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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色闪光

之后的几天又是铺天盖地的沙暴,整个十万大山的气氛都很压抑,因为不断有人死去。在某些晚上,我甚至可以听见死去的人的亡灵在天空之上倏忽而过的声音,那些绝望、恐惧、宿命、阴谋、鲜血、背叛、暗杀,所有的幻觉夹杂在黄色的沙石和黑色的风里,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之上飘落下来,覆盖了整个黑色的大地。

我已经厌倦了死亡带来的黑暗沉重的感觉,那种如同粘稠的夜色一样令人窒息的惶恐。可是死亡还是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身边。

在接下来的一天里,我们又死掉了四个战士和一个灵术师,和之前死去的那些人一样,身体上都没有明显的伤口,死的时候样子都很安详,只是如同睡着了一般,有的人甚至嘴角还挂着浅浅的微笑。

而最后连拥有灵术师实力的女先知也死了,在我发现她之前,她还活着,只是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她最后告诉我说,杀她的人就是那个蝶依,是个暗杀者,蝶依下一个刺杀的目标就是青颜,请将军务必要小心。

为什么蝶依的下一个暗杀目标是青颜而不是我。我问。

因为蝶依很清楚,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杀死,远比杀死你本人更加让你悲伤与痛苦。她最后说道。蝶依是想要在杀死你之前好好地折磨你。

我突然想放弃这次搜寻岚澈的任务,我仿佛看到了不知躲在哪个角落里的蝶依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她面目狰狞,双手沾满了鲜血,眼睛里满是杀气。我身体里的恐惧紧紧揪住了我的心脏,发出了浑厚而粗重的喘息声。

然后我转过身去,趁着青颜不备,一掌将她打昏了过去。她在昏厥的一瞬间,身体就像是飞舞在空气里一样,风把她长长的头发高高的扬起。

我对剩下的两个战士说,我最后的命令就是要求你们离开十万大山,离开我,把青颜安全的带回到【饮月山谷】,带到月姬老师的身边。

看着在我怀里仿佛安静沉睡般的青颜,我一阵哽咽。

他们走后,整个十万大山除了我,就只剩下荒凉的戈壁和苍茫的沙石。

我独自走在荒凉的戈壁里,眼前的沙石突然滚动了起来,天空也昏暗了起来。我很冷静,或者说是释然。因为我知道,这是蝶依就要出现的标志。

蝶依出现了,没有我想象里狰狞的面目,只是给了我一个惊喜。

你就是蝶依?我对着刚刚在我面前“死”去的女先知说。

女先知狂笑不止,她说,没错,我就是蝶依,有没有感到一丝的惊喜呢。随后就是一阵狂笑,她的笑声尖锐,像是刺向大地的冰雨。

我说,当然很惊喜,因为我终于可以替死去的人报仇了,可是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其他人是不是你杀死的,你是不是岚澈的手下,岚澈在什么地方。

你一下子问了我这么多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你呢,对了,你怎么不关心一下你的青颜呢,你忘了我在死之前帮你预言过,蝶依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青颜吗,说不定,青颜已经被我杀死了呢。

她说完,又是无尽的狂笑声。

当我倒在她的笑声里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她的笑声就是她的暗杀的方式,怪不得之前死去的那些战士的身上都没有发现明显的伤口,也没有发现用毒的痕迹,原来真的是音杀。

我浑身酥软,不能动弹。蝶依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她手里的匕首发出了寒冷的光芒。她依旧狂傲地笑着,笑声像是刺向大地的冰雨,然后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身上。

在我闭起双眼的时候,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月姬身上那艳丽的荣光,听她喊我的名字,颜,然后她会说对我说,你将成为最强的灵术师,你将守护这个帝国的每一寸的荣耀,你将成为这个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甚至,你可以拯救这个世界,所以,你还不能死。

突然间蝶依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寥廓的回声还在空中盘旋,之后我就看到原本趾高气昂的她跪倒在了我的身前,口吐鲜血。

怎么会这样,她目露凶光地看着我,却又绝望地呼喊着。

而在她的背后不远处,是刚刚被我“打晕”的青颜。她手持一张小巧而精致的弓箭,趁蝶依不备,将一束精纯的灵力射进了她的身体。

青颜的笑容安静而美好,像扬花般散开。她扶起了我,然后她如释重负般对我微笑。

在青颜的帮助下,我的灵力渐渐恢复了起来。青颜拥有最好的医疗术。

为什么会这样。蝶依问道。

其实你早就露馅了。青颜说。

在你为我占卜那四具尸体是被谁偷走的时候,你并没有用任何的灵力,但是你却知道了盗走尸首的是蝶依,而非岚澈。还有,我想你之所以会偷走那四具尸体,还对我们说那些危言耸听的话,是为了让我们产生恐惧,这样你就可以更轻易地对剩下的人下手。还有,在每一次的搜寻中,你总是独来独往,行踪诡秘。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怀疑你的原因,现在想想,一开始死掉的那三个战士就是和你一起执行搜寻任务的,所以他们最先遭到了你的暗杀,后来死的那个灵术师应该是看穿了那三个战士是死于音杀,你怕被他发现更多所以才会紧接着就杀他灭口。

