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早早看着陆小小脸上无辜的小表情，只觉得心脏某一处忽然有点疼。
她想起自己以前也想不明白，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听话，老天爷才让妈妈永远的离开她了。不管慕早早再怎么乖巧，都不允许她跟妈妈再见一面。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这种绝望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都不再有了。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毕竟妈妈离开已经整整十七年了，那种失去的感觉，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可是，为什么忽然想起来，还是这么难受。
将怀里的小女孩紧了紧，慕早早眼眶有些红，并没有回答陆小小的话。只是在她肥嘟嘟的脸颊亲了一口，陪她一起去看远处的风景。
苏言之很敏感的察觉到慕早早情绪的变化。虽然不会读心术，猜不到慕早早现在心里究竟在想什么问题，但是苏言之也很清晰的察觉到慕早早眼神之中的失落和绝望。
怎么会忽然绝望？
想到什么事情，会让慕早早觉得绝望？
回想刚才陆小小说的话，苏言之似乎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抬手，轻轻捏了捏陆小小的脸蛋，笑的温暖而轻柔，像这午后的日光，透过玻璃窗，将摩天轮笼罩在它的光亮之下。
“小小，其实，每个孩子出生之后，都要接受上帝爷爷的考验。而上帝爷爷给你的考验，就是让你不能够正常的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生活。”苏言之缓慢开口。
陆小小一脸疑惑的望着面前的帅叔叔，终究是有些不理解，嘟嘟嘴问：“为什么？”
“因为上帝爷爷想要让小小勇敢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啊。”苏言之笑的眉眼弯弯。
“可是，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可以跟粑粑麻麻在一起。”小小失落的耷拉下脑袋，脸上尽是失望的神情。她虽年纪不大，却也感觉的出来，面前的帅叔叔，应该是故意这样说，来哄她开心的。
苏言之不急不恼，继续道：“因为不是每个小朋友都会被上帝爷爷考验的。”
“嗯？”陆小小再次抬眸，晶亮的黑色眼睛眨巴眨巴，长睫毛也跟着颤抖。刚才兴许是太悲伤，睫毛上还沾染着些许晶莹，在日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泽。
“因为上帝爷爷只会选择他最喜欢的孩子来考验，就好像你的早早老师。”苏言之柔和的目光，望向了抱着陆小小的慕早早。
慕早早没想到苏言之会忽然提起她，也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苏言之。
陆小小一脸好奇，瞪大眸子望着慕早早：“早早老师小的时候也不能跟粑粑麻麻在一起生活吗？”
慕早早没开口的，苏言之继续道：“是啊，而且，上帝爷爷对早早老师的考验更为苛刻。在早早老师十岁的时候，就让早早老师的妈妈去世了。小小知道一个人去世，是什么意思么？”
陆小小点了点头：“就是埋进坟墓，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因为爸爸是刑警，陆小小听说过死人。只不过，爸爸嘴里所说的死人，都是坏人。可早早老师的妈妈，肯定不是坏人，为什么要死呢？
慕早早神色有些慌乱，急忙挪开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透明玻璃窗外面。
摩天轮还在缓缓上升，几乎就要到达最高点。
苏言之观察着慕早早的神情，再次开口：“小小说得对，一个人去世，就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再也见不到了。不管多么想念，不管付出多大的努力，都再也见不到了。”
慕早早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堵住，鼻子一酸，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滑落。
害怕被陆小小发现，她别开脸，没有看苏言之，只是轻声道：“我胳膊有点累，你抱一下她。”
苏言之将陆小小从慕早早怀里接过来，没有多说。
陆小小对苏言之的话好奇，也没有过多的关注慕早早。
继续追问：“那，那如果早早老师很想念很想念妈妈的时候，该怎么办啊。”
一想到那种感觉，陆小小心里就觉得好伤心。就好像她以前好想念妈妈的时候，粑粑告诉她，麻麻不在，她就觉得肚子里似乎被掏空，很不舒服。她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失落，甚至叫绝望。只知道不舒服，很不舒服，似乎只有见到妈妈之后才能够填补肚子里空缺的感觉，但是，她只有很久很久才能够见到妈妈一次。
