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早早见苏靖廷甩脸子,她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持。
苏皓轩见状,急忙出声缓和:“爸,早早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那个意思。”慕早早丝毫不领苏皓轩的情,也不怕得罪人,直接问出口:“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苏靖廷打断了苏皓轩要出口的话,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他一直觉得慕早早是个挺乖巧的姑娘,平日里看她也蛮懂事的,没想到,今天的表现倒是让苏靖廷有些惊讶。
“但愿是我高看自己了。”慕早早丝毫不畏惧苏靖廷。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怕过谁。脸是自己赚的,不是别人给的。既然苏靖廷为老不尊,她也没打算再尊敬他。整天盼着自己儿子离婚,还要把亲儿子从公司赶出去,这样的爹,让慕早早觉得不齿。
“好,有骨气,我看你们能恩爱到什么时候。”苏靖廷冷冷的哼了一声,在桌上丢了两张一百的钱,推着苏靖廷的轮椅,离开了隔间。
临走前,苏皓轩回头看了慕早早一眼。她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好似对苏靖廷的这些话一点都不在乎。
当两个人消失在慕早早视线之后,她一直强颜欢笑的面容,瞬间垮了下来。原本晶亮的眸子微微一眯,再次睁开,带着雾气。鼻子有些泛酸,眼眶微红,她眨了眨。
瞥了一眼桌上的亲子鉴定,她抬手拿了起来。
两只手捏着纸张边缘,微微有些颤抖。
啪嗒……
豆大的泪珠滴落在纸上,晕湿了上面的字。
啪嗒,啪嗒……
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苏言之没有去公司,而是驱车去了中海市第一医院。
一间独立办公室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跟陆深并排坐着。医生是个韩国人,大概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带着一副眼镜。
敲门声响起,陆深起身打开房门:“哥。”
苏言之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来。
医生站起身来,礼貌的对着苏言之微笑。
“权医生,你好。”苏言之态度还算和善,虽然脸上有些冷意,但说话的语气挺温和的。
三人落座,陆深直奔主题:“六年前,也就是钱静去世之前,权医生曾经给她做过整容手术。”
苏言之没说话,只是探究的望向了坐在他对面的权医生。
权医生点点头,抬手推了推眼镜:“六年前我的确给一个叫钱静的女士做过整容手术,资料库里还有病历。”
“她为什么要整容?”苏言之问。
为什么没听钱静说起过这件事?
“不止她整了容,当时她还领着一个妹妹一起来,两个人都整了容。”权医生继续开口。
苏言之眉宇蹙的更紧。
“她妹妹好像叫钱莹。当时她的要求是跟她妹妹换脸,我说换脸风险太大。就把她整成了她妹妹的样子,又把她妹妹整成她的样子。因为两个人本来就是亲姐妹,五官相似度很高,所以手术也很成功。”
听着权医生的话,苏言之陷入了沉思。
陆深同样有很多疑问,跟苏言之离开办公室之后,两个人一起上了苏言之的车子。
“所以说,现在的钱莹,是钱静?”陆深问。
苏言之摇摇头,他还不敢确定。或者说不敢相信。
钱静是一个很温柔也很善良的女人,虽然苏言之并不爱她,却也说不上讨厌。两个人共事了一段时间,对她印象一直不错,甚至把她当成了朋友。
如果真如权医生所说,那么现在的钱莹,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死掉’的钱静。而六年前在钟楼顶坠落身亡的人,不是钱静,而是钱莹。
事情看起来很简单,可苏言之却觉得心里异常烦乱。
那陆小小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钱莹的孩子,还是钱静的孩子?
“哥,你没事吧?”陆深见苏言之脸色难看至极,担忧的望着他。
苏言之看向陆深,道:“你现在给陆铭打电话,算了……”
话说到一半,苏言之启动了车子,直接开车去了陆铭的住处。
为了确定陆铭在家,陆深半道上还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临近中午,陆铭正在家里给陆小小准备午饭,两份牛排,还有水果沙拉跟玉米糊。
苏言之跟陆深来了之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陆小小自己乖巧的坐在餐厅里吃着东西,陆铭出来跟两个人聊天。
苏言之开口问道:“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觉得钱莹跟六年前有哪里不同?”
