的情形,你还有印象吗?”
“……记得一些,不记得的更多。”她想了很久才回答,然后又郑重补上一句:“谢谢。”
叶茹灵由衷地感激。虽然她有展开自救,但结果显然是失败了。
“想喝热水吗?我去给你倒……”他突然起身,要往外走。
“嗯。”
叶茹灵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不是刚才的地方……不单是房间布置摆设不相同。当时,即使她意识模糊,进入洗手间之后,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不像是在酒店……
对,绝对不是的,十步一枚摄像头的地方,事后调查最容易获得证据。
她随身携带的财物全部消失了。
如果是为财,何必这样劳师动众。
还有,那些人是故意要让她以为是去了酒店吗?
苏奈白说他是在路边发现了自己。是他们将她丢弃在路边吗?为什么?
想到这里,叶茹灵翻看了床头边摆着的物件,看到了酒店官方的致顾客书以及各种服务报价表,天气预报牌。
这里是真正的酒店。
至少,现在可以确定,她安全了。
他照着短信的地址寻到的不是路边,而是那栋最初囚禁叶茹灵的房间。疑惑地敲开房门之后,开门者见来人是他,勾唇一笑,侧身让他进屋。然后,他拿出一把钥匙,在房内洗手间的锁里戳戳戳。
然后门就开了。他看到叶茹灵晕倒在地,且浑身是水。
他大吃一惊,连忙进去,将她从湿淋淋的积水抱起:“她怎么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就是想顺利带她到这边来而已。”
“我要送她去医院。”他将她拦身抱起,欲出去。
对方一掌拍在门板上,堵住他前进的路线,语气威胁:“我劝你最好不要——”
苏奈白扬眉一瞪,目光锐利如刀,并准星十足地打向对方:“我同样奉劝你不要得罪我,更别想威胁我,除非你们都想蹲铁窗。”
因为苏奈白的这一瞪,对方态度有些软化,解释道:“只是喝了点有颜色的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睡一觉就好了。”
临走前,对方还赠与他一支药水,瓶子是蓝色,橡胶和金属封盖,瓶身没有标签,光溜溜的很干净。他疑惑,为什么问这是什么东西。对方神秘一笑,说:“喝了药水的人会对人百依百顺,到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
对方这么说苏奈白就知道那人指的是什么药了。
他不接。
对方看他不屑的表情冷笑一声:“别装得自己有多高贵多有美德了,古人都说了,五十步莫笑一百步,因为都是一类人。你以为你和我们有差别吗?”
然后对方将那小蓝瓶放在了柜子上,转身走掉。
一时间,他情绪万分复杂,他鄙视他们这种卑鄙肮脏的手段,却也参与其中。即便他以为他最初的目的是对的。
他给叶茹灵倒水,那小蓝瓶子就握着他手中,他定定的盯着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放在了口袋之中。
即便是闪过一秒的恶念,都会让自己觉得愧对叶茹灵、自罪自责,无法直视她的双眼,更别说付诸行动了。
“楚天,我找到宝宝了……你能来吗?”
电话里,她的哭得肝肠寸断。
陈可芮回国之后,第一个联系的人是他。
当时她只说了一句话:“我生了孩子,我知道他没有死,我要找到他。”
“对不起,我现在要去找叶茹灵。”
“林楚天,叶茹灵不会有事,但我会,这里好高,摔下去的话会粉身碎骨吧。”
“随你。”他冷冷地回答,并预备挂上电话——
“如果你不出现,你一定会后悔,因为你想知道的真相永远也不会有人告诉你答案。不过带着谜语活一辈子也很好啊,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会活得更好。”
“你在哪里?”
