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吃了饭,拿了烟,然后,高高兴兴地来到派出所继续进行采访,回到报社后,立即赶制这篇新闻报道,在“共建”上面下了功夫,在人民拥护上做文章,在群众表扬上找重点,在对警察的感激上添笔墨。
第二天,特区日报警民共建的栏目下,一篇派出所干警深夜巡查保平安的文章见报了。
报纸是党的喉舌,宣传表扬那可是一种至高的荣誉。特别是地方的报纸,影响面大,主管领导在意,市里领导注意,这种曝光越多,在领导的印象中越深,在领导的印象中越深,得到的提拨的机会越多。所以,当官的都很看重报纸的宣传。
那天,派出所的领导包括分局的领导看到报纸上有表扬他们的文章,自然非常高兴。在他们看来,这充分体现人民警察为人民的崇高思想,体现公安干警深受市民爱戴的深厚感情,也体现领导有方,治警有力的工作水平。
一顶高帽子就这样戴在派出所的领导头上。
当天晚上,派出所领导专门就这篇文章进行了认真研读。他们认为:魏森置不仅没有对清查行动表示不满,也没有对抓他关他表示异议,相反,他通过报社的关系,把派出所树立成为刚正不阿,秉公办事的典型,这种人有头脑,有门路,有前途,值得结交。
碰头会后,派出所一正三副四个所长,亲自登门商谈警民共建事宜。从那以后,派出所的民警,就把宾馆当成了自己的家,也把魏森置当成了亲人。该吃的要吃,该拿的要拿,该得的要得,该报销的要报销!什么赞助费、慰问金、招待费、共建基金等等一样也不能少。名义上魏森置吃了大亏,可细算下来,嘿!业绩不错,利润大增!当时,还在派出所当干警的龙至,对他说:“吃你的,拿你的,那可是看得起你!说明人家信得过你!”
然而,即便和派出所亲如一家,即便天天打的火热,许多事情有派出所罩着,但毕竟派出所上面有分局,分局上面有市局,市局上面还有省厅!即便你全部罩着,还有人民群众,还有同行之间的明争暗斗。所以,并不是每次风暴(扫丑)来临前都能预报,也并不是每次风暴刮进来都安然无事。不过,有人总比没人好,出了事,最终还是会从轻发落。
龙至又指点他,说:“面上的事,什么制度、规章、措施,你一定要做完备,开会、汇报、总结、批评都要有记录。如果下边出问题,你是老板,要负领导之责!你尽责了,天塌下来与你无涉。”
魏森置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很快建立健全了一整套规章制度。在他的娱乐总汇里,每天有交待,每周有报告,每月有小结,每季有总结,每年有评比,就像机关一样抓制度建设。
魏森置不仅抓制度建设,还多次向所在地居委会申请入党。他的这些行动,虽然在作秀,却也能说明他的本事。
从那以后,魏森置开始潜心研究官场的潜规则,娱乐场所的潜规则,做小姐的潜规则,还有男人与女人的潜规则。这一来,他在商场、情场两个战场上得心应手,凡是他想要的,总能旗开得胜,如愿以偿。他总结出几条规则。第一,来了个领导干部,他说错话,做错事,不能当面提出来,甚至不能够私下里交换意见。他做错事,说错话,不能说错,最多说是失误。其实连说失误也不能说,只能悄悄地在心里说。领导干部带了相好来,不能叫情人,要叫小姐妹,或者叫秘书。因为,当领导带着她与你见面,那可是对你绝对的信任,这个时候,哪怕得罪一下领导,也不能得罪她。如果想送礼,最好师出有名。如领导的父母死了,孩子上学、子女结婚,领导生病,甚至领导的岳父母生病,都是绝好的机会。如果你想办事,下午三点最好别去。如果一谈一、二个小时,这等晚饭你请还是不请?如果你的目的是想请他们吃饭的话,最好是四点半左右去办事。
男人讲面子爱风流论排场,无非是想出风头比派头,所以,场面上的事要引导好,才能赚足钱。女人讲名节比得宠,无非是想要引起男人的赞赏,女人的嫉妒,所以,千万不要轻视她。他总结出一句精典的语录,叫做:男人的面孔,女人的屁股,打不得,摸不得!
他的战果是辉煌的,他财富也是耀眼夺目的。他在财富增加的同时,女人也在增加,而且这种增加又给他带来了财富。他想起了男人、女人与伟哥和猪的故事。虽然说这是对次贷危机的嘲笑,他却非常赞同这种观点和说法。然而,他正在得意之时,猛然听到“嘭”地一声巨响。他抬起头,却听办案人员气势汹汹地说道:“我们在审问你呢!还那么得意!太狂妄了!”
魏森置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他连忙向办案人员点头哈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在想那个缺鼻子的大学生!够义气!他从火堆里救出了三个女人,如若不是他的英雄壮举,我魏森置哪怕坐穿牢底,也不够赎自己的罪啊!”
“有这事吗?”办案人员非常感举兴趣地问道。
“有!这是个大学生来我们酒巴打工不到一个月,责任性可强了!还有他乐于助人,是个活雷锋呢!”魏森置立即想到了潜规则。一般来讲,行政机关单位发生事故,千万别瞒着,最好的办法是报功。如果死了人,可以把死人当作英雄宣传,即可告慰九泉之下的阶级兄弟,也可安抚其家属;即隐瞒了事故,也出了成绩。坏事可以转变为好事嘛!他想,会不会这两个办案人员也在想这件事?