“怎么了?”陆铭问。
“她可能不是钱莹。”苏言之没有丝毫隐瞒。
陆铭神色一僵,声音有些急切:“什么意思?”
苏言之看向了陆深。
陆深跟陆铭解释:“我帮言之调查当年钱莹的案子,调查出来一个中海市这边很有名气的整形外科医生。他说他六年前帮钱莹跟钱静整过容。”
“然后呢?”陆铭问。
“六年前,钱莹和钱静因为整容而变成对方的样子。所以,现在的钱莹,很可能就是当年的钱静。”陆深这么说,陆铭应该懂了吧?
“那莹莹呢?”陆铭情绪有些激动。
陆深眸子一黯,苏言之也没有说话。
陆铭却忽然明白过来。
当年钱静从钟楼上掉下来,死相凄惨。他是亲眼目睹的。如果钱莹跟钱静换了面容,那当年死掉的钱静,其实就是钱莹。
可是,为什么?
“钱静为什么要杀死莹莹?为什么要假扮成莹莹的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陆铭一时之间也有些想不通,他望着苏言之问:“这些年在国外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帮她治疗吗?难道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同?”
苏言之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钱静的死,对钱莹打击很大,她的情绪出了问题也很正常。当时治疗的时候我并没有多想。不过,现在我也能解释,为什么钱莹犯病之后,会变成钱静的样子。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病,只是装的。”
“神经病也可以装?”陆铭笑的有些苦涩。
没等苏言之说话,陆深解释道:“钱静也是心理学出身,而且在学校里是高材生,所以当初我和言之才让她来诊所当助理。对于一个熟知精神分裂的心理学医生而言,假扮一下符合的病症,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陆铭一下子静默下来,目光有些呆滞。
他就说呢,为什么莹莹可以那么狠心,那么无情。从钱静死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他的莹莹早在六年前就已经……
喉咙有些不舒服,胸口闷闷的。陆铭拿起桌上一根烟,颤抖着手点燃。
猛的吸了一口,整个人却并没有觉得好多少。
“小小是钱莹生的么?”苏言之问。
这是他今天来找陆铭的目的。他必需要确定,小小的妈妈到底是不是现在被关起来的那个蛇蝎女人。
陆铭没说话,低着脑袋点了点头:“钱莹怀胎十月,在洗手间里自己把她生下来的。当时我在外面出警,回来的时候洗手间里遍地是血。钱莹就抱着小小坐在里面哭,一直哭,一直哭。”
说起这些,陆铭咧着嘴笑了。
笑着笑着,也不管是不是当着苏言之和陆深的面,竟忍不住哭出声来。
一个大男人,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我把她送去了医院,还没陪她呆多久的,又被局里叫回去了。”
陆铭手掌成拳,狠狠砸在自己脑袋上:“我真不是东西啊。”
陆深急忙上前,抓住陆铭的手,不让他太过激动。
苏言之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很多事情原本已经有些眉目的,可现在又是一锅混沌。
慕早早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距离苏言之下班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一进门,雷阮沁就抱着时时从客厅走了出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可回来了。”雷阮沁像是看到了救星,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她怀里的小宝宝黑漆漆的小眼睛四下看着,偶尔还会咯咯笑出声来。
你说着小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只要放在婴儿床上,就哭闹个不停。一抱起来就开心了。
“怎么,时时不乖么?”慕早早笑着问,可鼻音却有些重。
听到慕早早声音不对,雷阮沁抬眸望向了她。见慕早早眼眶红红的,她惊呼一声:“你哭啦?怎么了?是不是苏伯说了什么?”
慕早早伸手将雷阮沁怀里的小宝贝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小家伙看到妈妈,笑的更欢了。
没有理会雷阮沁的话,抱着时时往楼上走去。
见状,雷阮沁更焦急,追着慕早早的脚步,跟着一起上了楼。
“早早,到底怎么了?苏伯跟你说了什么?”雷阮沁问。
“没什么。”慕早早摇摇头,关于陆小小的事情,她不想跟任何人说。甚至这件事,她都没有准备问苏言之。
一开始她是想问的,只是后来一个人在咖啡厅那边哭够了,也想明白了。苏言之如果想告诉她,早就说了。如果他不愿意说,就算慕早早问,也没有用。
最主要的,慕早早害怕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苏言之给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