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户轻尘转向尚迟迟,他也是这个意思,不知带来这个说书人有何用处。
尚迟迟捏着胖乎乎无须下巴,道:“算你聪明一次。我来问你,你说你是混迹修真圈子的?”
一提起平生最得意的事,刘大壮立时神采飞扬,怯怯样子转为自得,高声道:“神仙面前岂有假话。不瞒两位大仙,小人经常来往于龙荒山原诸多边城,旁人以为那里是龙潭虎穴,但对小人来说却是如鱼得水。一提说书人刘三,没一个是不知道的。”
尚迟迟撇嘴道:“这话说大了吧。”
“大仙说的是。这但凡不知晓刘三的,定是才到边城不久的。”
风户轻尘问道:“你一个凡人,连些防身功夫都不会,龙荒山原万里之遥,你辗转往来于两地之间,又是为何?”
刘大壮拿折扇一拍手,唾沫横飞的道:“大仙有所不知,容小人细细禀来。小人虽是一介凡夫俗子手无缚鸡之力,但小人志向高远,不甘于平庸。修真界众多神仙为了抵抗蛮兽,数百年来居于贫寒之地,流血牺牲。说起来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尘世间的凡人,小人不愿苟且偷生,愿意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尚迟迟胖手盖住他嘴巴,道:“打住,这事先不急。刘三啊,你也知道,我跟表哥是头一次前往龙荒山原,人生地不熟的,行事多有不便,你既然有如此雄心抱负,那。。”
刘大壮立马一抱拳,摆出一副慷慨激昂同仇敌忾大义凛然等诸多正气模样,道:“大仙既然吩咐了,小人愿鞍前马后,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尚迟迟朝风户轻尘打个眼色,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满意的拍拍他肩膀,故带迟疑说道:“可眼下并不是吉时吉日啊?可有些难办了。”
“有大仙相伴,哪天不是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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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腾空而起,穿行于云雾之间。
飞行途中,经过尚迟迟旁敲侧击外加手段威逼利诱,总算是诱使刘大壮老实交待出了前往龙荒山原的目的。当然,威逼利诱重在威逼,就是扬言将他从数百丈高空丢下去。
原来刘大壮本是大刘庄一个落魄说书人,说一些世人听烂了的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长年食不果腹衣不暖身的。某一天说书时,恰巧一行十几人路过镇子,在他摊子上驻足良久,听的是津津有味,末了更是出手阔绰。
刘大壮虽然穷困潦倒,眼光还是有些厉害的,当即用言语稍稍一套,得知这十几人乃是前往传闻中的血腥恶地龙荒山原。刘大壮转念一想,寥落三十载一事无成,出去开开眼界收罗一些新鲜故事也是好的,于是诚心央告并说他们方才听的故事还有诸多悬疑转折,一路上可以此解乏。终于,这十几人动了心,将他顺路带上。
转眼已是十多年过去。
这十多年里,每隔两年,刘大壮便要往返小镇与龙荒山原一次。临行前,大肆宣扬自己对抗蛮兽的英雄壮举,以此募得大笔银钱。到了龙荒山原边城,便将两年里收罗来的人间趣事将与那里的修士听,顺道再挣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
待一座城一座城的将故事讲完了,再用挣来的银子中的一成买下一颗幼年蛮兽的兽头,带回去与小镇居民一观,以证实自己所言无虚。然后将荒原中的种种新奇古怪见闻讲出来,再大大的挣上一笔。
这么一来,不仅生活无忧,更是因为抗击蛮兽而名扬百里,赢得无数人敬重。
尚迟迟道:“原来你所谓的如鱼得水就是这样啊。”
刘大壮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不知两位大仙前往龙荒山原是为了什么?”
风户轻尘道:“当然是为了杀蛮兽。”
尚迟迟道:“刘三,依你看怎样才能在边城迅速成为知名人物?”
刘大壮思忖道:“上一次,勋城中有一人击杀了一头兽王,并带回来一枚兽丹,那可是名噪一时。只是蛮兽凶残强横,听说五六名修士对付一头都挺费事,两位大仙。。”
尚迟迟不在意的道:“嘁,你口中那些不过是一些无门无派无甚修为的小修士而已,我二人是何人,我们可是出身名门大派,是他们可比的?”末了向前面的风户轻尘道:“对吧,表哥?”
