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天不急不徐,缓吞吞的答道:“太爷,您不是叫我买最甜的,酸的不要吗?我的眼睛又看不出酸甜,只好一个一个地尝了再买,害的我自己尝不过来又请人帮着尝,直尝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尝出这一百个甜的来,——您又骂我!”说到最后,他还装着委屈的样子瞅着县官。人群中传出一阵哄笑。
县官因是寿日,强摁下满腔怒火,一张驴脸涨的泛青,声嘶力竭的咆哮道:“好好,好你个小兔崽子!一会儿再和你算账!拿火柴来!”苏慕天取出,递了过去。
县官打开一看,火柴头都是黑的,一连划了几根,全划不出一点儿火星。县官眼内出火,吼道:“你这又搞得什么鬼名堂?!”
苏慕天翻翻眼皮,歪头说道:“遵照您的嘱咐,我刚才一一的划过了,都划的着!”县官气得再也不管什么寿不寿的,抡拳蹦起朝苏慕天打来,苏慕天侧身闪过,纵到礼山旁掏出火折燃着贺礼。礼品多为易燃的,顷刻间火苗乱窜借着风力便着成了大火。
有人呼喊着救火,县官眼瞅着到手的东西烧的烈焰冲天,熊熊火势一半晌是扑不灭的,——即使火灭了东西也得成灰,一时间心疼、愤恨、头昏冲然搅在一起,又加上旧伤迸发,立时“呕”了一声不醒人事。
接二连三的恶作剧搅得县官人仰马翻叫苦不迭,苏慕天方才罢手,携了方美慧离开沧县。途中,苏慕天买了纸烛奠品,说道:“竟两日没去母亲坟前祭拜了,此刻我得去。廖姑娘你自己回紫檀堡吧。”方美慧觉的这个孩子有情有义、至善至孝,说道:“我跟你一同去。”
两人“咯吱咯吱”的踩着积雪一路行来,举目远眺,漫天漫地里都是白雪,将天地罩了个严严实实。不远处几株枝桠衰枯的树木,如同垂耄老人顶着满头白发一般,在愈来愈沉暗的黄昏中越发显得沧凄无力。越往前行,方美慧越觉得眼前景物迷蒙中有熟悉之感,心里泛起似曾相识的、灼辣辣的苦水,叹息着想到:这里便是苏慕天追杀我的地方啊!谁曾想他会绝情到斩草除根的地步啊!
离墓茔越近,苏慕天的心里越堵得慌,小脸上的坚毅与痛苦之情也随之越浓。茫茫的银灰荒野里一座孤坟,这就是苏慕天母亲的墓了,方美慧认出碑上的刻字:盖门楚氏兰英之墓。苏慕天将祭品摆在当地,双膝跪倒。
方美慧也恭恭敬敬的屈膝跪了,说了句:“我是你从未见面的妹子,大嫂英灵在上,受我一拜……”话未说完,却听苏慕天喃喃自吟:
“梦里成欢醒后单,罗衣难耐五更寒,清愁无限,寂寞泪阑干。晚妆楼上杏花残,独自怯衣单,琴心清露月明间。昨日向晚,不惧春寒,为一个无情无义风魔汉,险化作望夫山。
对人前强作巧言,背地里愁眉泪眼,忧愁哪,几时得离散,重见梨蕊现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