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凉此时心如死灰,只是在看到那些孩子的时候心底还会抽痛一下。
这个时候,在她“失去”孩子的时候,傅其深在哪里……呵。他说的很好听,说的仿佛有多么的在乎孩子在乎她,说到底,都是自私!如今他根本是连孩子的死活都不管。
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却执意要离开医院,她怕自己一个人再继续呆在这里,真的会疯掉。
思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在大街上徘徊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乏力,就当她险些快要晕倒的时候,一双纤细的手臂扶住了她。
“温学姐!好巧啊在这里遇到你了!你怎么了?”谈心刚好从超市里出来,提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的时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思凉。
因为超市的对面就是医院,思凉其实没走多远就支撑不住了。
“我没事……”思凉强撑着,咬了咬牙。
“要不要去医院啊?”谈心见思凉脸色很差,连忙道。思凉立刻挥手摇头:“我不去医院!不去。”
谈心见思凉有些异样,便立刻道:“好,不去不去,那要不去我家吧?就在附近。”
谈心见思凉整个人不舒服,就想要扶着她回家休息。
思凉没有拒绝,也没有力气拒绝了。
谈心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她是一个孤儿,小的时候父母因为车祸意外死亡,家里的亲戚都不愿意收留她,倒是邻居好心抚养她长大了。
后来她一个人考试考来了A市,自立自强。
谈心很随和,跟思凉说着自己的身世,思凉只是静静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她坐在谈心租来的房子里,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温学姐,你生病了家里人呢?”
思凉苦笑扯了扯嘴角,眼角眉梢尽是晦涩。
“家里人……我跟你一样,是孤儿。”思凉在谈心诧异的目光中开口,“从小我被一个男人收留,后来我爱上了他,现在他抛弃了我。怎么样,这个故事狗血吧?”
思凉自嘲地笑了笑,扯了扯嘴角。
谈心倒吸了一口凉气,咬了咬下唇,蹙眉有些于心不忍。
“温学姐,我不是故意的……”她低头看了一眼思凉的肚子,已经变得很平坦了,估计孩子生下来了。
但是生下孩子之后不应该是这幅样子啊,所以谈心便猜到思凉的孩子估计出事了。也不敢多问。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谈心抿了抿唇,好心问道,“如果没有地方可以住的话,我这里欢迎你哦。”
思凉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湿润。
她这个时候不敢去找黎晚求助,更不敢去联系顾同。他们都是她所爱的人,她不想让他们因为她而再一次受到伤害或者为她痛苦。
她咬了咬牙,看向了谈心:“那个驻索马里的记者站,还缺人吗?”
谈心眨巴了一下眼睛,倒吞了一口唾沫,良久才反应过来:“缺……缺人。”
几天后。傍晚。
傅其深处理好了傅正的后事和傅氏的事情之后,终于来了医院。
傅正突如其来的离世让整个傅氏全部乱了套了,傅其深实在是分身乏术,根本没有一点空余的时间。晚上也只是在灵堂里面睡几个小时。
因为婴幼儿室比较近,傅其深直接先去看了孩子。
助理医生带着傅其深找到了孩子,由于是早产儿,孩子被放在保温箱内,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出来。
傅其深通过保温箱,看到了箱子里面小小的一团,孩子的眉眼已经很清晰了,很漂亮的五官,像极了傅其深。
傅其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个弧度,如果可以,他很想抱抱这个小不点。
对,温思凉在怀孕的时候经常会自言自语叫肚子里的孩子叫小不点。傅其深记下了。
助理医生在一旁道:“孩子现在身体非常弱,一方面因为早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产妇身体太差的缘故。所以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孩子有没有先天性的疾病。”
傅其深眉宇沉了沉,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为人父母不可能没有一点的担忧。
“恩。”他颔首,转身走出了婴幼儿室,阔步走向了VIP病房。
这几天来朝思暮念,他很想见到温思凉。但是他听说凌乔南代替他来看她的时候,她甚至扔枕头了。
这个脾气,是从小被他惯出来的。
傅其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但是他一进门,里面空无一人。
傅其深蹙眉,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袭来。
“温思凉呢?”傅其深转过身去助理医生,助理医生吓得说话都哆嗦了。
“产妇,产妇执意要出院,已经走了三天了。”助理医生开口,不敢去看傅其深。
傅其深额上的青筋瞬间凸起,他的掌心瞬间紧握成了拳头!