风户轻尘将手中长剑紧了紧,坚定的道:“再难再险,我也会娶清水的。”
尚迟迟头痛的一抚额,不再理会这个无法救药的呆子,说道:“刘三,你说这么多座边城,哪座最好?”
“勋城是诸多边城中最前哨,时不时便会遭遇零散蛮兽,城中修士更是经常拉拢人员深入龙荒山原内部,传说中许多青史留名的人物都是起于勋城。两位大仙既然是为了名来的,且勋城勋字乃功勋之勋,很是吉利,按道理来讲自然是去勋城。但。。”
前方的风户轻尘道:“就去勋城!”
尚迟迟道:“但什么?”
刘大壮道:“每次出发进入龙荒山原,进去的是一批又一批,可回来的,不瞒两位大仙,十人中能有三人就不错了。听说这还只是进入龙荒山原百里,遭遇的也不过是些普通蛮兽,如果倒了大霉撞着兽王,全军覆没都不是不可能。说句冒犯的话,勋城那边的修士,半年便会换上一茬。”
尚迟迟吞一口唾沫,道:“表哥。”
回应他的如故:“就去勋城!”
“你!”尚迟迟拿手指着他后背,道:“不可救药!”转眼看见刘大壮满含求知欲的眼神,没好气的道:“我表哥中毒了。”
“中毒了?”
“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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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三人经禹州、康州终于临近幽州。
俯首望去,下方暗绿山陵嫩绿原野交织,一条大江如丝带蜿蜒向东,晴空之下,一派辽阔旷远气象。只是幅员辽阔的山原,不见一处民居村落,没有人气,难免显得荒凉。
风户轻尘奇道:“下方沃土千里,水草丰美,怎的会没有一点人迹?”
刘大壮道:“其实三百年前的幽州虽然说不上繁盛,但大城小镇,零零落落的散步,听说也有三百来处。自从三百年前蛮兽突破边城,幽州便首先遭了秧,逃的晚的,无论修士凡人,尽遭屠戮。虽说三百年过去了,但往昔种种惨状却流传了下来,今时听来依旧惊心动魄,是以凡人但凡有条活路,是决计不愿进入幽州的。”
深入幽州七百里,流云密而厚转成黑灰乌云,原野渐渐稀少,反而是雄壮山脉纵横,由东北自西南横亘在幽州广袤土地间,宛如一道天然屏障,将龙荒山原内的蛮兽阻挡。
刘大壮从未向今日这般俯视整片整片的山脉,不由感慨万千道:“幸而山脉尽是壁立千仞的陡崖,难以攀爬穿行。再加上能够翻越的地方尽皆筑有雄城坚墙,这才挡住了可怕的蛮兽。”
尚迟迟揶揄道:“也幸亏蛮兽不开化,无法像咱们御空飞行,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一路向西,行不片刻,便遇到了传闻中的第一座边城——安城。
风户轻尘低头打量了下路过的这座边城,街市房屋,看样子还算阜盛,但天空上却不见有修士身影,奇道:“怎的看不见修士御空飞行?”
刘大壮摇头,表示对此一无所知。
之后路遇三城,皆是如此。城中行人不少,偏偏没有御空飞行的。
天空阴云密布,稀疏雨丝垂落。雨势极小,打在身上只是潮潮的,并不能侵透衣物。风户轻尘两人倒没什么感觉,刘大壮却极不喜欢这种潮湿感觉,一路上愁眉不展。
尚迟迟笑着宽慰道:“这种小雨,很快就停啦。”
刘大壮摸一把脸上水雾,唉声叹气道:“现在正值龙荒山原梅雨季节,没个把月是停不了的。”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三人来到了山脉边缘地带,再往前便是龙荒山原了。
三人降落山原,此地尽是零散碎石以及枯黄干草,遍布视线所能及的山原。天空因为密布阴云,显得昏沉沉的,就在不远处,一座弘大的城池矗立于如雾雨丝里。
那是诸多边城中最为闻名遐迩的一座,是抗击蛮兽入侵的最前沿,是承载了修士与凡人无上精神的象征,是走出无数修道天才与传奇的地方,它就是勋城。
为了弘扬抗击蛮兽而逝去的英烈以及激励当代修士,三百年前旧城坍塌后,新建的城池便屹立在了平坦的山原上,直面生死直面蛮兽,没有天然地势可以凭借。而当年的勋城旧址,就是现今勋城之后那片山势陡峭却可以攀爬翻越的山岭,筑上了一道又一道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