“好!见义勇为!这种事情应该宣传!”办案人员如获至宝!他们起身说道:“今天就谈到这儿!看一看笔录,如无误请签字!”
“好的!谢谢!我一定认罪!一定配合你们工作!没有共产党,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我魏森置的今天!你们放心!我一定将功赎罪,回报社会!做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谢谢!谢谢!”
“哐啷”一声,二个办案人员关上了铁门,魏森置这才发现他依然被关在牢房。然而,此刻他并没有恐惧,因为他还有一张底牌没有出!
魏森置夸救火的那个大学生,当然是为粉饰自己的罪过。办案人员听到这个闪光点也如获至宝。
这个大学生姓汪,名长根,今年25岁,1米76的个头,长相本来就很丑陋,唯一的亮点就是挺拔的鼻子,自从他的鼻子被女同学咬伤后,他的脸就变得狰狞而又可怕。如果是晚上,他只要一出现,不用化妆,别说流氓强盗,就是牛头马面见了,也会退避三舍!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这个名叫汪长根的大学生,就是倩倩的同学。当然,这个巧是刻意的,甚至是必然的。因为自从倩倩被学校开除后,汪长根就下定决心要找到倩倩。当然,他要找倩倩并不想去报复她,也没有想过想她追索赔偿款。那个时候,他只想告诉她,他无意去碰她的****,无意冒犯她而已。
此时,他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痛苦地呻吟。然而,身体的痛苦依然无法阻挡他对往事的回忆,他想起了大学毕业前夕的那段事!
令人忧伤的怀旧乐曲声中,即将大学毕业的程之泉独自躲在校园一个角落的草坪上暗自神伤。
已经三个月了,他拿着倩倩从特区连续汇入的二万钱,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曾经打算在毕业后,想尽办法找到她,请她原谅。然而,没想到倩倩竟然独自去闯特区。他开始为她难过,为她担心。
他想起了生日派对时,自己那一瞬间的邪念,想起笨拙的手触碰了她的敏感之处,想起她狠命的撕咬他的鼻子,想起了她那对忧伤的眼睛,想起了在派出所他支支吾吾含糊其词的证词,还有她毫不迟疑在协议上签字的瞬间。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的卑鄙无耻,恨自己财迷心窍,恨自己的冷酷,恨自己的无情。
他除了自卑外,对生活也非常绝望。想当初,他跳出山坳走向城市,然后向往富裕,向往现代社会,他踌躇满志,意气奋发。如今,他真的很想回家乡那片山沟沟里,去过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离开让他痛苦的城市,离开让他难堪的城市。但他不能回去,他回去了,父母要伤心,全村的乡亲们要失望,全校的老师要失望,他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当然,他可以拿着倩倩寄来的二万块钱,回到山村开一间小铺,或者把他家破旧的房屋翻修一下,或者他拿着这笔钱孝敬自己的父母。他太缺钱了,十几万元,对他而言是个天文数字。然而,他怕这个数字,因为他是个男人,他不能靠女同学用血汗来换得自己的享受。他甚至感觉到红彤彤的人民币上有倩倩的鲜血。
他也很想钱,很爱钱。想钱的时候,他会拿着一本书,放在口袋里,然后很得意自己有了一万块钱。他不知道一本书重,还是一万元钱重,但他知道挣一万钱很不容易。
他挣一万钱不容易,倩倩呢?她是个女孩子,她是一个没有社会经验,工作经历的女孩子。这十几万的债务,对她来讲是种压力,这种压力足以让人窒息,足以让人崩溃。
终于,他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去特区,把这二万元钱还给她,再向倩倩赔礼道歉!他还要在特区闯出一份事业来!
2008年5月1日劳动节前夕,汪长根从北方的一个地级市千里迢迢来到了特区。
为了能找到倩倩,他在汇钱的邮局附近转了三天三夜,一家店,一间屋,一个公司寻找。困了,他倒在马路上睡下;饿了,他到小卖部买一桶方便面;累了,他坐在马路边上,盯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从茫茫的人海中一个一个寻找倩倩。然而,三天来,他一无所获。
到了第三天,他换洗的衬衫没了,马路上又没有洗漱的地方。此刻,他早已蓬首垢面,狼狈不堪。他坐在路边桥下,两眼紧盯着过往的人群,就像一个老乞丐一样。然而,这时候的他,反而有人怜惜,有人同情,也有人帮助了。
先是有人在他面前扔了几个硬币,他见此情景,连忙追了上去,对那个人说:“对不起!你掉二个硬币,给!”
好心人见此情景,竟然吓得大喊大叫起来,然后,在恐惧之余又连忙扔了一张十元钱。
汪长根不明白,他掉了东西,我去拣来还给他,那叫拾金不昧。他跑啥?敢情他们已经把他当作乞丐了!他苦笑了一下,又坐了下来。不一会,又有人在他面前扔硬币。
他讨厌乞丐,讨厌不劳而获,他不能坐在这儿玷污自己的人格,他生气地离开这个路边桥下。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想要改变形象,就必须换装。然而,他从学校带来的都是北方的冬春服装,实在没有衣服可换可穿,没办法他走进了一家服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