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从里面出来一个富态的男子。那男子一看见门口的少年,脸上登时现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少年看见男子出来,亲热的喊道:“姨夫,您身体安好。”
男子一听这话更是脸色大变,忙道:“噤声,噤声。”又看见身旁站着的少女和陈烈二人,道“蓉儿,你也来了。这位是?”
李蓉上前给姨夫问个好,将路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说到伤心处又忍不住落泪。
男子听完以后唏嘘不已,向陈烈一稽首,谢了陈烈的庇护之恩。
陈烈稽首还了一礼。
男子对少年道:“慕华,你们姐弟二人有什么打算?”
少年道:“舅公舅婆送我和阿姐来姨夫这,想让姨夫给我们找个安身的地方。”
男子心内想到:如果敢把这二人留在身边。他二人身上担了天大的风险,万一走漏风声,自己和这满庄的人哪还有命在?即使对不住以前他父母的恩情,那也顾不得了。
想到此处,男子心一横。道:“慕华,姨夫这里窄仄简陋。你和蓉儿如何住的习惯。不若这样,姨夫给你些盘缠,你们姐弟二人去川中投奔你二姨夫吧。他那里山清水秀,想来你和你姐姐定会喜欢上那的。”
少年听到这话,满腔的喜悦顿时化为乌有。本以为到了长安寻得姨夫便能安顿下来,不用再风餐露宿。哪知道,姨夫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他竟然一点也不念昔日的恩情和亲情。
少年呆呆的站立当场。李蓉过来牵着弟弟的手,摸摸他的头。少年看看姐姐,鼻子一酸,忍不住要哭了出来。
李蓉心中曾经想过到了姨夫家以后的情形,就连最坏的打算也盘算过。所以她并没像弟弟李慕华一样委屈难过,只是心里一阵阵的寒意,今日方才体会什么是树倒猢狲散,人情淡如水。
李蓉拉着弟弟转身离开,男子在后面喊道:“蓉儿,慕华,等我取些银两给你们路上用。”
李蓉回头,淡淡答道:“多谢姨夫厚爱。姨夫府上人多,银子的用处自然要多些,还是请姨夫自己留着吧。我姐弟二人便是于路行乞,也不敢用了姨夫的银子。”
方才三人的对话神情陈烈尽收眼底,对于男子的举动和言语,陈烈早就洞察秋毫。看到姐弟二人转身离开,陈烈一牵马缰,跟随在后。
三人在城内走了半天,待到一个僻静的场所。姐弟二人再也压抑不住,抱头痛哭。
陈烈等二人哭完,道:“此去川中千里之遥,你姐弟二人做何打算?”
李蓉拭去眼泪,摇摇头,柔弱可怜的神情与刚才决绝果断的样子判若两人。
反倒是少年李慕华,头一抬,坚定的说:“我们哪都不去。就留在长安,这是我先祖居住过的地方。我们姐弟俩谁都不投靠,一样能活下来。”
陈烈看着这少年老气横秋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佩服。心想,孩子,这要是天平盛世倒也罢了。可是现在天下大乱,这长安城龙蛇混杂,你们姐弟二人要是呆在这,别说长住,就是一天也活不了。不过这些话,陈烈只是心中念道,嘴上一句都没说。
陈烈看看李慕华,再看看李蓉,李蓉一双明眸正印在陈烈身上,见陈烈目光扫来忙低下头。
陈烈道:“这样吧,你二人且随我回师门一趟。不管你二人是另去他所还是居住长安,等我回师门办完事再议如何?”
李慕华还想硬气一会,被姐姐捏住手掌甩了甩,便不再做声,低头同意。
三人出的城门往东而去。路上姐弟二人相对无话,陈烈更是寡言牵马。
枣红马神骏,陈烈轻功卓绝。三人路上休息的少,行的多。一天之内竟赶了将近二百里路。等到傍晚之时,已经到了一处大山脚下。
李慕华抬头一看,面前的大山断崖千尺,陡峭险峻,犹如一朵巨大的花瓣盛开在天地之间。
慕华双眼瞧个不停,道:“陈大哥,这就是你的师门所在吗?”
陈烈笑道:“是啊,我和恩师就住在这山上。”
慕华嘴里嘟嘟囔囔,陈烈用心一听,本以为是什么夸赞之语。却只是“不错,挺好,挺好,不错。”一类的话
陈烈拍拍慕华的肩膀,道:“走吧,咱们上山去。”
这便是天下顶顶有名的西岳华山。
郦道元在《水经注》中,对华山有「其高五千仞,削成而四方,远而望之,又若花状」的描绘。
华山自古险要,许多大隐之士多居于此。
华山共有五峰,即东峰朝阳,西峰莲花,中峰玉女,南峰落雁,北峰云台。陈烈的恩师便隐居在朝阳东峰之上。
陈烈将枣红马解开缰绳,让其在山下自己觅食。领着姐弟二人循着山路慢慢的爬上去。天色已晚,华山小路崎岖。稍有不慎便坠下万丈悬崖,慕华和李蓉二人手心里全是汗水,心儿蹦蹦跳个不停。
可是看陈烈闲庭信步,双眼也不大瞧路,领着二人就像在自己花园闲逛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慕华气喘嘘嘘。正想说声歇会。听见陈烈道:“好了,咱们到家了。”
慕华定睛一看,眼前几家古朴的小木屋错落有致,木屋后面有一个山洞,黑魆魆的不见五指。
陈烈将二人领到木屋之内安顿,慕华仔细查看了屋内。屋内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只有几张木床,一张桌子,便是连平常的洗漱之物也没有。
慕华道:“陈大哥,你师父他老人家呢?”
陈烈道:“明日是师父的寿辰,他老人家一年之内只有寿辰这一天才出关与我们见上一面。平常,他老人家都是在山洞内静修。”
慕华奇道:“那你平时不在山上,你师父他老人家岂不是没人照顾吗?”
陈烈道:“我还有一位师兄,平常都是他在山上伺候师父。今日没见他,许是下山采办明日寿辰所需的物品去了。”
慕华还想问些什么,见陈烈摆摆手,道:“好了,今天行了一天的路,又爬了半夜的山,你们姐弟二人也累了。你就睡在这里吧。我安排你姐姐住在旁边。”慕华这才住声。
陈烈引着李蓉在旁边的一个木屋住下,三人一天劳顿也都乏了,姐弟二人相继传出安睡的呼吸声。陈烈在自己的屋内吐纳了一盏茶的功夫,也躺下安歇了。
慕华做了个噩梦,梦见有好多人追杀自己。自己的姐姐又不见了踪影,自己就是跑啊跑啊,眼瞅一个坏人到了自己跟前,手里的钢刀向自己劈来,嘴里还凶巴巴喊道:“小贼受死!”
慕华猛的坐起来,一擦头上的冷汗。耳边传来炸雷般的吼声:“小贼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