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苏十四……醒醒……”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祝天涯那小子正在使劲儿拍打着我的脸。
“你大爷的祝天涯……”
话没说完,我就发现自己正躺在青松观的厢房里。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明明记得……”
祝天涯一脸焦急地打断我的话,说:“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现在和姚映雪在一块儿,我们被人盯上了。那些人正在到处找你,你千万不要一个人到特调局来。”
“为什么?”
祝天涯的神色越来越焦急,他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对我说:“来不及解释了,那些人已经跟来了,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你赶紧和方仙踪汇合,然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和映雪妹子正在调查一些事情,等有了眉目我们会找机会和你们汇合。记住……”
就在这时,青松观的大门外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来有人正在往这里靠近。
祝天涯面色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用平静且坚定的目光看着我,说:“如果七天之后你依然没收到我的消息,那就别再犹豫,有多远逃多远,永远别再回来。”
说话的同时,祝天涯的身影不断地变淡,最终消失无踪。
在祝天涯彻底消失的一刹那,房间里闯入了好几个身影,只不过我的眼睛不知为何变得模糊起来,完全看不清那些人的样貌。
那些人口中呼喊这什么向我冲了过来,可还没等他们冲到我面前,一点幽绿的火焰毫无征兆地出现。紧接着,以这缕火焰为中心,周围开始迅速燃烧起来,连同那些闯入的人一起都被烧成了灰烬。
在诡异的火焰中,我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青松观里了,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个梦。
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张红漆斑驳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台日历,上面的日期是二月十一日,也就是说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我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床板顿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许是这响声太大,惊动了屋外的人。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胶鞋的小女孩儿跑了进来。
女孩儿穿着一身粉色的棉服,脚上却套着一双和她体型不大相配的黑色胶鞋,小脸儿左一块右一块的沾着湿泥巴,就连她两根羊角辫上也没能幸免。
我依稀记得昏迷前自己听到了小女孩儿的惊呼声,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女娃娃了。这么算起来,这女孩儿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小姑娘,是你救的我吗?”我用尽量温柔的声音问道。
小女孩却用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似乎没有听到我在问她话。
我以为是这小女孩怕生,便露出一个自认为超有亲和力的微笑,再次开口道:“小姑娘,你好啊。”
“你醒了?”
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的老头走到小女孩儿身后,用一双布满皱纹的深邃的眼睛看着我。老头手里还端着一杆旱烟,烟味飘进屋子里略有些呛人,却也让我感觉到精神一阵放松。
以我现在的眼力劲儿,看人多半也不会走眼。这老头的步子稳而不浮,沉而不重,匀而不紊,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更何况,老头儿抽的那锅子旱烟应当也不是寻常的烟草,倒像是可以让人调气宁息的熏药。这种药不太常见,我也是在姨娘给我的医书中看到过,所以才勉强分辨出来。
“您好,老先生。请问是你们救了我吗?”我非常有礼貌地问道。
老头儿拍了拍小女孩儿的脑袋,示意她自己去玩。小女孩儿却没有遵循老头儿的指示,而是迈开小腿跑到我床边看着我,眼珠子盯着我滴溜溜地转。
老头儿也不在意,看着小女孩道:“是我这乖孙女把你扛回来的。”
“她?”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娃,干笑两声道:“老先生你别拿我开玩笑了,她看上去也就五六岁,怎么可能把我拖回来?”
老头儿也不辩解什么,而是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苦笑两声道:“我在火车上出了点意外,跳车下来的。”
老头儿哦了一声,道:“离这儿最近的铁道也有二十里路,你也算是挺能忍的了,换做旁人带着这身伤,恐怕走到一般就撑不住了。”
在后来的交谈中我得知,这老头儿叫商野,那小姑娘却没有名字,老头儿一直管她叫丫头。这一代以前是个村子,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村民集体迁走了,只剩下这个商野不肯离开。丫头是商野捡来的孩子,那时候丫头才一岁。从那时候起,这爷孙俩就相依为命生活到现在。
从商野捡到丫头的那一天就发现丫头身上带着缺陷,天生又聋又哑,眼睛也看不到东西。好在商老头年轻时有些际遇,学了一身的医术,才把丫头的眼睛治好了。
得知了丫头的身世,我打心眼儿里可怜这孩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丫头的脑袋。丫头像小猫一样眯着眼睛趴在床边,看上去挺享受的。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我一直在商野这里养伤,按时喝下商野调配的中药。或许是老人家许多年都不曾好好和人聊过天,这两天商野一有空就会来找我聊天,从我的身世,到我的经历,所有能聊到的全都聊了个遍。
第三天,我身上的纱布全都被拆下,之前看上去触目惊心的伤口竟然已经愈合地七七八八。商野看到这种景象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我伤口的结痂,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人伤口愈合这么快的,就是妖怪恐怕也没这个能力。”
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重生之后身体就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只好对商野摇摇头表示不知。
“你试试能不能走动?”
我将腿挪到床边试着站起来,刚一使劲儿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商野立马按住我,说:“别勉强!你的皮肉伤恢复的很快,可筋骨上的伤似乎还需要多养上一段时日。”
我知道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只好点点头道:“让商老您费心了。”
我摸出枕下的手机却发现没电了,只好问商野借用一下充电器。
商野却干笑两声说:“老头子从来没用过手机。”
我尴尬地笑了笑道:“无妨……无妨……”
两天了,这两天里无论是方仙踪还是祝天涯全都像失踪了一样,没有一点儿消息。想起那天的梦,我心里不禁担心起来。
当初巫岐村事件发生的时候,祝天涯就是用托梦的方式向我求救的。这一次刚和他走失没多久就做了这奇怪的梦,很可能是祝天涯在向我传递讯息。他说现在有人在到处找我,还说他和姚映雪在调查一些事情。究竟是什么人在找我,他和姚映雪到底在调查什么事情?
让我最在意的是他那句,如果七天之后没有收到他的消息,让我有多远逃多远。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脑子里一团迷雾,可恨的是现在我伤势未愈,根本没有办法去找祝天涯问清楚。
第五天的早上,我感觉腿上传来的痛感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便试着下床走走。扶着窗沿和桌子一直来到门口,远远就地看到商野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往屋子这边走来。
待他走得近了些,我扬声问道:“商老,手里头拎的什么好东西啊?”
商野看我站在门口,眼神中出现一丝惊异,然后笑道:“恢复得挺快啊,我都有些羡慕你这小身板子了。”
说着,他走到我面前把手里的布袋子打开,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一只小野猫跑到园子里,腿被刮破走不了了。我看怪可怜的,就把它弄回来了。”
我看着商野手里的那只小花猫,后腿靠近爪子的地方的确有一圈伤口,不过不像是被刮伤的,倒像是烫伤的。
我指着小花猫的脚腕说:“您看这里的毛发有些焦黑,好像是被烫伤的。”
商老把小花猫拎起来仔细看了看,道:“哟,还真是。哎,算你运气好遇上老头子我。”说着,商野拎着小花猫往正屋走去,应该是带去上药了。
我看着商野的背影,心里却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商野眼神不差,却把灼伤说成刮伤。很显然,他根本不是从园子里捡来这只花猫的,而是有人把猫装进袋子里直接交给他的。
最重要的是,我刚才在花猫的伤口处看到了一些纸灰。那不是寻常的纸灰,而是符灰。没人会无聊到用符去对付一只普通的野猫,所以那只野猫一定也不寻常,应该是妖。
我心里最在意的是,在我看到那小猫的第一眼就有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九命灵猫特有的气息。虽然毛色和体型变了,但我敢肯定那只小猫就是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