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恺欲待再说,却听得远处一人喝道:“欧阳恺!还不滚回来!你一个入门没满两年的家伙,充什么大尾巴狼呢!作死是不是!”
能这么不顾形象咆哮吼叫的,阖派上下只有一人——应盈。欧阳恺不敢怠慢,为表诚挚,并未使上得意的瞬息功夫,一溜烟小跑,殷勤巴结样十足。
花田紫陌拿眼偷看着跟平日判若两人的欧阳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笑过后又是一黯,心里却暖暖满满的。
再后来,欧阳恺于比试场上,凭借着对战局敌手的精准判断以及强横修为,可谓异军突起,一路上过关斩将,将一众热门首席大弟子候选人一一拒之门外,最终跟炎氏一族有“鬼才”之称的炎漾对决。
赛前众人皆以为此场比试一定是多届“首徒之争”中最为激烈瞩目的一场,毕竟两人均是天纵奇才之辈,一路上又都是相似的轻松赢得比试,修为不分伯仲。然而最终一场比试,欧阳恺仍旧以巨大优势击败炎漾,摘得“首徒之争”头筹。炎漾一怒之下,愤而闭关,这一闭便是十数年之久。
欧阳恺坐上百蛮山首席大弟子宝座,自是雀跃不已,然而他并未欢喜太久,便被随之而来的关照搅了个头疼脑热。
说来却怪不得旁人。当日欧阳恺战胜花田紫陌,因己之过往与其何等相似,激起同病相怜之心,一时不忍,从旁劝导了几句。他说的几句话,本意是要消解花田紫陌愁绪,岂料他这几句话说的或是过于诚恳动容,不但开解了花田紫陌,更无意敲开了人家姑娘的小小心扉,以致于,心向往之,情向往之。
欧阳恺坐上百蛮山首席大弟子没几日,花田香山便前来道贺,随之同来便有花田紫陌。小姑娘只在相见时跟欧阳恺说了句开场话,之后便一直安静的端坐一边,两手捧着杯茶,静静的听着他两人交换修为进境上的心得疑难。直到临分别之际,花田香山悬于半空催促,花田紫陌这才红着一张小脸仓促的塞给欧阳恺一件物事,掉头飞上高天离去。
欧阳恺摊开手一瞧,却是一件香囊,正中绣了一个莲红“恺”字,约有指甲盖大小,精致玲珑,惹人喜爱。
还没等欧阳恺细细寻味一番,一只手影飘过,香囊被人夺了去。应盈将香囊抛了两抛,呲着牙道:“啧啧,首席大弟子就是不一样,果然特别的讨女孩子喜欢。”
欧阳恺自坐上首席大弟子之位,派中上下无不对其敬而重之,再也不复早前的默默无闻,名声令誉大噪。敬重一堆,欧阳恺心性中的谨慎小心步履维艰之意便也渐渐没了,就是现在面对上应盈,从容昭彰。
“咦,这口气,怎的酸溜溜的?应盈,你莫不是偷吃酸浆果了?”欧阳恺轻笑着打趣。
“你才是个偷吃鬼!”应盈没好气的将香囊塞还于他,又重重推了一把欧阳恺,哼哼唧唧的道:“说了多少遍了,人前叫师姐,人后敬称师父!”
欧阳恺空出一只手来,捉住她柔嫩小手,腆着脸道:“什么师父师姐的,明明你比我还要小上个一两岁,偏偏将辈分看的那样高。你不怕被人叫老了,我还怕呢。”
应盈扁着嘴用力抽出手,反身便走,嗔道:“本姑娘还就是老了,怎样?人家小姑娘倒是年轻貌美,你追去啊,谁还拦着你了,好稀罕么?”
欧阳恺嬉笑着追上去,玩笑道:“我追来啦,小姑娘莫要害羞莫要逃。”
“起开!眼瞎了不成,没看见姑娘是一黄脸婆!”应盈恨恨的搡了他一把。
欧阳恺眼睛一瞪,叫道:“呦呵,这一细瞧还真是。眼角都有鱼尾纹了。来,让哥哥好好数上一数,一条,两条,三条,四条..”