跟早早老师比起来，自己还是幸运的呢。因为早早老师的妈妈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就永远永远都见不到妈妈了。
苏言之抱着陆小小，同慕早早一起，看向窗外的高楼大厦，说：“上帝爷爷想让早早老师学会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生活，不依赖自己的妈妈，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爱自己。”
“为什么呢？为什么上帝爷爷要这样呢？”陆小小觉得上帝爷爷好不公平，难道早早老师做错了什么事情么？
“因为上帝爷爷相信早早老师肯定可以做得到，因为这一生很长，上帝爷爷想让早早老师真的学会勇敢的生活，成为一个勇敢的人。因为未来要她去守护身边重要的人，要撑起一个属于她的宇宙。”苏言之这些话，与其是说给陆小小听，不如说是说给慕早早听的。
“那……上帝爷爷也相信小小可以做到么？上帝爷爷是不是也想让小小学会勇敢的生活，成为一个勇敢的人。去保护粑粑呢？”陆小小歪着小脑袋，模样很可爱。
苏言之不答反问：“爸爸是小小身边最重要的人么？”
陆小小拼命点点头：“其实粑粑有时候也会不勇敢，有时候也会哭鼻子噢。”
“呃……”这倒是让苏言之没想到的事。
陆小小继续道：“上次粑粑看着一张照片哭鼻子，后来小小才看到，那是一张合照。对了……”
小小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苏言之，又转头看着慕早早。
“那张照片上，有深叔叔，好像还有早早老师和叔叔你呢。”
苏言之喉咙上下滑动一下，他知道，小小说的那张照片，是早早成人礼那天，一群人拍的一张合照。
陆铭会对着那张合照哭？
那么高冷的一个人。
慕早早记忆中并没有那张合照，所以听到陆小小这么说，只觉得有点惊讶。
“那叔叔呢？上帝爷爷给叔叔的考验是什么？”陆小小脸上尽是好奇的神色，甚至都忘记自己刚才还因为不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而难过。
慕早早也偷偷擦干了眼泪，看向了苏言之。
本以为苏言之会变脸色，没想到，他脸上依然挂着温暖的笑，轻柔的勾了勾小小的鼻子：“叔叔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一个要求。”
“嗯？”陆小小眨巴眨巴眼睛。
“你喜欢早早老师和叔叔么？”苏言之不答反问。
陆小小自然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当早早老师和叔叔的女儿，好不好？”
“……”慕早早一阵讶异，想起自己刚才对苏言之说，想要认陆小小做干女儿，本以为苏言之肯定不会同意，没想到，他竟然……
“这个……”陆小小一脸为难。
苏言之也不催促，给这个小家伙时间思考。
“可是，小小还是很喜欢自己的粑粑和麻麻，虽然，虽然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陪我玩。”陆小小有些抱歉的看了一眼苏言之，“我不能背叛我的粑粑和麻麻。”
慕早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被陆小小这副可爱的小模样给逗乐了。
她知道小小误会了，耐心的解释：“就算成为叔叔和早早老师的女儿，小小也仍然是你爸爸妈妈的女儿，这是谁都没法改变的事实。只不过，除了你自己的亲爸爸和亲妈妈，又多了我和叔叔当你的干爸和干妈。”
“就是小小可以有两个粑粑两个麻麻吗？”陆小小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里面，闪烁着激动的光泽。
慕早早看了苏言之一眼，笑着点点头。
“太好辣！”陆小小激动的拍了拍自己的小手，紧紧搂住了苏言之的脖子，然后又覆在苏言之耳边，请求道：“那帅粑粑可以去抱抱早早麻麻么？我也想跟他们一样。”
陆小小窝在苏言之的怀里，眼睛看到的正好是隔壁的一家三口，夫妻二人搂在一起，孩子乖巧的坐在妈妈怀里。
苏言之自然是乐不可支，上前揽着慕早早。
因为有陆小小在场，慕早早不太适应这样的亲密。总觉得在孩子面前，不能够太过于表现夫妻之间的恩爱。
陆小小再次激动的拍拍手：“真好诶！小小的帅粑粑和早早麻麻也可以在一起了诶，我们一家三口也很幸福呢。”
慕早早嘴角一抽，总感觉她和苏言之似乎在拐卖儿童。认做干女儿这种事，怎么说也要先通知孩子的父母吧？陆铭知道这件事，真不知道会怎么想。
而且，苏言之跟陆铭关系那么尴尬，以后见了面会不会别扭？
“那，帅粑粑还没告诉我，上帝爷爷给你的考验是什么呢？”陆小小高兴之后，并没有忘记正事。
苏言之嘴角一抽，这孩子聪明啊，记忆力也好。
慕早早在一旁偷笑，说实话，她也想听听，苏言之会怎么跟孩子讲自己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