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零落狠狠的捶了他一拳,道:“看将你吓的,玩笑话啦。”
“咳,咳咳,姑娘还真是……童心未泯。”
“听好啦,法子我只说一遍,脑筋不好使记不住的,可别怨我翻脸无情呦。”梅零落一时受到大陆五大修真门派五位首席大弟子瞩目,甚为满意,含笑道:“欧阳师哥呢,抵住我肩井穴,至于剩下的几位呢,都将手抵住欧阳师哥肩井穴就是了。再然后呢,麻烦诸位放松身心,进入冥想。其间所须灵力秾纤,我自会索取,所以呢,诸位若发见灵力外泄,顺其自然就好,切不可小家子气不舍得给哦。”
“自然,自然。”几人连连点头,生怕小魔头突然又发脾气。
“那……那我呢,小谨?”陈数里偏数度张口,几经踯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梅零落嘻嘻一笑,道:“有我在,大师姐就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吧。倘或有哪个不识时务的小贼来窃夺封魔神兵,那就劳烦师姐费费心,给咱们做一只香喷喷油亮亮的烤兔来。”
她这一段话直说得几人干笑不已。陈数里偏只简单的“哦”了一声,而后退守远处。
欧阳恺则禁不住摇头苦笑,忖道:“这小娘皮,成语也是胡乱用的。”
略一停顿,余人各依方位坐定。
“开始吧。”
梅零落一声令下,羽长戈、伊阙、忌申武牢三人将手掌轻轻一贴,靠在欧阳恺肩井穴处。
欧阳恺盯了一眼侧前方的梅零落,虽心不甘情不愿,终究还是将手搭在她肩井穴处的衣衫处,着手一片轻软,令人心生遐思。
心神才分,欧阳恺心生警觉,立时收摄,阖目凝思,任由体内灵力自由游荡,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梅零落望着阵中风户姬眉心处那一对赤羽印记,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神采,似喜非忧,怨憎又怜惜,种种情愫,均在一瞬之间,一瞬之间而起,一瞬之间而没。
梅零落背对四人,偏又退守外沿,她也懒得作伪,两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内屈,大拇指、小指贴紧逼向“一分流水”阵,跟第七根水柱将触未触之际顿住,一顿之际,水柱表面缓缓漾起层层涟漪。
这层涟漪看似极轻极缓毫无力度,但却势不可挡地一丝一丝蔓延至整根水柱,好似春风拂波,夏柳摇枝,波光粼粼洵洵间,美幻绚丽非真。
然而,涟漪蔓延之势并未就此中止,俄顷间,涟漪已至中央水柱,继而是第八、第九根水柱。
三细一粗四根水柱表面一齐漾起细细波纹,若是有人直视,时刻稍久,即生恍惚幻灭之感,有惑乱迷目之效。
中央水柱内护卫风户姬的两只风精灵感知到危险气息,速度陡增,环绕着风户姬,划出一道道乳白影迹。而困顿日久的风户姬似乎也心生感应,细细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只是眼睛仍旧自然闭合,仿若睡美人。
梅零落见状,不由一声冷笑,心道:“我看你能稳坐泰山到几时!”
两臂微微一合,指尖深入水柱寸许。四根水柱依旧荡漾着浅浅细细的波纹,并未见有何变故,但她身后四人却是心生滔天骇浪,闭合的眼睛不由猛然一张!
但这四人却又有各自的不同。
羽长戈、伊阙、忌申武牢只觉有一股莫大的吸力,疯狂而狂暴的吸噬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向欧阳恺肩井穴。照这般吸法下去,不消一个时辰,三人便有灵力尽耗体亡之逾。
但他三人虽有惊骇并无忧虑,因为有一个人处境跟他们定然是一样的——那就是欧阳恺!这个小谨声称要嫁的男人。有他在前面当挡箭牌,何所惧!
