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列希维斯呼出的音律,他的手指轻轻附上了“月溦舞”的布面。随即,那画作荡漾起一阵涟漪,映出些许月光来。
果然画如其名,衔鸦想。
“走吧。”列希维斯执起衔鸦的手,一同走了进去。
那是一副清幽的风景画。幽蓝与深紫色的湖水澄清如月光,清秋的微风,催得远处的山麓上稿草摇曳。在薄暮里,一轮皎月半遮半掩,与水里的倒影相映成趣。
而在一个不甚惹人注意的地方,一个颀长的身影依靠着岩石,坐在湖泊浅水处。那似乎是一位精灵,因为他通体发出水色的光华,连铺泄而下的发丝都是淡淡的水蓝。精灵背对着他们,若无的轻轻吟颂,恍若仙境中悠扬的人鱼唱晚,只是,那声音太过寂寞和凄凉。
衔鸦立即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不由得脱口而出:“水之精灵王,请不要再悲伤了……”
然而,那位精灵并没有回应她。
列希维斯说:“你现在看到的只是画的背景,真正的萨林诺利斯还在你身体里。”
“哦……”衔鸦点点头,继续观看。
那位精灵不知悲泣了多久,这时,远处的湖面激荡起一阵涟漪。她敛气屏息看过去,原来,是另一位精灵从远处游了过来。那精灵有着健壮却不突兀的胸膛,似乎是人类男性的样子;一双纤长的凤眼;直顺的紫色长发一路铺散在肩上、胸前和背部,直至垂落于水中,也看不出究竟有多长。
有着青色蛇尾的精灵很快破水而来,停在萨林诺利斯面前。衔鸦看见这熟悉的精灵,小声道:“是帝紫?”
那时的帝紫,虽然有一种初生精灵的懵懂样子,但眉宇间天生的王气却还是难以遮掩。
精灵似乎不解于萨林诺利斯的悲伤,试探般,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
“是你……自精灵谷中将我召唤出么,”帝紫放空的紫色眼眸还没有习惯对于实体物质的聚焦,“为什么,你如此的悲伤……”
萨林诺利斯低头不语。
帝紫试探性地想要了解他的悲伤,却在伸出手后如触电般缩了回来:“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这样空洞而绝望,却又强烈而炽热?”
萨林诺利斯伸手将帝紫的一缕头发撩拨在耳后,说:“这是深沉而绝望的爱……”
“爱?那是什么?”
“我无法解答,也许,等你下次再见我时,我就可以告诉你了。”说完,萨林诺利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列希维斯似有所悟地自语道:“难怪我当时看到你和帝紫在水边,原来他和萨林诺利斯早就认识。而且,似乎是‘水’促使‘紫色’降生。怪不得我总觉得,只有紫色是最难被水调和、淡去的颜色。”
“我曾和帝紫在水边?是我被迷惑的时候吗?”
衔鸦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曾被迷惑,她本来想追问当时的情况,却生生愣住了:
离开水边的萨林诺利斯此时转了过来,那透着水一般淡雅微光的绝美面颊,让衔鸦几乎窒息。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美丽,虽然精灵没有性别,可是也许受水元素的影响,萨林诺利斯的面颊柔和得胜过任何一位女性。他有着天生的娇态,却不做作,一如深谷幽咽的清泉一样,自然地流淌出让人温暖的气息。她身上披着层层月牙白的薄纱,与水色的发丝相映衬,果然很符合“月溦舞”的名称。
这位精灵似乎真的看不到他们,他目不斜视地走了过来,目光却没有为二人停留。终于,等衔鸦回过神来,却看到萨林诺利斯就要撞上自己了。
衔鸦本能的想躲开,但是已经太慢,萨利诺里斯已经撞了上来——不,确切的说,因为不在一个空间,他只是穿过了衔鸦的身体。
而在景象与实体相交织的瞬间,衔鸦感觉到,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再迅速的流失。
“不用怕,”列希维斯体贴地搂住她的肩膀,说,“萨林诺利斯要离开你了。”
“诶?”
衔鸦讶异地睁大了眼睛,这时,无数水色的洪波自她身体里扩散出来。渐渐地,周围的湖水荡漾起月色,风从远处不知名的地方拂来。在衔鸦和列希维斯的面前,水之精灵王萨林诺利斯再次出现。
这是实体的精灵王,他看起来要比刚才的幻境更加美丽。
此时衔鸦才看清楚,这位纯粹由水塑形的精灵王,连眼眸都是湖水的湛蓝!
“谢谢你,我尊敬的画师。”萨林诺利斯轻轻开口,柔软的语调一如他的本质。
这一刻,衔鸦愿意相信,这位应当是世界上最美的精灵。
“不用客气,我也是偶然一梦,窥见了永恒生命重生的秘密,才想着,也许有幸能为水的君主做点什么。”
“您的睿智和卓识真让我敬佩。”萨林诺利斯轻轻提起她倾泻如水的及地裙裾,竟然向他行了个礼。
“您真是客气了,”列希维斯赶紧扶起他,“我们出去吧,这里毕竟是画中的镜像,强大如您,恐怕它调和不了这么多的水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