“三天!医院为什么不联系家属?”傅其深的愤怒显而易见,眼底血丝满布。
“是产妇自己说不让我们联系您的”
话落,傅其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在那么一瞬间变得阴鸷。
温思凉,又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她竟然,连孩子都不要了。
傅其深的脸色渐渐地变得煞白,他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除了盛怒之外,是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温思凉就这样离开了,她说的好听!要守着孩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但是却在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扔下她走了!
傅其深咬紧了牙关,脊背僵硬颤抖。眉宇锁在了一起,痛苦不堪。
他立刻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凌乔南的号码。
“派人去找温思凉,马上!”傅其深近乎于低吼。凌乔南不明所以,但是在听到傅其深的命令之后便立刻去实行了。
一个小时之后,傅其深等来了凌乔南的答案。
“傅先生温小姐她”凌乔南为难,不敢说出口。因为前段时间傅其深让他替他来探望温思凉的时候,她除了精神状态有些激动之外,都很正常。现在忽然出现了“逃跑”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难堪。
“说!”傅其深眉心紧锁,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温思凉已经离开了A市。
因为她跟他提起过,生完孩子她就会离开。当时傅其深是想着,等孩子出生之后,她应该会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到时候他便跟她结婚,照顾她余生。
凌乔南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刚刚得知消息,温小姐跟随着驻索马里记者站的那一批记者,一起去了索马里。现在已经在飞机上了。”
傅其深闻言一瞬间咬紧了牙关,只觉得浑身震颤。
索马里,温思凉她长本事了!
她不是要安定的生活吗?这就是她要的安定?
凌乔南见傅其深沉默不语,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傅先生,需要做什么吗?”
傅其深沉默良久,脸色近乎于涨红,额上的青筋跳动。他的指节已经泛白,几乎要被自己捏碎。
“让她滚!”傅其深扔下三个字,近乎于低吼。
是她抛弃了孩子,他也不会做挽留。
飞机上。思凉睡了好几个小时,漫长的行程让原本身体就虚弱的她有点吃不消。
听说这一次去索马里,是类似于随军记者的性质,有一定的危险性。这几年思凉一直纠缠于傅其深身边,险些都快要忘了自己的初衷了。她曾经也是有过梦想的,她想要当一名记者,这个梦想还被当时的傅其深讽刺过,在她成为咖啡厅服务员的那段时间。
她深吸了一口气,摘下了眼罩看向了窗外的云雾,如同棉花糖一般柔软。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思凉心底倒是沉静了不少。
终于,可以摆脱傅其深了。如果可以她宁愿在索马里呆一辈子也不愿意回来见到傅其深。
一辈子不见,最好。
身旁的谈心也刚刚睡醒,看到思凉疲惫的样子便地给她一柠檬水:“学姐,喝点水吧,清醒一下,咱们快落地了。”
思凉伸手接过,手心却是一阵冰凉,感受不到一点点的暖意。
谈心略微蹙了一下眉心,叹了一口气:“学姐,你真的……做好准备留在索马里的准备了吗?这里一呆,可是两年呀。”
虽然是谈心推荐给思凉的这个机会,但是她看着思凉一路上面色冰冷的样子,总觉得她像是看破了红尘一样……有些异常,便多嘴问了一句。
思凉深深吸了一口气,含笑扯出了一抹笑意看向谈心:“就算呆十年二十年,也总比留在A市好。”
只要,这里没有傅其深。
A市。
偌大的傅宅内,傅其深一个人坐在思凉原本的卧室内,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偷过来的清冷月光能够稍微看得见一点他面部英俊的轮廓。
傅其深一向骄傲惯了,他理所当然地觉得温思凉不可能会离开他也离不开他。
十三年,她说走就真的走了。说白了,一切都是他的错,傅其深心底明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合衣躺下,只脱了鞋,连西装外套都没有脱掉。
他的脸颊贴在枕头上,枕头和被子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思凉身上独有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曾经在思凉小的时候,思凉撒娇地对他说过,她最喜欢他身上的味道。那个时候她年纪小,晚上总是钻到他的房间跟他一起睡,对于一个孩子,也算是半个亲人,傅其深是怎么也不会拒绝的。
而有的时候律师行很忙,思凉便自己到他的房间睡,说他的被子和枕头上会有他的味道,能够睡得安稳。
曾经小思凉的望梅止渴,如今却成了傅其深的重蹈覆辙。他贪婪地呼吸着她留下来的味道,似乎,能够明白当时尚且年少的思凉的心境。
可是,一切都晚了。
两年后。A市。
滨海大厦中央悬挂在半空中的偌大液晶显示屏上,一个女人娇小的身影站在一个酒店门前,酒店的大楼已经是废墟一片。她的身后黑烟弥漫,时不时传来路人慌张的叫喊声。但是与路人相比女人却极为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