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侧头看她,他一脸不解的问道。
“我想坐在大厅里”顾篱落轻声说道,房间虽然隐秘,却看不到外面的风景。
“好,那就坐在大厅里。”使劲的揉了揉她的发,司空韩在靠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熟练地报出一连串的菜名后便托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的脸上开花了?”瞟了他一眼,顾篱落漫不经心的说道,脸上的神情在初时的惊喜过后又变成了现在这副无波无澜的模样。
“小丫头,你变了。”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司空韩轻声说道,那双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眸子里有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心疼。
“人总是要长大的,你不是也在变吗?”手把玩着杯子的边缘,看着杯中翻滚的茶叶,顾篱落笑着说道。
人总是会学着一点一点的长大,只是她长大付出的代价太严重了。
“你在云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司空韩终是忍不住又一次问出了口。
云城。
隔着宽大的落地窗,顾篱落静静的凝视着北方的天空,曾经,她有过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最后在云城没了。
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司空韩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好了好了,以后我再也不问了,再也不问了,小丫头,只要你好好的,这样就足够了。”
唇角微勾,顾篱落想要挤出一丝笑,可是眼眶却最终红了起来,“我去下洗手间。”说完,她抽出手急匆匆的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张苍白憔悴的脸,顾篱落用力的闭了闭眼,看着那双红通通的眸子微微有些失神。
很奇怪,回到洛城后,她居然再也没有流过泪,有的时候,明明眼眶很红,鼻子很酸,可是就是没有眼泪流出来,那之后,她便整夜整夜的失眠,常常是就那么睁着眼睛到天亮,然后起来上班,周而复始。在无数个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告诉自己——
顾篱落,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企图让它看起来红润一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她转身走了出去,只顾得拍打手上的水渍,却不料和迎面走过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她连忙说道,抬头的一瞬间,她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辛若天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所以一时间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忘记了所有的反应,只觉得心头又有一阵针扎般的感觉传来。
“好久不见”最终,还是顾篱落先开了口,嘴角浅笑盈盈。
“过得好吗?”辛若天轻声问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似是要将她的样子深深的篆刻在脑海中一样。
“挺好,你呢?”顾篱落低声回应着,笑意依旧未变。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可以这样心平气和的问好,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没有说话,辛若天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有了她,他怎么可能会好?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克制着自己不要将她拥入怀中。
在无数个她睡不着的夜晚,他就像是一个游魂一般跟在她的身后行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在她一不小心跌倒的时候,在她迎风流泪的时候,在她暗自发呆的时候,她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疼。
“你忙吧,我朋友在等我吃饭。”冲着他点点头,顾篱落从他的身侧经过,步履依然,只是呼吸乱了。
“傻宝”就在她经过他身侧的时候,他终是忍不住喊了出来。
脚步一顿,顾篱落停在了那里。
“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的”没有回头看她,辛若天沉声说道。
“嗯,你也是。”深深的吸进一口气,顾篱落轻声说道,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站在原地,辛若天一动未动,突然,他一把摁住了胸口,额头上有大颗大颗的汗珠渗了出来,手撑住墙壁,身子缓缓地滑坐了下来,只是那双眸子依然固执的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
“少爷”就在这时,阿东快速的出现,将手中的药倒进他的嘴里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许久,辛若天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强撑着站起了身,“你去告诉天翊他们,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看着他,又看看刚才顾篱落离开的方向,阿东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直到坐回座位上,顾篱落依然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
“小丫头,你怎么了?”说话间,司空韩将手中已经凉好的补汤推到了她的面前,“快喝吧,不热了。”
“嗯”接过来,顾篱落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却是食不知味,喝了一小半就放下了。
“怎么了?不好喝?”见状,司空韩的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
“不是,挺好喝的。”看着他,顾篱落笑着摇了摇头,“你也快吃啊,光看着我又不能填饱肚子。”一边说着,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了他的盘子里,“你不是一直都是无肉不欢的主吗?快吃吧。”
“真的没事?”司空韩一脸狐疑的问道,她那强颜欢笑的样子他又怎么能看不出来。
“臭小子,你是不是天天巴不得我有事啊,快吃。”说完,顾篱落拿起筷子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头。
“嗯,这还差不多。”摸摸被她打疼的地方,司空韩反而笑了起来,“小丫头,其实你一点都不适合深沉,真的?还是没心没肺一点讨人喜欢。”
“你还说?”两眼一瞪,顾篱落作势又要举起筷子,却被司空韩一把给握住了手,“好了,大庭广众之下,你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出去这里随便你怎么打都行。”
“德行,说的就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顾篱落没好气的说道,被他这么一闹,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你本来就是在欺负我啊”司空韩立马接了过来,“好了,反正这辈子我是被你吃的死死的了,但愿老天爷保佑让我以后千万别讨个像你这么凶的老婆,要不然我真该哭死了。”
“无聊”白了他一眼,顾篱落撇了撇嘴,顺手夹起一块油焖茄子放进了嘴里,只是视线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往外瞟。
刚刚他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应该会没事吧?
