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杨的拳头紧紧握起,周天雄冷淡的话语,让他的心,在刹那间彻底冰凉。
这就是父亲以前的好朋友吗?!
而在这时,卢琴脸上的沉静,随着周天雄的回答,终于渐渐的破裂融化,她抬头侧脸,看了一眼程杨,在她一向平静的眼眸中,程杨发现,竟然忽然有了一丝惶恐。
“儿子,对不起,我没有能力守护好我们的家。”
程杨在顷刻间便读出了卢琴眼神中的无助和浓浓的歉意。
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程杨死死的咬紧牙根,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双眼,早已布满了一层可怖的血丝。
这些无耻的人啊,竟然将母亲逼迫到这种地步!
“娘,我们走吧,这程府不待也罢。”在寂静一片的大厅中,过了片刻,突然响起了程杨淡淡的话语声。
在父亲失踪后的五年里,程杨一直在经受着族中的打压和无视,早已学会将愤恨深深的埋藏在心里。但是此时此刻,他听似平淡的话语中,所隐含的狂怒和阴森,却怎么样都掩饰不住。
大厅中众人,心中猛然一凛。
“是啊,这里也不再是我们能待的地方了。”程杨突然的当众表态,让卢琴微微一愕,接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喃喃说道。
这时的卢琴,好像忽然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脸色再度变得沉静了下来,扭头看向正一脸阴沉的程啸,说道:“好,我和程杨就搬出程府。”
“难得大嫂能如此顾全大局,”程啸脸色立即变化,掠过一道喜色,笑道,“大嫂可以放心,我们程家在郊外的庄园,大嫂可以随意挑选一处,以供居住。”
“不用了,多谢家主美意。”卢琴淡淡说道。
在这三年里,我们母子住在程家的院落里,受尽了族人的冷待,就连日常的吃穿用度,也几乎都是自己解决,不曾靠程家半分。而既然决定了要搬离程府,又何必再住进程家的庄园里?
面对卢琴当着族人面的公然拒绝,程啸的脸色立即变得非常难看,他面色一冷,接着竟然嗤笑一声,拂袖坐下,冷冷道:“既然大嫂要自找苦吃,那也随你的意了。”
言语中的轻视和嘲讽,昭然若揭。
这时,忽然只听“扑通”一声。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程杨一脸铁青,一步从座椅后跨出,双膝一弯,重重的跪在了卢琴面前。
“我程杨对天发誓,今日在这大厅里发生的事,我程杨终生铭记!等到日后,必要讨回公道!如果无法做到,我程杨必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众目睽睽之下,程杨举起右手,对天发誓。
整个大厅里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每个人都没想到,程杨会忽然发出如此的毒誓,就连卢琴,也被程杨这突然的举动,震惊得呆住了。
只是转眼间,卢琴的眼中就浮现出一层晶莹,那是欣慰喜悦的泪花,她伸手擦了擦眼角,扶起缓缓站起的程杨,微笑着轻声说道:“好,好,真是我的好儿子。”
“程杨是不是傻了?”
“这样的毒誓,发的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二叔能拨给他母子一处庄园,已经是不错了,怎么他还不依不饶了。”
......
片刻的震惊后,大厅里立即陷入了一片嗡嗡的窃窃私语中,站在座椅之后的诸多程家子弟,都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不屑嘲讽的声音,不断发出。
端坐在座椅上,一直冷眼旁观的诸位程家长辈,回过神后,更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程啸脸色阴沉,他也没想到程杨会突然有如此大的反应,冷厉的目光看向程杨,点头道:“好,很好!敢在程家议事厅里说出这样话的人,你倒是第一个!我倒要看看,日后你怎么来讨回你口中的这个‘公道’!”
“我口中的公道?!”程杨转过身来,冷笑一声,面对着程啸,朗声问道,“二叔,你想把我和我母亲赶出程府,你就明说,何必找那么多理由?你说周小姐身份不凡,结婚后需要大院落,这些我都认同。但是程府外围那么多土地,你把围墙拆了,扩展出一处院落,这是轻而易举的事吧,并且你想建多大就可以去建多大。你说离婚期还有半年,日期紧促,那一百个匠人不够,你雇三百个,我相信不要说半年,就是两个月,也足够能把院落建成了吧。你找那么多理由,不就是怕我和母亲在程府影响你家主的地位,想要把我和母亲尽快赶出程府吗?你敢说不是?!”
“大胆!闭嘴!”程啸身后的程堂,见程杨如此肆无忌惮的说话,脸上立即一片狰狞,跨上一步,大喝道。
“让他说下去。”程啸脸色铁青,扬起手制止了程堂,又向后摆了摆手,示意程堂退回去。
众目睽睽之下,被程杨如此抢白,程啸心里早已极为恼怒,简直恨不能一掌将程杨当场击毙,但是众人在场,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而在同时,程啸的心里,此时竟还有着微微一丝冷意。
如果程杨和卢琴对今天的事隐忍过去,那么在他们搬离程府后,程啸已经打算好,找个机会让他们母子出些“意外”,彻底除去这两个心头大患,之后大可找个理由推卸过去。
但是程杨如此当众撕破脸皮,这样一来,可就拿他们母子没办法了。
议事厅中人多口杂,又有周家人在场,今天发生的事,势必会传扬出去,再加上程杨这样一闹,如果日后他们母子出了什么事,每个人第一个会怀疑的人,便会是程啸。
程啸非常明白,如果说将程杨母子赶出程府,家族中还能冷眼旁观的话,那么除去这母子,便绝对会引起家族的不满和惶恐了,自己的家主位置也必然不稳。
在这种情势下,不但不能对程杨母子动手,甚至还要保佑着他们不出意外。
“这程杨表面上冲动,内里可不是那么简单哪。”程啸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还有,周伯伯,”程杨质问完程啸后,目光转向面无表情的周天雄,问道,“如果日后我父亲有天归来,不知道周伯伯会如何面对他老人家呢?”
周天雄脸上微微抽搐了一下,淡淡道:“这一点,不劳贤侄费心。”
“好吧。”程杨微笑着应了一句,不再多说,转过身子,在他一扭脸的瞬间,脸上已是冷若寒冰。
“娘,我们走吧。”
卢琴热泪盈眶,一脸的骄傲,有这样一个能挺身而出,为自己出气的儿子,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站起身来,紧紧握着程杨的右手臂。
母子二人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再去看厅中的任何一人,互相搀扶着便往厅外走去。
“慢着。”就在程杨母子将要跨出厅外时,程啸忽然出声阻拦。
“二叔还有什么指教?”程杨脚步一顿,转过身来,脸上一片不加掩饰的嘲讽。
程啸阴沉的脸上,几乎能滴下水来,深吸了口气,沉声道:“程杨,不管你对我有多大意见,也不管你还认不认我这个二叔,但是你是我大哥的儿子,也就是程家的子弟。一个月后的族比,希望你还能准时来参加。”
程啸眯着眼睛看向程杨,等待着程杨的回答。
小子现在你就尽量的嚣张吧,到了族比时,以你的低微修为,看你还有什么脸再大放厥词,到时就和你母亲一起,尽情的承受着整个青山镇的嘲笑吧。
“放心,我一定会来参加!”迎着程啸阴狠的目光,程杨却露齿灿烂的一笑,信心十足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