可你只是怀疑,根本就没有确定。她的眼神里满是愤怒。

是的,我只是怀疑,是你的自大和狂妄出卖了你自己。在你假装被蝶依杀死的时候,你的身上满是伤口,惨不忍睹,而其他的人在死的时候都是没有受任何外伤的,他们都是死于蝶依,也就是你的音杀,你为了让我确定你已经死了才故意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结果却欲盖弥彰。而且,你应该是不知道的,我的【宸沫】是可以预知敌人灵力存在的,所以当你人死了,而灵力却丝毫未减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肯定是诈死,是另有所谋,所以,我才和青颜合作演出了这样一场戏,说实话,在你重生在我面前之前我对你的只是怀疑,没想到你真的就是蝶依。

我很不服气,你用下三滥的手段来诱导我出现,却让青颜在暗地里偷袭我。她的脸色死灰死灰的,像是厚重的雾霾。

一定会有人为我报仇的。她最后说了一句。在死之前她依旧狂傲地笑着,笑声像是刺向大地的冰雨,而这冰雨最后融化进了黑色的土地里,消失不见。

虽然我们杀死了蝶依,可我还是有很多疑问的,比如说,蝶依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她和岚澈是什么关系,她真的只是岚澈的一个普通的随从吗,还有,她是如何进入到【天旭军团】里的。于是当我灵力恢复后,想要再去检查一下蝶依的尸体。但我最后只发现了一滩乳白色的血迹,在血迹旁边还有一个梦境。我用灵力拆开了那个梦境。

在那个梦境里,我看到了一个女子,只是她的背影。这个背影让我觉得似曾相识。那个女子对我说,她叫蝶玥,是蝶依的姐姐,尸体就是她带走的,她留下这个梦境是要告诉我,她一定会为蝶依报仇的。之后她转过身来,我看到的是和蝶依一模一样的面庞。

随后青颜也进入了这个梦境。

我对青颜说,我怀疑,蝶依和蝶玥是不是就是一个人。也就是说,蝶依这一次又是诈死。

而青颜却微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不,留下梦境的就是蝶玥,蝶依已经死了。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我问。

对,我很确定蝶依已经死了,因为就是我,亲手杀死了她。

在剩下的几个战士不明不白死掉后,队伍里就只剩下我和青颜,我们没有分头行动,而是一直在一起。我有些担心她,我很担心若是分头行动她一个人遇到蝶依、蝶玥或者岚澈该怎么办。她们对于我们来讲是阴暗的存在,是一颗炸弹,她们可能随时会爆炸,也可能会在黑暗里一直安静沉睡下去。岚澈,我再次幻想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可能和辟邪一样,有着最深邃的眼神,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你会感觉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匕首般深深刺进了你的胸口;她也可能和月姬一样,有着倾国倾城的笑容和令我无法直视的巨大的荣光。她可能在遥远的天与地的尽头,和风雪在一起嬉戏,无忧无虑,明媚如春,也可能她就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眼含杀气地静静地凝视着我,可是为了不让我轻易发觉后会有所防备,她在走出阴暗暴露在阳光下时会自然而然收起她的杀气,不让我发现,甚至她可能也会和青颜一样,对着我微笑,她的笑容灿烂而美好。

然而现在她若是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相信我一定能够一眼就认出她来,并且毫不犹豫地杀死她。

更加让我担心的是青颜,她的的身体变得一天比一天虚弱,我用了青颜教我的医疗术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是中毒了吗,还是太过劳累了。我不明白其中的原委,直到后来我发现我们已经走不出去这十万大山,我才明白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我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觉得有人故意将我们困在这里。当我把我的想法告诉青颜的时候,她苍白的脸上总会露出一个微笑,她对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

正如我所预料的,没过多久我们就在一个山头上发现了一些打斗过的痕迹,而从残存的灵力的精纯度来看,打斗的双方实力都是很高,都已经达到了灵术师的水准。

是蝶玥,抑或是岚澈?

