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是一座大城,兴建于商鞅变法之后,并不是秦国的第一座都城,在其之前还有西面的雍城,东面的栎阳曾作为秦国都城,城墙倒是建的高大威武,里面的宫台殿阁则是显出一股能省则省的简朴气息,据说这城乃是墨家弟子帮助修建起来的,自然也有些墨家的简约风格。
城中行人往来,无不显示着这华夏最强国的繁华,只不过其中色彩单调,目之所及几乎全是黑色,偶尔能看到有两个穿着颜色不同的人,几乎就可以确定对方是从别国来的商人或是游学士子。
符离要找的,是蒙氏的府邸,找了好半天不得要领,他只好上前找人询问。
“这位老伯,蒙氏的府邸怎么走啊?”符离对着路边的一个皓首老人行了一礼,很是礼貌的向对方问路。
“咳咳,年轻人,你要去做什么?”老人家看得见符离腰间挂着的照身帖,也没有对待外邦人那种生疏,语气和蔼。
“晚辈从踏狼关来,需找国尉鉴别功劳以及明确往后军职,老伯若是知道,烦请相告。”
老伯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显然对军中之人有好感:“那不是什么蒙氏府邸,那叫国尉府,若不是你一身戎装,还真看不出你是个军卒,秦国的军卒,哪有你这般明了礼节的,我家就在与国尉府一条街,若是你不嫌弃,就随我一起走罢。”
“谢过老伯。”
虽说符离在关上功劳不小,但是相比秦廷中的诸位将军,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他也没想过直接就成为什么栎阳将军这种美梦中的事情,因此,他没资格直接去见秦王,而是找国尉蒙武报备之前在关城立功的经过和确认接下来的军职,而符离还想着要去把赵廉和闻人清羽救出来……
让人惊讶的是,那为老伯直接就领着他进了国尉府,门口执戈仗剑的秦卒竟然没有阻拦,还上来接过了符离手中的缰绳,替他在一边拴好战马!
咳,好吧,这位老伯竟然是蒙家人,面子似乎还不小,这国尉府很大,来来往往许多人进出,从这方面来看,确实足够表现出秦国后勤统筹的强大之处。
国尉是秦国军职,却只负责统筹粮秣军械马匹,总领全军的,是上将军,如今的上将军,就是蒙武的父亲蒙骜。
“你且等等,我去与国尉说一声。”老人露出一个在符离眼里很是古怪的微笑,慢悠悠进了正厅,来往的吏员都是侧行让路,符离只觉得自己世界观都要崩塌了,大街上遇到个白发老人,竟然还是个大牛,能如此随意出入国尉府,等等,这老伯不会就是蒙骜吧?
念头还没完,门里就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那老伯,另一人黑衣高冠,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稍有些锐气,却又有些许儒雅,双手正搀着那个老人,见到等在门口的符离,不由叹了一句:“好个俊朗少年,你就是符离?”
“呃,是,晚辈正是符离,请问尊驾可是国尉?”
“正是,好,且随进来,问个路都能问道吾父,符离你运气不错,否则连这国尉府的门都不一定进得来。”蒙武用对待晚辈的语气与符离说话,符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对方是上官,自家兄长与蒙恬都是平辈交往,自己是晚辈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这言语中夹杂着的试探,他还是要应对的:“竟不知老伯竟然是上将军,晚辈失礼了,不过,这国府的门,晚辈还是有信心能进来的,至于手段,还是不说的好。”
“那就好。”蒙武瞥了一眼乖乖跟在他身后的符离,实际上他感受到的是无边锐意,也不知这孩子的家人是怎么教的,这种本该浑身沥血的人,却能被一身儒雅气息遮蔽了绝大部分的锐气,不像是个秦国军卒,倒像是儒家名士。
蒙骜显然不是多话的人,对此他只是向符离和蔼一笑,然后继续让儿子搀扶着向前走。
远远地就能听到前方有人在打斗,符离竖起耳朵,倾听着里面的打斗声,暗暗盘算着这父子两人是不是要把自己带去与什么人打上一场。
转过一道门,里面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大大的较武场地,场边上有各种军械,不远处还建起了马厩,隐隐能闻到战马身上的腥气和听到马匹的嘶鸣。
两个年轻人在场中打成一团,一人用的是戈,另一人用的是戟,巨大的长兵器让他们雾得虎虎生风,在他们转身腾挪的时候,符离看清了里面的一个人,正是那个去关上与自家兄长谈论对匈奴战事的蒙恬。
“咳!”蒙武轻咳一声,场中的年轻人立刻停了下来,收起兵器,齐齐走到场边上向蒙武蒙骜行礼:“大父,父亲。”
蒙武沉着脸向他的儿子介绍符离,然后又向符离介绍让他很满意的两个儿子:“好了,这位是符离,蒙恬你们认识,那位是我家次子蒙毅,你们年轻人,须得多往来。”
符离规规矩矩应下:“晚辈明白。”
“哼!”几人中出现一个很是不和谐的冷哼声,符离抬眼看去,出声的是那个看起来年年纪比他还小的蒙毅,他眼中那种不服气的目光,符离似曾相识,不过,往常他都是当做笑话来看的,这一次却有些意外。
他对蒙毅这个后世的影视人物是有些好感的,史上的蒙毅是作为秦王内使进入秦国权利核心的,蒙毅性格温和稳重,同时又有精湛武艺,可谓是秘书与保镖一把抓的好手,现在看来,他还没有成长到那个地步。
“据说阁下勇冠踏狼关,能单骑对敌三千匈奴,小子无状,欲与阁下比斗一番,不知阁下可有胆量!”
“蒙毅,不得无礼!”蒙恬连忙拉住蒙毅,他不是不相信符离的能力,以他对符巽的了解,符离的武艺绝不会差,他只是怕自家弟弟吃亏,他年长,知道的更多,从公主那里知道的也不少,再说了符离这种动不动就杀人的人,对上自家弟弟这种没上过战场的人,其中差距就已经很明显了。
“符兄弟见谅。”蒙恬向符离赔罪,符离微微欠身:“无妨,不过,要是小公子真当打算比一比,在下也是分毫不惧的!”
蒙恬称他为符兄弟已经把他当做自己人,而这个蒙毅,却是说他“勇冠踏狼关”,自古只听说过勇冠三军,勇冠一关无疑就是在埋汰人,又是捧杀又是打击,最后还带着激将,啧,今日非得给这个小蒙毅一点教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