应盈教他数的心惊胆战的,一脚踹上他屁股,拿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怒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欧阳恺捂着屁股跳起来,夸张的叫道:“好你个小盈盈,胆敢偷袭大师哥。”
然而让欧阳恺头痛的是,花田紫陌的示好愈来愈明显。起初几次,或许是出于少女的羞涩,来时还须有花田香山陪同,找个这样那样恰当不恰当的由头。几次下来熟稔之后,花田紫陌便单独前来,且由头也懒得换了,每次都是一样——前来向大师哥请教修炼之法。
欧阳恺虽然一眼就看透花田紫陌请教修炼的真实意图,奈何却又揭穿不得,原因无它——花田紫陌每次前来,所说之话,所问之题,十句中确有九句是真真切切关乎修炼一事的,由不得欧阳恺不尽心指教,毕竟身为新一任首席大弟子,他俩人之事早就风闻全派,更有些知晓内幕之人正兴致勃勃的等着好戏登场呢。
花田紫陌每次一来一走,应盈便要大大生上一回气,虽说生气的理由皆是因了可有可无的鸡毛蒜皮一类的小事情,但欧阳恺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根源是在花田紫陌身上。
而且更为可怕的是,应盈这气是一次比一次大,生了气自然是要有发泄对象的,所以第一时间前来安慰的欧阳恺便很不幸的成了这个发泄对象,身上挨得拳脚也一次比一次重。
终于在受够了拳打脚踢之后,欧阳恺在又一次尽心为花田紫陌作了修炼一途上的指教之后,于她临走之际忽道:“花田师妹,虽说本派中香山师弟跟我最为要好,但师妹你毕竟是一豆蔻女子,跟我一个臭男人过往太密,只怕要惹得一些有心之徒乱嚼口舌的。”
花田紫陌就站在当场,略显拘谨,然而一眼望去,却自有一股子含蓄婉约风韵,只听她轻声言道:“我以礼待大师哥,大师哥以礼还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由得他们说去好了。”
“话不是那样说,我一大男人,自然无惧。只是师妹乃是一冰清玉洁的女子,又尚未婚配,岂能由得这等无赖之徒妄加构陷呢,我意不若..”
没等欧阳恺耐着性子说完,花田紫陌便懦懦的道:“大师哥的意思我懂。若是大师哥不嫌弃,师妹愿与..”
欧阳恺脑中轰的一响,生怕她讲出什么胆大妄为的话来,致得两方难以收场,正要出言打断,却见紫影一晃,应盈走了进来,腻声嗔怪道:“欧阳,我在后山等了你许久,你怎的还不来?”说着极为亲昵的贴上他臂膀,小手成拳一阵乱打。
自应盈进来,花田紫陌便停了说话,低垂着眼帘望着脚尖,他二人那一番打情骂俏之态虽未落入眼内,但言辞却尽数听了个真切。
应盈瞪了欧阳恺一眼,笑说道:“花田师妹,你有话请讲便是,无须管我的。”
花田紫陌温驯的道:“是,师姐。大师哥,你若不嫌弃,师妹..师妹愿..愿与师哥结..为兄妹,订下兄妹契。”
“兄妹”二字一出,那边厢两颗高高悬起的心登时落地,均暗暗舒了一口气。
花田紫陌话一说完,立时拜倒,朝向欧阳恺方向一刻不停地磕满了八个响头。欧阳恺见她如此爽快,慌忙跪倒磕头相还。期间应盈笑道:“想不到我倒赶上这么一桩美事呢。”
花田紫陌行完了结拜之礼,起身转向门外,压低声音说道:“一为长兄,一生长兄,山盟便空,海誓不渝。”说完便向外走。
欧阳恺望着她削瘦的身影一转,为山石遮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应盈走上来狠狠捏了他一把,道:“瞧你把人家姑娘伤的,小心香山师弟找你拼命啊。”
欧阳恺刮了她琼鼻一下,道:“那都不是为了你,你倒有心说风凉话了。”
“****屁事!你将人家姑娘伤的这般厉害,休想推到我身上!”应盈将头一偏,脱离他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