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翠却是认得这个书生气十足的蓝袍修士,此人乃是朝音崖首席大弟子,叫做伊阙,也就是此人,在凤鸟现身之际能够立于狂风中而不躲避,乃是各派弟子中的佼佼者。凉翠却顾不了那么多,向着伊阙嚷道:“喂,那个吹笛子的,你好烦呐,走开行不行啊?”
风户姬姗姗而起,平静的看了一眼受到阻碍的赤苏羽,两手食指小指一对,轻喝道:“风刃。”一柄有形无质的飞刀自她掌间幻化,刺向无形屏障。
竹笛天籁般的曲调骤然一变,由轻快转为激昂,似战鼓擂动刀兵相交,杀伐之意渐浓。
风刃窜向空中,却无法刺破无形屏障。风户姬心有感应,中指再对,道:“风刃乱舞!”受屏障阻碍静立空中的风刃忽而急速旋转起来,“锵锵锵”的像是在钻一面岩壁,明显能看到空中气流飞溅。
一时之间两人僵持不下。
余凉翠见没人注意自己,于是依仗着一块块岩石遮挡,蹑手蹑脚的靠近伊阙侧面,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两手结印,低声道:“风刃。”
“刷!”
一道风刃袭向伊阙。
伊阙身边的一个枯瘦汉子感应到风息灵力,竹笛一挥,隔去风刃,随即一纵,突至凉翠近前,竹笛一指,抵近她细白的颈子,大声道:“风户姬,还不放弃!”
风户姬默然不答,全力对抗伊阙。
观望修士中不知是谁说道:“嘿,难道朝音崖要强夺它派至宝?”
枯瘦汉子一转身,将竹笛横在凉翠颈间,一步步退到伊阙身边,说道:“分明是乌鹊谷偷袭伤人不成在先,大伙可都是瞧见了的。依我看啊,分明是他们心虚。龙爪峰几位师兄的话不错,这件宝贝绝不是什么赤苏羽,所谓见者有份,岂能任它乌鹊谷独吞!大伙说是不是啊?”
龙爪峰及朝音崖众人大声叫好,纷纷道:“赤苏羽出世本无明确期限,那么这件神兵也就不是赤苏羽了。”“一定是乌鹊谷的人用了什么古怪的法门,才使得神兵主动靠近。”“谁能拍着胸脯说封魔神兵仅只七件,我看七十件也不在话下!大伙不要怕,封魔神兵,谁抢到算谁的。”
高天之上,满脸鸡爪印的石非石看到凉翠遇到危险,大是焦急,早忘了自己命不久矣,大声叫道:“喂,那个瘦子,快放了我家翠儿。”
“哼,你尽管叫好了,他们是听不见的。也好,叫你亲眼看着心爱之人死在面前也不错嘛。”凤鸟幸灾乐祸的道。
“怎么办,怎么办?”石非石急得满头大汗,眼睛都红了。
只听凤鸟慢悠悠的说道:“其实要救下这个小姑娘办法多得是。怕只怕,你不肯牺牲。”
“肯的,肯的。”石非石听出凤鸟有意援手,疯狂点头,大喜道:“给你做两辈子奴仆我都情愿!”
“哼,你连命都是我的,何况其它?”凤鸟道:“要救凉翠小丫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我进入你的身体。”
“进..进入我体内?那,那我呢?”石非石听出它有要自己性命的意思,心内坎特不已。
凤鸟显然看透了他的小心思,带着鄙夷道:“你的这条命,目前为止本尊还懒得取呢。我进入你的身体,就相当于你这一具身体有了两个独立的思感,一个你的,一个本尊的。但是,救下这个小丫头之后,你得帮我夺回赤苏羽,这本就是本尊的。”
石非石听见不但能救凉翠,自己一条小命居然也能得以保全,大出意料之外,大喜之下连连点头道:“成,成。大仙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很好。”凤鸟冰冷的声音居然缓和了不少,道:“在我夺回赤苏羽之前,我要你一直保持沉默,你的这具身体,归我使用。”
“那要是你永远得不到赤苏羽呢?”