陈可芮迅速报了一个酒店的地址和房号。
陈可芮是陈老板的私生女,她是在十四岁左右回到陈家,吃了这一餐还在为下一餐犯愁的颠沛流离的生活突然得到解救。她和妈妈住的小屋前,停了一辆小轿车,下来的男人告诉她,他是她的爸爸,可以给她优渥的生活。“妈妈呢?”“选择妈妈还是选择我。你可以自己做主。”她的母亲,倚靠在窗前巴巴地看着她,泪流满面。她最后看了一眼母亲,拉住那个自称是她爸爸的男人的手,坐上了车。那是她见她母亲的最后一面,因为不久之后,有人告诉她,她妈妈已经过世了,孤零零地躺在床板上独自离世,无人知晓。她没有眼泪,还要忙着伺候爸爸的妻子,讨好姐姐,没有时间空出来悲伤。妈妈不会怪她,因为她终于不用担心吃不饱,上学可以坐车,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才能上得起的学校,衣服很多也很漂亮……
即便是在学校里她,也是姐姐的小丫头,端茶倒水。跑上跑下。
久而久之,同学们都轻视她,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她习惯低着头,
初中结束之后,姐姐要去国外留学,她欢呼雀跃却不敢表露半分,姐姐提出要带她一起去。她沉默着用哀怜的目光去看爸爸。
“你自己去,好好磨练磨练,娇滴滴以后怎么敢进‘优价’工作!”
姐姐虽然嘟着嘴生着闷气,最终还是依从父亲的决定,自己一个人前往国外,她这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娇娇女在外头着实吃了不少苦。
她顺利的,独自一个人升上了高中、背后轻轻的,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高贵的公主坐在她的后背上。但是她想错了,她是陈珂芹的小丫头的事实是牢牢钉在她背后的标签,她无力摆脱的困局。并没有和初中有任何的不同,她的脑袋越垂越低,后背越来越弯。虽然她那么那么的努力,总是成绩最优,打扮最精致,美食、艺术、舞蹈……连副科都是门门第一,背后下的苦工,是别人的好几百倍。
直到林楚天出现。
她被一群不良少年团团围住时,他路过看到了。当她用求救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看到他面不改色的走过去,然后捡起一根长木棍走了回来。
“欺负女生好玩?”
“你谁啊,这么爱管闲事。”
“我是林楚天,她是我们班的。我不想打架,如果你们要打,我也可以奉陪。”
当头的似乎被他的挑衅激怒了,卷着袖子正要上前来。却被旁边的小个子拉住了,小个子附耳对他说了几句。小头目啐了一下。恨恨说了句:“我们走。”
他们走远之后,林楚天将木棍丢到一边,陈可芮则怯怯地低着头跟在他后面。因为她一直默默地跟着他,他发现之后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一个“随便你”的神情。也许是因为她不会吵他不会闹他,所以他也就不管她了。但对于她来说,她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他。
因为卑怯。她只是远远地跟着他。
在这个学校里,有谁不认识他林楚天,真正的贵家公子不说,为人正直,从没有诟病,从不与人争锋。即便是他和别人一样,也挥金如土,但在经过他的一番解释,每一样都是那么自然。
比如他有一段时间迷恋上了音响设备。
他就研究如何自己组装,然后衍生至墙体周围。吸音板应该用什么材质的。他越弄越大,几乎弄成了一个专业的录音棚,后来这全套的设备真的被单做正规的录影棚使用,并开始变成了他投资的产业之一,开始被有需要的公司租用,并开始源源不断的产生收入。他又对拳击感兴趣的那段时间,交了好多在拳击方面有作为的朋友,那个朋友想开拳击手的经纪公司,觉得他是个小孩,应该不会太懂,如果拉投资也比较容易,结果就找了他,没想到他年纪不大,却特别谨慎,要对方拿出详细的方案,人家这才对他慎重起来,后来这个拳击手经纪公司,他确实很也有入股。
没错的,同样是烧钱,挥霍无度,他总也要比别人高明一点。
这样的优秀风云人物。
她即便是不用和他说话,能够在他身边五米的范围内站着也是一种荣誉。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的。
而有一天,林楚天主动找她说话了。
其实是再普通的一句话:“你的家庭作业完成了吗?”
她受宠若惊:“嗯,完成了。”
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寒暄,但对于她来说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老师这回留得不多,就几张卷子。”
“那我要快点做了。”他笑着拿出卷子,在桌面上摊开,几乎是选择题为主的试卷,他只是扫过题目,略微思考就能有答案。很快就完成了。她稍微留心了一下,做得这么快难道是乱填的。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有多多余。虽然迅速,但是并不是瞎填的。“你帮我对一下正确答案吧,我还有事情,得先出门一趟。”
她欢喜雀跃,接过之后就开始核对,几乎是正确的。
而后她才知道,最近他又迷恋上新的东西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挥金如土。这么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