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在铺满稻草的高台上,念榕和纳亲痴痴的望着彼此的眼眸,却都无语。
念榕猜到了他瞳仁里深藏的秘密,他自然也知晓念榕瞳仁里流露的痴情。许久,纳亲终于开口,却诉说着昔年的旧事。听着听着,念榕睡意顿时全无,不由得提议坐在山门前赏月。
纳亲兴致极高,陪念榕坐在了古寺门口停着促织的石阶上,遥望着满天星斗和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惊走了促织,却博得念榕开怀一笑。继续要他诉说着昔年的旧事,总也听不够那流逝岁月沉淀下来的沧桑和凄美。就那么托着腮,发着呆,耳际萦绕着纳亲如痴如醉的悠悠讲述,关于他祖辈的,关于他阿玛的,关于他自己的。隔着时光的纱,半朦胧半明晰的!一切如梦似幻!
终于有讲述完的那一刻,念榕不由得倚靠在纳亲的怀中,遥指着那轮渐变羞赧的明月,笑道:“也许,念榕是从那轮明月中走出的!你可信?”
“你是那只玉兔?”纳亲调皮的说完,便学起兔子啃食的样子,惟妙惟肖。
念榕笑得用袖子掩住了嘴,又随即用手捏了一下纳亲的鼻头,说道:“也许念榕真是玉兔转世,来此红尘世界历经万变劫数。”
“劫难现在已经悄然开始!”纳亲落寞伤怀的说着,“好在有我守在你身边。我倒要看一看那些魑魅妖魔如何奈何得了我们?”说完,便奋然的将一枚石子丢向了凄迷的星空。
“你怕吗?”念榕幽幽问着,遥望着那轮明月,心里不由得忐忑万分,“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也许会在某个时辰终结!届时,我们逃不出这轮回的劫数!”说完,便紧闭双眸,内心顿时涌动咕咕酸楚。
纳亲迟迟不语,凝视念榕许久,他却哭了,幽幽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必将视死如归!”
惊闻纳亲的肺腑之言,念榕紧咬牙关,挣扎几下,终于逼出了眼眶里悠悠打转的滚痰热泪,一滴一滴的滑落在纳亲白皙的手背上。他定是感到了泪水中饱含的那份发自内心的灼热,也滑落了一行清泪。
一连过了五日,山里的时光流逝的格外匆匆,只因身处世外桃源,与世无争。
每日里,念榕和纳亲或是在古寺前的山林间漫步,或是坐在嶙峋的怪石上发呆,或是坐在寺门外对月吟咏旧诗旧词。好似早已被时光悄然遗忘,只剩下风花雪月的缠绵日子,于念榕,于纳亲,都是昔日梦寐以求的!
那日晨间,蓦然惊醒,却见纳亲似要匆匆出门,不由得惊问道:“要去哪里?”
“去四海镇采买被褥吃食!”纳亲缓缓说完,便含笑走到卧榻前,甚是仔细的叮咛道:“我步行前往,速去速回!你如若遭遇官兵追捕,便骑着那匹马躲入山林间。山林虽大,如若一直随着太阳由东向西走行,便能到达林边。林边便是河北沧州府地界!”说完,便一搂念榕的肩膀,依依不舍,好似要与念榕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