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一名衙役手敲铜锣,后面还跟着两名挎刀的军卒。
那衙役边走边扯着公鸭嗓子反复喊道:“全城百姓们听着,家中凡有没出阁的姑娘的,限三天之内到县衙门登记造册,等待郡守大人派人挑选宫女,如有违令者夷灭三族。”
他边走边喊,走进了另一条街道。
此时此刻,在吕雉闺房内,已是另一番景象。
吕雉正在忙碌整理着书简,将笨拙的书简放入袋子中。
吕媪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娥姁,我们这是逃命,又不是走亲戚过家家,你还带着这些破书简干什么?”
吕雉边收拾边说:“这些书简一捆也不能丢!”
吕媪:“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份闲心。”
吕雉抱起了书简向外走:“怎么是闲心,这些书简是女儿的心肝宝贝,比女儿的小命还重要,无论如何是不能丢的。”
吕媪欲上前去夺吕雉手中的书简:“哎呀,你肯定是中了哪门子邪啦!”
吕雉一脸焦急:“娘——”
吕太公进屋来搬凳子:“算了,算了,娥姁她爱书如命,就让她带上吧。”
吕雉这才转嗔为笑:“还是爹爹理解我。”
说着吕雉抱着书简走出了屋子。
而在吕媭的闺房,自然又是别一番情景。
吕媭不知什么时候又将男装脱下了,换上了漂亮的花裙子。
吕媭噘着嘴,眼睛瞪着地上那套男装:“本来一个好漂亮的女儿家,穿男人的破衣裳,多丑,我不穿!”
吕媪进来,气得冲上前去:“哎哟哟,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死要俊,你到底是要命,还是要漂亮?把裙子脱下来,快点换上。”
说着,吕媪上前强行为吕媭脱女装。
吕媭直扭身子:“哎哟娘,反正咱们要逃出去的……”
吕雉也进来了,她将一摞书简抱着,白了吕媭一眼:“这一路上不知要受官兵多少次搜查,你这身花枝招展的打扮还能逃得出去吗?臭美!”
说着,吕雉又径直走了出去。
吕媭气得吹胡子瞪眼,她朝吕雉的背影啐了一口,道:“也不撒泡尿去照照自己的影子,死到临头了,你还有这份闲心弄这些破书简,书蛀虫子!”
吕雉从窗品望出去,只见街口上,官兵、衙役们在一名秦地方官的带领下,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
吕家小院门口,吕太公也正悄悄地向大门外张望。
只见一伙官兵从不远处的一家院子里走出来,朝这边走来。
吕太公急忙关上大门,插上门闩,跑向后门。
吕太公开了后门,走出去,匆匆去前门赶马车。
吕太公将马车赶过来拴在吕宅后门,进了院子,低声催促:“快!你们快点!快往车上搬东西,再晚就来不及了。哎哟,你们还磨蹭什么。”
吕媪和吕雉忙乱地往车上搬东西。
吕媭此时也重新换上了男装,噘着嘴帮吕雉往车上放一捆书简。
吕媭仍在费力地向车上放书简袋子,她不慎将袋子弄破,书简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她又忙乱地往袋子里装。
正要上车的吕雉也来帮她。
吕媭:“不就是些破书简吗,扔上车算了。”
这时,他们听见大门外面兵卒的吵闹声。
“这是谁家?”
“好像是吕府。”
“吕家的两位大小姐可是全城最漂亮的妞,如果送给皇上,一定重重有赏。”
“快!这家怎么回事?大白天关什么门。”
“进去搜。”
“哟,还闩上呢。”
“妈拉个巴子的,撞开!”
“是!”
接着就是一阵撞门声。
吕太公脸色吓得苍白:“快快快……”
吕雉和吕媭连忙跳上车。
吓得浑身发抖的吕媪双手捂头,猫在车子里。
吕太公赶起马车,惶惶离去。
这时,在吕宅大门前,兵卒们砸开了大门,蜂拥而进。
可是早已人去院空。
领头的地方官看了一眼敞开的后门,用手一指:“妈拉个巴子的,跑了,快追!”
