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美慧听的心酸,不住的抚摸这孩子。
“后来,家里来了狼群,爹娘被生吞活嚼了,我一直是睡柴草垛的,当时拨了一个洞钻进去才得了活命。”
方美慧心道:“这才叫做报应,人在做天在看凡事不可太过!”——却没有打断女孩。
女孩说后来我只好四处乞讨,半年前被中年汉子收留了,开始他待自己很好的,几日过后就硬拉着到处“大卸活人”。
方美慧唏嘘道:“真是可怜!”问她多大了,女孩脆声回答:“六岁,八月初一的生日!”方美慧“哦”了一声,“六岁,那是和雪儿同年,八月初一?八月初一!”方美慧猛然间想起什么,一把搂过女孩,放声哭道:“我苦命的孩子,也是八月初一的生日!什么时候娘才能见到啊?!——”
一旁静听的苏慕天愣住了,疑惑的瞅着方美慧。她再没有说什么,只亲自为女孩洗了澡换了衣裳取名“秋心”,自此衣食住行日夜的照顾比雪儿尚且周到。
秋心至今仍住在方美慧房间里的暖阁内,苏慕天不明白她对秋心为何如此疼爱,但离不开她是一定的。再看朴素清秀的秋心已找不出半点儿的乞儿模样,往事一闪而逝,苏慕天对于秋心的话很是感动,——风竹没有白白的疼她。
秋心见苏慕天不置可否的怔怔出神,心里惴惴不安,想要再说些什么,一时又想不起,只唤叫道:“大少爷!”
苏慕天回过神来,沉吟道:“他已经吩咐了,怕不好办。”秋心急道:“您是少堡主,堡中上上下下的事务一向由您打理,”秋心蓦的跪下,“秋心求求大少爷了,夫人宜受凉夜难寝,秋心真真的放心不下!大少爷,求您!”
跟随夫人多年,秋心深深了解苏慕天:不管什么事只需搬出夫人,他是再无不允。果然,“秋心你起来,——嗯,你只管跟去吧。”苏慕天说完转身走了。
夜色已深,苏慕天的房中一片漆黑,他躺在床上却半点儿睡意全无。方美慧峨眉轻锁淡愁笼唇的影子一直在他的心底晃漾。他知道她有满腹心事,却从来不问,而她也不说。看得出那心事是多年来未愈的伤疤,最好不要触及,否则旧疤未平又添新伤,是足足痛杀人的。惟有小心的巧言劝慰,苏慕天觉得,这方为上策。
听着窗外的早蝉声声,细风嘘嘘,忽觉一阵烦心,苏慕天晃火折点亮了床头的蜡烛。
烛光中纤秀的人影在外闪过,苏慕天心口一痛——她又难于安眠了——苏慕天叹息着披了件衣服,推门出来。院中凉夜如水月明星稀,沉寂中风吹的树叶籁籁作响。他沿着曲廊踱行,来在曲廊尽头,秋心湖尽现眼底。清冷的月光下湖波微漾,绿水粼粼,郁郁青葱的荷叶不时翻叠摇摆。方美慧已雕塑般的困坐望霜亭。苏慕天站住了,凝视着方美慧的背影心道:“她常常痴坐到天明,难道只因为失眠?而且,她的满腹心事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