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完全散去。
洛城终于恢复夕日平静。
洛城北门。
一个身影停了脚步,露出一个虎背熊腰的壮年形象。
此人傲立于半空之中,实力深不可测,但,绝不会低于地级。
“嗯?本座分明感觉到碎道之力的波动,这才分出化身赶来,怎么一到此处,气息便消失不见了?居然连天劫都散去了……也罢,如此本座倒乐得清闲,嗯?此处似乎有股熟悉的气息,是曾帮过的小辈之一么?”
……………………
十日时间过去。
这十日,对武者来说,不过一瞬。
毕竟,武者的寿命,太过漫长。
十阶武者境便有一百五十年寿数,何况那些高阶武者?
就拿云潇来打比方,他现在,是黄阶,寿数有整整两百年,但,他修炼的是太古鸿蒙道,寿数直接翻倍,达四百年之久。
可,就是这短短十日,洛城武者都是个个担忧。
那天的雷霆,应该不会来了吧?
不少洛城闲散武者已经离开了这处凶地。
洛城洛家,一处阁楼之中。
云潇盘膝坐于床榻之上。
他现在的身份,是洛家的姑爷,哦不,未来姑爷。
那日之后,云潇和洛烟瑶便定下了婚姻。
定下此婚约的,非是那神经略大条的洛雄风老爷子,而是洛烟瑶之母。
洛雪柔,亦是那粉衣美妇,由早年洛雄风所遇,当时其身受重伤,被洛雄风救起,在养伤期间,与洛南天情投意合,结为夫妇。
她本不姓洛,却不愿提起姓氏,便随了夫姓。
不过,云潇隐隐感觉,此人,不简单。
尤其是十日之前订下婚约时,此人分明露出了一抹决然之色,甚至脸上多了抹死气。
云潇微皱眉头,苦苦思索。
婚期定在十日前的一月后,也就是今日的二十日后。
时间很紧。
云潇的心也十分不安。
上一回在刘家修炼感应到的凶劫,不但没退,反而愈加浓郁。
手中,一缕鸿蒙赤气跳动,却逐渐成了浓郁的黑色,然后一跳,消失在了空气中。
大凶之兆,大凶……
十死无生的凶局!
适才,他正是在以鸿蒙赤气中的天机之力,卜算吉凶。
黑为凶,消散为大凶!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谁?”
云潇散去周身鸿蒙赤气,双眼微眯。
“我……”门外传来一声弱弱的应答,似乎此人颇为紧张。
听到这个声音,云潇却是微微一笑,仿佛散去了苦闷的心思。
手一招,一阵清风将门打开。
黑风不可动用,否则,即使瞒天珠伴身也会招来雷劫。
当然,仅是打开个木门,也用不着黑风。
门外之人一袭红衣,此刻看起来有着些许羞意,紧张之色跃然其身。
不是洛烟瑶又是何人?
此时正站在门外,显得扭捏,虽见门开,却是不知要不要踏入其中。
微咬红唇,想起了与云潇相遇之后的一幕幕。
初见于小巷中,那一曲《归故里》作缘,使他们相识,后来,云潇因重情义,救下了洛雄风,再后来,云潇一身一剑屠了整个刘家,晋升黄级回到洛家,仿若君临,更在十日之前展现了绝世天资,败了自己的兄长。
数月之间发生的事太多,她对云潇的好感同样节节攀升。
但,现在便谈婚论嫁未免太快了些……
云潇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洛烟瑶所想,谈婚论嫁,此事言之尚早,还是需些许磨合,而且,凶劫不渡,他心不安,自无成亲的念头的。
风,带动了云潇的身影,两只同样洁白的手牵在了一起。
“陪我去喝酒,如何?”云潇轻轻一笑。
“好……”
洛烟瑶俏脸微红,点头应道。
他的手,好白……比第一次见面时还白,这真的是一双男子之手么……
没有动用灵力,他们真就好凡间恋人一般,一步步,出了洛家。
暗处,一个身影捋着白须,看着这一幕。
洛雄风!
