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癫带着慕华不紧不慢的赶路。两人都没有说话,路上甚是平静。
一路上不停的有大梁的官兵纵马而过,每当这时候,慕华就急忙躲起来,来来回回也有四五次了。
慕华烦不胜烦。好不容易跟着梁癫挨到长江边。
慕华从没到过长江,但觉入眼尽是波澜壮阔,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江水的尽头。
慕华胸腹为之一震,只觉得心里的浊气都要排净一般。
慕华对梁癫道:“老爷子,这便是长江吗?果真如世人说的一样,仿佛这水从天上流下来一样!”
梁癫笑笑,道:“世子果真好雅兴。”
慕华道:“不敢,只是第一次看到长江,不免为之折服。”
梁癫道:“世子果真有那兴致,不妨想想咱们怎么过去才是正理!”
梁癫抬手一指,慕华看去,大梁的水军在江上来回巡逻,岸边也是戒备森严。
慕华小脸一沉,道:“老爷子,我可没办法。就我这点微末功夫,对付几个家丁还可以。要是遇见这大群的官兵,我只能溜之大吉了!”
梁癫对慕华道:“世子,过这长江又有何难?”
慕华瞧瞧梁癫,脸上有点不相信的神色。
梁癫看看浩渺的江水,淡淡的道:“其一,抢一艘兵船。其二嘛,咱俩游过去。依您看呢?世子。”
慕华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癫,不知该怎么和他对话。
梁癫自顾自道:“游过去太过费时费力。依老夫看,还是第一种办法可行。”
慕华还没反应过来,梁癫一把抓住他,两个人快速的朝岸边大梁的边防营寨冲去。
慕华心里不停的喊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奔的近了,边防营寨早就有巡逻兵发现他二人,大声斥责询问。
梁癫理也不理,就像一阵风刮过,‘嗖’的从营寨大门穿过。
守卫的官兵赶紧鸣号,大队的士卒从营寨里冲出,刀出鞘,箭上弦,纷纷围了上来。
梁癫哈哈大笑,整个身子像猛虎一般,横冲直撞,所经过的地方好似风吹麦浪,士卒不由自主的往两边倒去。
只一会,梁癫带着慕华已经来到巡江船边,梁癫道:“小子们,再会了!”
那船离岸边还有七八丈远,梁癫抱着慕华一个箭步飞了上去。有守船的人过来,被梁癫一巴掌打到水里去。
梁癫放下风帆,船灌足了风,离弦弓箭一般向江对面驶去。
慕华惊魂未定,看着梁癫,道:“老爷子,您的所作所为真是不能按常理推断啊!”
梁癫道:“小子,等到了对案再说风凉话吧!”
后面大梁的水军已经乘船来追了,虽然不知道梁癫二人是何许人也,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夺官军的船只,那是一定要抓回来的。
梁癫的船在前,官军的船在后。
慕华看着官军在后面紧追不舍,道:“老爷子,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梁癫一伸手把船身的一块扶手拽下来,右手一挥,一甩,半截木头恍如流星一般朝后面的官船飞去。
‘当’正中船桅,‘嘎啦’船桅从中而断。瞬时后面的官船慢了下来。
其他几艘官船一看这种情况,赶紧的收帆降速,谁也不敢再紧紧跟着不放。
梁癫得意道:“不会追上来!”
慕华眼皮耸耸,满脸的平淡。
二人乘坐大梁的官船,顺风顺水,半个时辰到了长江南岸。
那南岸的吴国守备官兵一看是中原上国的官船,他们哪知道刚才在对岸发生的事情。一个个赶紧上来准备奉承巴结,腆着笑脸在下面等着。
梁癫领着慕华大摇大摆的从船上下来,瞧都没瞧底下的吴国官兵和都统一眼。昂首挺胸的穿过他们,走了。
吴国的人个个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知道这一老一小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独自驾着官船过来了?
梁癫领着慕华往金陵走。金陵地处江南,繁华富庶,商多贾稠。路上到处是行人,比之中原那真是热闹了百倍不止。
梁癫二人在路旁的茶摊歇脚,店家递上两大碗茶水,慕华接过抿了一口,啧啧嘴,道:“江南茶叶闻名天下,便是这路边的小小茶摊,茶水的味道也是不同寻常的。”
梁癫将茶水一饮而尽,道:“世子不管到了何处都能随遇而安,品出不一样的江湖滋味,果然非凡人也。”
慕华道:“老爷子,你别张口世子,闭口世子的。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天下了。我这世子徒有虚名罢了。再说你这么称谓我,咱们行路也是多有不便。你还是叫我名字慕华吧。”提起故国,慕华心里倒有些泛酸。
梁癫眯眯眼,难得的没有捣乱。道:“世间的事大抵都是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慕华,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二人便在这茶水摊喝着茶歇息,谁都没有再说什么,一时都陷入了沉思。
一个老乞丐佝偻着腰经过茶水摊,声音非常的憔悴苍老“大老爷,小少爷,行行好,赏花子一个铜子,让花子吃口饭吧。”
慕华好是同情,赶紧伸手入怀,摸来摸去只摸到几个铜钱,都放在老叫花的破碗里,道:“老伯,我只有这些,您都拿着,快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老叫花连连道谢,刚要迈出去。却猛的一回头,盯着慕华死死的看着。
慕华心里发毛,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老叫花突然跪下,哀嚎道,“世子,您还活着。太好了,您还活着。苍天有眼啊!”
慕华一听这话,赶紧上前拨开老叫花凌乱的头发,仔细辨认。
慕华‘啊’的一声,抱着老叫花又哭又笑,“福伯,是你吗?福伯你还活着?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梁癫在旁看着,不发一言。
慕华哭够了笑够了,问道:“福伯,那天夜里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老叫花名叫李福,乃是景王府的大管家,那天夜里莫不权奉命铲除景王府所有人,这老管家本来后背中了一刀。但是他的心脏异于常人,长的偏了几分,便逃过一劫,可是却伤了脊柱从此再也站不直了。
李福握着慕华的手,老泪纵横道:“世子,老朽逃出来以后,便不敢在中原呆了。一路行乞来到江南。本想这辈子再也不能见到亲人了。没想到,上天可怜我,还能让我遇到您。”
这些日子,慕华又是练功,又是经历江湖上的变故,又是被梁癫带着到处惹事。早就是不是那个在王府锦衣玉食不通世故的小王子了。
李福看着慕华日渐长大的样子,欣慰道:“王爷后继有人了,大唐后继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