又过了几天,我们在发现打斗痕迹的不远处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蝶依。可以肯定不是她的孪生姐姐蝶玥,因为尸体上还残存着一些青颜的灵力。我又产生了疑问,蝶依的尸体不是被蝶玥带走了吗,那些打斗痕迹是怎么回事,难道死去的蝶依还和蝶玥打斗过吗,还有,那个未曾露面的蝶玥又去了哪里呢,她怎么丢下了自己妹妹的尸首不管了呢。这一连串的疑问使我更加的忧虑。

翌日,当我和青颜再去那里查看时,眼前的景象使我们惊呆了:地上是血淋淋的尸体的残骸和碎片,很扭曲,很残忍的猎杀式手法。

只不过我们发现了一部分尸体的碎片是焦黑色的,像是中了毒一般。

这显然是蝶依的尸体。是谁,这么残忍,居然对一个死人还不肯放过。带着疑问,我又发现了一些新的打斗的痕迹,很浅,很模糊。难道死了的蝶依还和那个人交过手?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呢,难道是蝶玥?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丝毫没有头绪。最后青颜又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镯子。我想这应该是蝶依的灵器。而我看着那对一模一样的镯子,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于是我决定在这里住上几天,看会不会遇到让我出现灵感的事物。青颜当然不会反对,无论我的决定是什么,她都会对着我微笑。只是我还是很担心她的身体,担心万一遇上蝶玥、岚澈,我无暇保护她。

青颜在清扫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怪异的东西,她指给我看,是画在地上的一个月牙形的符号。我的心里猛然一震,联想起了那个血肉横飞的招数,想起了在【鸣绝山谷】那十几头支离破碎、血肉横飞的巨大的独角兽。但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第一个晚上,我被一阵风惊醒,睁开眼睛,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一开始我怀疑是我因为高度紧张而产生了幻觉,但我的【宸沫】战甲却告诉我那道白光是有生命的,而且充满了灵力。所以,那道白光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确确实实的一个人。

难道真的是她?我开始了恐惧。

第二天一早,青颜发现之前的月牙形符号不见了。

我什么都没有告诉青颜,包括那夜的白光。我很担心她和我一样也会胡乱猜测。我开始畏惧未知的未来,我害怕等到真相真的被揭穿的时候,会是无比的丑恶,会让人无法去接受。

我又记起了月姬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她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有时候,你知道的越多,你的好奇心就会越重,然后你就会越想知道更多的秘密,然而当你知道某些你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后,那么等待你的,就只有死亡了。

我并不畏惧死亡,我只是畏惧真相背后那些丑恶不堪的阴谋和渐渐腐烂的人心。

青颜消失的时候,是在一个下起雾的早晨,周围都是昏昏沉沉的,只有微弱的日光从最遥远的天际撒将下来,微不足道。我睁开眼睛看不到她熟悉的身影,只有浓稠的雾气侵入我的眼眶,我的呼吸钝重无比。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能去到哪里呢?这么危险的地方,青颜又怎么会丢下我一个呢?

所以,能够说服我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被别人抓走了。

之后的几天我发了疯似的找寻着,可这里除了戈壁和沙石外,剩下的仿佛就只有我一个了。我斜倚在一块巨大的岩石的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最坏的念头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青颜遇到了岚澈,青颜已经死了。

然后我后悔带她来这里。一行滚烫的眼泪不自觉地开始坠落,飞舞在空气里。

突然间空气里白色的闪光再次出现,因为这道白色的闪光,我周围的空间开始有些许的扭曲。之后我一阵眩晕,昏迷了过去。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就全然不知了,只是安静地在沉睡,在睡梦里,一个逼真的梦境告诉我,青颜已经被岚澈杀死了。我看到青颜的胸口插着巨大的冰剑,无穷无尽的血液从她的胸口汩汩地喷涌出来。她在死之前呼喊我的名字,她喊道,颜,原谅我离开了你,原谅我不能再次亲吻你,原谅我怕不能再次看着你的眼睛对着你微笑。

而岚澈就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一切,她只是用昏暗的背影对着我,月光洒在她的肩膀上,像是结了一层霜。

最后我梦到了记忆的最开始。我的老师,月姬,在【鸣绝山谷】找到已经奄奄一息的我时,大脑一片空白的我正被十几只独角兽围攻,独角兽的兽角发出了黑夜般寒冷的光芒,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我还未看到任何身影,眼前只有素描色的灰,可是在白光过后,十几只拥有坚固铠甲的巨大的独角兽的身体支离破碎、血肉横飞。就这样月姬救出了我,之后她笑着亲吻了我的额头。

她说,你将成为最强的灵术师,你将守护这个帝国的每一寸的荣耀,你将成为这个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英雄,甚至,你可以拯救这个世界。

当时的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到像是天仙一般的月姬踩着片片晶莹的雪花从天而降时,被包裹着她身躯的艳丽的荣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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