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受害人被逼进死角,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躺在那儿等死,要么不顾一切地反抗。”
——佚名
我躺在那儿时,一直在想究竟有没有人注意到我失踪了。平时我都是严格遵守自己的日程安排,非常准时,就像瑞士钟表一样靠得住。我不是那种事先不告诉妻子就在外面闲逛的人,我很恋家,从熟食店下班后就直接回家,甚至不喜欢半路上稍带办点其它事。我对家的依恋溢于言表,连会计公司的办公室都被搬到了我家。
时间慢慢过去,我一直没回家,也没给家里打电话。我很清楚妻子一定觉察到不对劲了,但是会出什么事呢?她会以为我出了车祸吗?我被绑架的想法太牵强了,妻子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她很可能认为我正在某家医院,打不了电话。我知道她这时候肯定不知所措了,不知道找谁求助。家人都不在身边:我弟弟最近刚搬到坦帕,姐姐住在纽约,我们在这也没有朋友。
她会打给谁呢,乔治·德尔加多?没过多久,我就发现她确实踌躇再三之后打给了乔治,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知道妻子无所适从,她只想获知我的消息,其它的都不会有心思去管。后来我才知道,有个人给妻子打了大概五次电话询问我是否在家。这些电话很奇怪,我妻子并不认识打电话的人。或许那些电话只是为了查看妻子是否在家,打探一下她的精神状况而已。
因此我就躺在那儿,知道当下也采取不了什么应急对策。那时,我并不期待会有救兵破门而入。当时我还想,绑匪要什么我都答应,然后他们就会马上放了我。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正在计划怎么杀了我。我不停地在思考根本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究竟想要什么?就这么想来想去,每个问题都在我脑海里闪了一千遍。尽管我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但在此种情境下,我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
我一直都在努力做个好人,不去伤害任何人。有些人就像我一样,一方面几乎像个隐士,极少与陌生人联系,没有朋友;另一方面,如果情况允许的话,也很愿意助人为乐。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其他人没在打我的算盘,他们想夺走我的一切。在一个如此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很难找到理想的庇护所。
我只能躺在那儿,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一分钟就像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像一天。然后我听到一阵骚动,有几个人在说话,这意味着有事情发生了。我出了好多汗,蒙着眼睛的胶带都松了。我挤着脸,从胶带的边缘窥视,看到远处有个人,背对着光,但是太模糊根本看不清。我抬头看上面,有个挂着百叶窗帘的小窗户。我必须尽力扭动面部肌肉才能看到周围,那样子一定很滑稽。这么做实在太困难了,我不得不放弃。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什么也没能看到。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重见天日。
我想上洗手间,但是没人带我去。就算旁边有人,他们会让我去吗?我的膀胱简直要憋炸了,没过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没什么好羞愧的,生存本能让我这么做,我就躺在箱子上尿了,裤子全湿了,糟糕透顶。不过在那个时候已经考虑不到丢面子的问题,我没得选择,只想竭尽所能地活下去。
一旦决意活下去,某种潜藏在我基因中的原始动物本性便复活了。我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但是这未知的远古爬行动物的智慧对我活下去帮了大忙。与此同时,我的精神占据了主导地位,驱使着我越过重重看似无法战胜的障碍与险阻。
已经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又或许是五个小时之后,有人进来了。我不清楚有多久,这也不重要。那个人说:“有人来看你了。”
天哪,我有时间整理一下自己吗?
那个人接着说:“起来。”
我做不到,笨蛋。我的脚踝套着铁链,胳膊被手铐铐在背后,难道你没注意到吗?他把我拽起来,害我差点从箱子边缘滚下来。
“小心点,别破了相。”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狂笑。我敢肯定如果自己这会儿出点意外,肯定会让他们痛不欲生。我们玩着绕圈圈的游戏,拖着脚挪来挪去。
我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接着被一把推坐在椅子上,能感觉到屋内四周有许多人。奇妙的是,当你失去了一种或几种感官后,剩下的感官会集中所有的注意力,作为弥补,它们会变得异常敏感和精准。
我心里清楚,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经过一系列的身心折磨,我几乎已经处于醉酒似的恍惚状态了。在某一刻,我甚至已经考虑认输了。这个想法不止一次在我脑海里闪过,但是我不能认输,我不能让他们这么轻而易举就把我拿下了,即使最终难逃一死。我不能让这些恶魔如愿以偿,不能不战而退。紧接着,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