“混账!本尊法力通天,什么得不到?”接着凤鸟阴恻恻一笑,说道:“我劝你最好祈祷我尽早得到赤苏羽,不然你就一辈子活在黑暗无声的世界之中吧。在此期间,你要是胆敢吐露一个字,不但你的小命立时没了,凉翠这个小丫头我也决计不会放过!”
石非石又向谷中看了一眼,只见枯瘦汉子已将凉翠挟持至一众蓝袍人中,而风户姬根本就没有停手救助的意思,两方似乎仍在僵持不下。石飞石担心时间一久凉翠再出个什么意外,只得无力的说道:“好,成交,我愿意。”
“很好!”
石非石刚听到“很好”这两字,猛然觉得脑袋一空身体一轻,这种奇妙舒畅的感觉像极了老人们口中人在死前那一刻的感觉。但是这种美好的感觉仅仅维持了一个呼吸,石非石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感觉就像从一座宽广明亮的大殿进入了一间黑暗逼仄的小屋。
紧接着他就看见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显然身体是在下落,可自己完全没有下落的知觉啊。然后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体已经被凤鸟占据了。
于是他抬起头来,不再去关注越来越近的地面,地面上都是岩石,坑坑洼洼,冰冷坚硬,有什么可看的。须要他看值得他看情不自禁忍不住去看的,只有一人,就是那个浅绿衣裙的小丫头。那个为人挟持,一脸委屈一脸惧怕一脸伪装着不怕死的小丫头。
看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她溺了水的睫毛有几根他都数的清,近到她额角有一颗浅浅的痘痕,即便疏落的发丝遮掩着他都看的清。近到石非石的心越来越远,越来越寒,于是他畏缩着藏在小屋的一个没有丝毫光线沾染的角落,闭上眼睛,闭上嘴巴,闭上心思,蜷缩成一团,借以取暖。
石非石就落在凉翠五步远的地方,拿手扣着指甲里的黑泥说道:“蓝袍火柴棒,放开那个女孩!如果你憋不住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嘛。她有的,我也有哦。”
“嗤!”
方才还在奇怪凤鸟怎么消失了,石非石又是怎么做到缓缓飘落的花田香山完全傻住了,这..这哪里还是那个市侩的山匪啊,这口气,这字里行间的调侃,绝对是一个十足十的流氓痞子!
流里流气。
不三不四。
轻薄无良。
这是所有在场的男女修士听到这句话后,不约而同冒出的几个形容词。
旁观者都这样了,作为当事人的枯瘦汉子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忍着恶心,皱着眉心想:“这个人是怎么从神鸟手里逃掉的,看他这一身落地功夫,难道是一个与世不闻的高手?”
“哗!”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风声一响,便看见了不可置信的一幕。原本架在凉翠颈间的竹笛反而横在了枯瘦汉子颈上,而竹笛的另一端则握在了一脸鸡爪印的石非石手上!
这..这速度,比之乌鹊谷射发的风刃不知快了几何!
白净面皮紧盯着石非石,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沉声道:“大师哥,这人..”
欧阳恺说道:“香山师弟,你携此人来时可曾发现这人有何异状?”
花田香山也是骇然望着石非石,摇头道:“师弟愚钝,当时并未多做留意,只以为他是个寻常的小人物。没想到,没想到!”一想到在神主崖上说得那些话,花田香山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暗暗后悔怎能如此疏忽,竟将门派中事随意向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吐露!
石非石将余凉翠拉到自己身边,一只手搭在她柔软纤细的蛮腰上,另一只手收了回来,原本属于枯瘦汉子的竹笛在他五指间灵活的转动着。石非石满不在乎的道:“火柴棒,你还要不要呢?”
那枯瘦汉子缓慢地一步步后退,看来是认输了,竹笛更不准备要了。
余凉翠搂住他胳膊,看着石非石崇拜的说道:“哇,大石头,原来你这么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