此时,他的老脸已笑成了菊花样,还不住喃喃。
“啧啧,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那婆娘年轻的时候……”
忽然,他眼前一花,又迅速恢复清明。
“咦?老子刚才咋了?算了,不管这些了,半月后便嫁孙女了,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他自是不知,在他恍惚的一瞬,一个女子身影跟随云潇二人出了洛家。
……………………
洛城,并无什么景点,二人仅如凡间恋人,在路上买了些许小玩意,财大气粗的云潇,自不在意那点儿小钱的。
唯有过往凡人,称叹二人之郎才女貌。
一路上,二人言语甚少,因洛烟瑶在洛城也有不小名气,故而麻烦亦无,一干倾慕洛烟瑶之才子,对这一幕亦是感叹,却无过激举动,反而上前报拳道贺。
他们对洛烟瑶并无太多感情,仅是将其放在了如女神的位置上,对自己能娶到洛烟瑶是并不报任何希望的。
云潇看着这一个个上前恭贺之人,心中苦笑。
若自己没有鸿蒙之气,没有治愈老爷子,没有那由鸿蒙之气带来的智之道力和对于大道的无限亲和,估计也将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吧……
人生如戏……
默然不语中,云潇的心境修为生生拔高了一截。
抬头看去,已到了洛城之中一处寻常酒家。
若凡阁,摆设寻常,喝酒之人也同别处喧闹,云潇却隐隐感到此处不凡。
不凡的不是阁楼,不是喝酒之人,那么,便是此处阁主!
“这家不好,去别处吧……”
云潇一叹,他的实力太低,那阁主他抵御不得,尽早离去,莫沾因果,方为上策。
“为何?这家不是……”洛烟瑶正欲说些什么,却有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呵呵,小友既然来了,又何必着急着离去?”
阁中走出一个青色衣袍的黑发青年,对云潇笑道:“如何,不陪本座喝上两杯凡酒么?”
“前辈说笑了,晚辈这点微末修为,如何喝得过前辈?今日不过是陪恋人出来玩玩罢了,还望前辈莫要纠缠……”
云潇抱拳道。眼前这人修为,他看不清,但他可以看出,此人骨龄已有五百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怪,实力少说也有地级,而且绝对高于洛雄风。
洛城,还有这等实力之人……看来,果真不可小看任何人,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楼家阁主……
洛烟瑶却没看出太多,但从云潇话语间也听出了此人不凡,只是在云潇讲到恋人二字时,小脸微不可查地一红,又迅速掩盖下去。
“小友真不与本座进去,煮酒论道,顺带一谈关于一些凶险之事么?”
青年似笑非笑,心中也对云潇啧啧赞叹。
喝不过,而不是不敢,这小辈胆量倒也非凡,没想到世俗之界还有这等惊才艳艳之辈……
一听到凶险之事,云潇的目光刹那间凝重起来。
“瑶儿你先回去,我与这位前辈,有要事要谈。”
洛烟瑶听到云潇叫她“瑶儿”,那掩下的嫣红再次浮现,虽不明白云潇二人会谈论些什么,但既然云潇不说,她也不会问。
看着洛烟瑶离去,云潇回头看向青年。
“你不打算让她知道?”青年淡淡道。
云潇不语。
“进去吧,本座准备了一间清幽的屋子,正适合论道之所。”
绕过喧闹的人群,二人到了阁楼顶层。
顶层有不少青年收集的古物,云潇仅是一眼扫过,并未停留。
阁楼顶层的楼道尽头,最后一间房前,青年一挥袖,将门打开。
房间微暗,仅有烛火燃烧。
不过,对于武者来说,哪怕真的是黑暗,也能如白日般看清。
屋内陈设更简单,一桌,二椅,几坛酒,墙上则是一幅画,画的是满幅的水。
一进屋,云潇的目光便落在了那副画上。
很简单的画,像是随性而作……
一咬舌尖,打断念头,眼前一片清明。
看到这一幕,那青衣青年眼前一亮。
竟能抵抗此画的诱惑,此子不凡,倒可将其带入宗门中……
“小友不必拘谨,坐。”
青年提两坛酒,径直坐下。
撕开酒封,一股浓郁的酒香溢满整个房间。
“本座道号酒算子,本座这酒不说是天下第一,但至少在这片地域,可当神品!”酒算子颇为自傲,他对自己的酒,极有信心。
手一挥,两个竹杯便不知从何处出现,酒坛更是径自飞起,将其中酒倒入杯中。
“请。”
青年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云潇接过竹杯,如青年般仰头饮尽杯中酒。
他是不会喝酒的,更不必说酒算子都引以为傲的美酒。
一杯下肚,身上并无不适,但云潇的意却好似醉了。
别人的酒,醉身,酒算子的酒,醉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酒,乃是酒算子一生酒意所酿,自然非凡。
酒难醉武者,但,酒意可以。
云潇强行从醉意中挣脱出,却发现修为在这杯酒的作用下,增进了一分。
距黄级中阶,近了一分。
这酒,可以增进修为!
“呵呵,本座这酒,小友以为如何?”
“晚辈不擅酒道,自是不敢妄论的……只是,前辈是否先与我说说这大凶之兆……”
“不急,小友先看看,本座早年所得的这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