“是。”兵卒们答应着,向后门外追去。
在街道上,吕太公赶着马车急驰,他手上摇晃着鞭子,口里吆喝着:“驾!驾!驾——”
车上的吕雉不时地朝后面瞧去。
在吕宅后门外,一名士兵向地方官:“禀报老爷,我们朝哪边追?”
地方官瞅了瞅地上的车辙印:“妈拉个巴子的,一定是向城外跑了,给我朝城门追!”
衙役:“是,老爷。”
那小官差回头朝众人一挥手:“快朝城门追呀!”
众兵卒朝城门追去。
一伙兵卒守在城门口,虎视眈眈地检查着来往行人。
吕太公赶着马车来到城门口。
一伙守兵拥上来,为首的:“下来,下来,下来,干嘛的?”
吕氏一家都跳下车。
吕太公揖手:“军爷,我们是送两位公子去城外书院读书的……”
为首的兵卒怀疑地:“读书的……”他用手碰了碰满车的书简:“带这些玩意儿……”
吕雉将兵卒的手挡在一边:“别动!这是公子我去书院里要读的圣贤书。”
另一个兵卒过来,他上前瞅了瞅吕雉,又瞧了瞧吕媭,自言自语:“好俊俏的公子哥儿,倒像是两位姑娘……”
那兵卒从吕媭身边走过。
突然,那兵卒嗅了嗅吕媭,两眼直棱棱地盯着吕媭。
众人一愣。
吕媭自己看了一下自己,有点惊惶失措。
吕太公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吕媪的双腿直抖。
吕雉不动声色地:“军爷,有什么不对吗?”
军卒对吕媭:“你小子身上怎么会有香水味?”
吕媭一惊:“哦……哦……”
为首的兵卒凑过来:“怕是女扮男妆的吧?”
众兵卒们闻言忽地围扰过来。
情势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吕媭脸上沁出了汗水。
吕媪险点晕倒,被吕太公扶住。
吕雉在吕媭的身前身后嗅了嗅,突然大笑:“哈哈哈……小弟,你身上抹那么多花露水,到了书院,蚊虫苍蝇就不敢再咬你了,哈哈哈……”
兵卒们将信将疑,都在瞅为首的兵卒。
为首的兵卒:“不行,你们形迹可疑,先不能走。”
吕太公大惊:“这……这……”
吕雉用眼神示意父亲,走上去对为首的兵卒:“这位军爷,我们小户人家去读书也不容易,我们都同住一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老何不行个方便?这点小意思,您老去买壶酒喝……”
说着,吕雉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向兵卒。
为首的兵卒一跃而起,接住银子,笑了笑:“走吧,走吧,谁让我们是邻居呀?”
他朝众兵卒一挥手:“让开,让开,让他们去吧。”
众兵卒闪开一条路。
吕氏一家重新上了车,迅速出了城门,扬鞭策马而去。
片刻之后,刚好来晚了一步的地方官带着衙役、兵卒赶到城门口。
守城的兵卒们肃然而立。
地方官:“妈拉个巴子的,你们看见赶马车逃跑的一家四口没有?”
为首的兵卒:“回禀老爷,没有。”
那个曾嗅到吕媭身上香水味的兵卒多嘴地:“老爷,刚才有一老头驾着马车送两位公子去书院读书去了。”
地方官上前抓住兵卒的前衣襟:“什么?你说什么?”
兵卒:“就……就……就是老头、老妇……和两个公子……”
地方官气急败坏:“混蛋!那一定是吕太公、吕太婆和他们的两个女儿化装而逃,你们这些饭桶!白痴!”
他跳下马来,“啪,啪”地打了那个兵卒的嘴巴。
为首的兵卒也一愣,连忙向地方官:“禀报老爷,我们这就去追!”
地方官捻着老鼠胡须,阴阴一笑,道:“他们就是长了翅膀,也跑不掉,追!”
地方官翻身上马,扬起一鞭,带着衙役们朝城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