然则他几人万万料不到的是,欧阳恺跟他们处境虽一般的骇浪滔天,但实境却大大的不同。
欧阳恺只觉出肩头肩井穴处忽有三股不同灵力疯狂涌进,而后经由手臂脉络传至梅零落,而其本身的炎息灵力却是毫无损耗。
欧阳恺略一洞察,便知分晓。看来这小娘皮是要趁此大好机会彻彻底底的耗尽三人灵力,继而下手独占风户姬,要么攫取神兵赤苏羽,要么借此威胁其父风户轻尘。无论是哪一种,都可谓轻而易举事半功倍易如反掌。
但她为何又放过自己呢?她就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就不担心自己翻脸无情?她就真真的这么信任自己?这绝无可能!关于这一点,欧阳恺笃定的很。
重又阖合双目,心内疑窦重生。苦苦思索间,梅零落先前深情款款的那一抹对望,似假非真的挑弄言语,如同记忆石中的影像般细细回放了一遍。
莫非她对自己当真动了真情?莫非那些轻佻的话并不是因为作戏而随口随心吐露的场面话?欧阳恺悄悄琢磨着,忽的自嘲一哂,她之所以留全自己,定然是因为问诘风户轻尘,闯荡乌鹊谷,是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了,与情开一面可是半点干系也无。若非早前两人达成的盟约,只怕自己会与身后三人落得同一般的下场。
哼哼!
欧阳恺剑眉一紧,梅零落这个臭婆娘,聪明绝顶,狡慧机诈,不可不防!
同一时间,守护在远处树干上的陈数里偏瞥了一眼“一分流水”阵,耳畔回响起临行前岛主私下密密切切叮嘱的一段话:“偏,那姑娘我就拜托你了,你务必时刻跟随,寸步不离,确保她生命无虞。你可做得到?”
“师父,弟子记下了。小谨师妹跟我情同姐妹,我虽不知她怎样说服师父,但我一定会护住她的。”偏望着远处山崖边意兴阑珊甩着手臂百无聊赖的小谨,显然小丫头等得不大耐烦了,于梳洗岛仙境美景,触动不了分毫。
却只见师父叹息着摇头,手掌温柔的抚摸她头顶秀发,意味深长的道:“不然。偏,我要你保全的,是眼前这个人。无论她为何人,哪怕她变成十恶不赦人人取命的大魔头,你都要站在她这边,坚定不移。”
偏却听得糊涂了,小谨跟她乃是打小长起的玩伴,除了爱贪玩耍闹闯祸胆小并喜爱嫁祸旁人外,根本无有多少斤两。即便这次又惹下什么祸端,又岂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人人诛之而后快的大魔头呢。
但陈数里偏怯弱温吞,生怕多问一句,引得师父看轻,只是一味的坚定点头,说道:“师父,弟子知晓了。无论小谨成为何等样的人物,我都会誓死保全她的,甚而豁出性命!”
“哪怕有朝一日她更换了身份名姓,成为另一个人?”
陈数里偏又是坚定的一点头,“嗯”了一声。
岛主转向小谨,怜惜的道:“只是苦了你了。”这话却不知是对小谨说的,还是向陈数里偏说的。
陈数里偏别过头去,将全副精力放在防备外敌上。虽一别再见,小谨言行举止古古怪怪的,但偏不疑有他,即便不是为了掌门师尊,她也会拼上性命护住小谨的。
这边厢,四位首席大弟子双目均是一张即合,强行捺下疑虑念头,再度进入空冥之境,任由她梅零落予取予求。
随着梅零落进一步动作,两只风精灵已将灵力之势提至极限,化作两条乳白色圈子,发出细细的呜咽之声。
而就在此时,一直闭眼端坐凝止的风户姬,豁然开眼。甫一张眼,便对上了那对比之风精灵还要灵动的眼睛。
看着这张不算熟悉不算陌生的脸,风户姬心中却有一股异样感觉,而带给她这样感觉的便是那对熟悉的眸瞳。
蓦然间,风户姬淡淡然然不入一衣一角外物的眸中突地一亮,恍然大悟。
梅零落见她竟看穿了自己真实身份,不但不再妄图遮掩,反而挑衅似的一扬眉,意思是说:“你识破了又怎样!现下你可是本姑娘的阶下囚,少要装冷清办高贵。”
风户姬并没理会对手针尖对麦芒的挑衅,眼睛斜下,看着穿透风精灵护卫溅至衣衫的水滴,睫毛一低,寻思:“看来此女绝非一般人物可比。她布下‘一分流水’阵将我诱骗至此困住,却又招来五大派大弟子,显然并不是觊觎我派神兵赤苏羽,但不知其本意到底是何。总之,跟无望海的梳洗岛决计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