车子里,辛若天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当她笑的时候,他的嘴角也不由得牵起来,当她沉默的时候,他脸上的笑也瞬间僵住。
这就是爱吗?
他不知道,只知道从今以后这个女人将会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少爷,一会还有个董事局会议,我们现在要离开吗?”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阿东轻声说道。
“通知rain会议延迟一个小时”辛若天沉声说道,视线始终是牢牢地锁在靠窗的那个人影身上。
不知不觉间,半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看着面前的杯盘狼藉,顾篱落不由得笑了起来,扯过纸巾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唇,“臭小子,明天我请你,我们再来这里吃饭吧。”
“那么喜欢吃?”眉尖微挑,司空韩好整以暇的说道。
“嗯,吃起来有妈妈做的味道。”垂眸,顾篱落淡淡的说道,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弧度。
只可惜现在的她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孤儿了。
“小丫头”看着她那落寞的神情,司空韩突然唤了一声。
“嗯?”不明所以的看向他,顾篱落不由得笑了起来,“我没事,真的。”
“我们结婚吧”司空韩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说什么?”顾篱落一下子愣在了那里,随后便手捂着胸口没心没肺的笑了,“死小子,你的脑袋被门给挤过了吧?”
“我是认真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司空韩很认真的说道。
“认真个屁,和我结婚?我看你是脑子有病,你觉得我会对一个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小屁孩有幻想吗?司空韩,我连你的屁股上有颗痣我都知道。”顾篱落一脸戏谑的说道,随后神色变得一本正经起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变成以前的那个顾篱落的。”
“你真的就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司空韩一脸挫败的说道,男人做到他这个份上,是不是也真该好好的自我反省一下了。
“这不是感觉不感觉的问题,司空韩,我们可以是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可是我们真的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缘分。”顾篱落很认真的说道,伸出手将他的手紧紧的握在手中,“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不想到最后连你也弄丢了。”
“小丫头”薄唇微抿,司空韩定定的看着她。
“嗯?”眉尖微挑,顾篱落淡淡的应了一声,看向他的那双眸子澄澈的宛如一汪碧水。
“你要记住,你幸福了,我才可能幸福,无论多久,只要你回头,我一直都会站在你能看得见的地方守护着你,用一个朋友和兄弟的身份守护着你。”司空韩的声音很轻很淡,可是字里行间却透露着鲜有的坚定。
“我知道”点点头,顾篱落笑着说道,起身的时候一把将他也拉了起来,“走吧。”
“好”反握住她的手,司空韩和她并肩走了出去。
屋外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飘起了雨丝,有风吹来,打在人的身上有着一种沁入骨髓的凉意,浑身一激灵,顾篱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冷吗?”说完,司空韩连忙将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摸摸她冷冰冰的小手,眉头不自觉的拢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我想这样走一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顾篱落转身向雨中跑去,海藻般的长发随着她的节拍舞动着,风中隐隐传来她的笑声,清脆悦耳。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辛若天才缓缓地收回目光,“开车吧”,而他则是窝在了后座,随手打开手机,里面一张张的全是她的照片,发呆的样子,流泪的样子,认真工作的样子,却很少有……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