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黎明
雨像绢丝一样，又轻又细，听不见淅淅的响声，也感觉不到雨浇的淋漓。只觉得好像这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轻轻滋润着大地和人心，同时也唤醒了一个倒地的人。
昏倒了的林夕潜，在迷迷糊糊之中，感到一阵凉爽，对于他而言，这阵雨正好祛除了蛇毒的疼痛。
他缓缓抬起头，第一眼就是看向自己的胳膊，淡黄色的皮肤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要不是衣袖上蛇形的孔洞，林夕潜恐怕会把刚刚的经历当做一场梦。
“怎么……会没有了呢？是……龙叔？”林夕潜对此很是疑惑，不过既然已经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他也懒得管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他用手缓缓撑起自己，站了起来，左右摇晃的身体表明了他此时是多么的虚弱。
他顺着地面上的小水流，向着山下走去，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是那么虚浮。
来自山上不同地方的水流最终都会汇集到一起，形成一道绕山奔腾的大河。
意识略微模糊的林夕潜不知何时，来到了这条大河的边缘。
这河并不是那么的宽大，加上两岸高大的树木，遮蔽了视野，一般若是站在山顶，恐怕是看不见它的。
由于雨水冲刷带来了一些泥沙，河水显得灰黄，斜风偶尔掀起浑浊的河水，抛撒在岸边的泥土上，带来一阵噼啪的响声。
林夕潜看到此等恶劣的环境，揉了揉迷离的双眼，仔细的盯着脚下的路，生怕一个不小心跌落河中。
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林夕潜脚一滑，就掉入水中，任他怎样挣扎，都无济于事，最终在河水中溺昏。
就在林夕潜晕过去的一刹那，他全身布满红色的光芒，让整片浑浊的水域都变得赤红。
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光芒一闪而过，只留下一层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膜，将浑浊的河水与身体隔离开。
就在这些奇异的现象刚刚过去之后，林夕潜身旁的空间突然开始扭曲，然后从里面跃出一个人。
他悠然的待在水中，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衣衫随着水流摆动，但却丝毫不粘连在身体上，最为关键的是……他是一个光头。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水中漂浮着的林夕潜，同时观察到了他身上的那层红色的隔膜。“仙君的子嗣，还真遭人嫉妒，水火不侵，百毒不入……”龙正语气之间，充斥着感叹与欣慰。
河底阵阵暗流涌动，一个红色的光芒在灰暗的河底顺着河流缓缓移动，在河的下游，有一个小村庄，那里面有着户不寻常的人家……
“六界变幻，谁人定这乱？唯君伴，共补情天。”一道红色倩影在林夕潜眼前一晃而过，耳边传来话语，不知为何，感觉如此亲切。
还没等林夕潜仔细考虑那句话的涵义，整个世界突然一黑，全都不可见，然后画面猛然一转，两军对垒，只不过一方是人，一方是妖。
这个战场是在虚空之中，周围尽是崩碎的星辰、残存的大陆、和裂开的战舰残骸。
在这个战场的中央有一个红衣女子，她仰头看着自己的上方，一滴泪水从眼角划过。
“你终于要回来了，但是……你还是你吗？”女子就处在他们的中央轻声的诉说着，但不知为何，战场上的所有，似乎都感觉不到有此人的存在。
“告诉我，你还是你吗？”女子突然大叫起来，声音响彻天地。
战场上的所有全部都被振碎，只留下一具具骷髅，这些骷髅的眼睛全都盯向林夕潜。
林夕潜感到万分惊恐，他再次看向那位红衣女子，却发现对方此时也正看着他，两眼血红……
“啊～”林夕潜猛然惊醒，看着周围陌生却又无比真实的环境，他才渐渐缓过神来，原来又是一场梦！
林夕潜起身，正准备下床出去看看，却猛然间发现屋外一个人影，也是红衣，和梦境中的红衣女子极为相似。
林夕潜猛然一惊，一瞬间竟忘记了呼吸，梦境中的红衣女子可是给林夕潜留下不小的映像。
“大哥哥，你醒了？”那女子径直走了过来，开口询问道。
那女子肤色素雅，脸部略带一丝稚嫩，额前一点朱砂红、眉清目秀，娇唇红血似的，看样子，才仅仅十岁左右，小小年纪却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林夕见到对方有如此美貌，并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般骇人，当下便放下心来。
“我都坐起来了，难道还没有醒吗？”林夕潜对于女孩的问法颇为好奇，于是也开口询问。
那女孩脸颊通红，很是尴尬。
正巧从门外再次迈进一位披着蓑笠老翁，那女孩立即跑了过去，像是见到救星了一般。
“爷爷，您救起来的那个大哥哥醒了。”女孩拽着老翁的衣袖，时不时瞄林夕潜一眼，但又不敢一直观看。
老翁带着那个女孩一起走到林夕潜的跟前，开口询问:“敢问少侠感觉如何？”
“少侠？谁是少侠？”林夕潜一脸茫然，丝毫不解老翁之意。
那老翁一点也不生气，依然非常耐心的解释。
“侠者，舍己为名，除暴安良。你从河边被我捞起，这条河的上游，有着数以百计的土匪，你肯定是和土匪英勇作战，一不小心失足跌入河中。这……难道不叫做侠吗？”
“什么，什么？”老翁慷慨激昂的话语，让本来就迷惘的林夕潜更晕。
“小友，难道不是和土匪迎战？”老翁不死心，再次问了一下。
“到底什么啊！我是饿昏了头脑，然后跌入河中的。对了，你现在有吃的吗？不拿出来会饿死人的。”
“噗～”缩在老翁身下的女孩被林夕潜的话逗笑，那笑容如雪山上的莲花开放一般，带给人无限温暖，同时也惊呆了林夕潜。
“不得嬉笑。”老翁对着身下的女孩责怪道，然后转向林夕潜，脸上布满笑意。“这是老朽的孙女——黎明，她年少不懂事，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不懂规矩？我好像什么都不懂！林夕潜听见老翁所说，暗自想着。
“既然小友饿了，还请下来一起用膳，老朽做的鱼汤，不知道合不合小友胃口。”老翁见林夕潜好像没有什么反应，再加上之前对方说过什么“饿”，便立即邀请林夕潜用餐。
“什么，吃？”林夕潜如狼似虎一般跃起，连忙向外面奔去。
“大哥哥，我来给你领路。”黎明也立即松开老翁的衣袖，走到林夕潜的前面。
房间里的老翁看着林夕潜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后还是摇着头走了出去。
无尽的黑暗之中，一位枯坐的老人睁开眼，对着黑暗，开口说:“如果我记得不错，黎明好像是你的……”
黑暗突然开始剧烈翻腾，打断了老人的话，久久才复得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