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游击大队得到这批枪支弹药之后,如虎添翼,队员们各个异常兴奋,纷纷要求拿上这些武器去攻打敌人的据点。在游击大队里产生这种空前的、前所未有的抗战激情,使大个子的心情特别高兴,就像刚吃过蜂蜜一样,心里甜滋滋的。但是他心里明白,干革命,跟比自己强大几倍、甚至几十倍的日本鬼子斗,光靠热情是远远不够的,特别是要跟敌人真枪实弹去较量,没有真本事,不动脑子那就更不行了。
——在这里毫不夸张地说,进入到中国领土上的日本侵略者,无论是当官的还是当兵的,大都经过专门培训,并且又经过精挑细选,没有一个是白痴。
大个子心想:“武器弹药是弄到手了,如何跟敌人打第一仗,这第一仗必须取得绝对性胜利,而且还不能以多牺牲游击队员为代价……因此,在近一段时间里,一方面要培训游击队员们的军事素质,另一方面要研究出攻打敌人的缜密计划,光靠激情是不可能战胜敌人的。再说,这些队员基本上没有摸过枪,更没上过战场,到了真枪实弹交火时,其后果是不想而知的……”于是,他决定召开一次游击大队领导和部分骨干队员会议。
会议很快召开了——是在游击大队指挥部的小会议室里召开的。在会上大个子首先强调说:“这几天,部分队员手里有了武器,打算跟敌人拼杀的情绪很高涨,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好事情,革命就需要这种激情,这是跟敌人打仗时取得胜利的前提条件……有人提出,趁现在队员们情绪高涨时,先打掉敌人几个据点,以此来打掉敌人的锐气,但我觉得这样做不妥,因为我们现在还不具备跟敌人打仗的条件。大家设身处地想一想,我们游击大队成立的时间不长,队员们还没有正规训练过……在这里我毫不夸张地说,大部分队员连枪恐怕都摆弄不明白,更谈不上了解枪的性能了,对在实战中一些常识性的东西那就更不了了知了,这种行动不是以卵击石吗?就拿我们的大队长和政委来说吧,摆弄枪和打仗的一般性常识还是近几天我教的,现在要真得跟敌人打起仗来,别说弹无虚发,能有百分之十的命中率那就算是烧高香了,何况我们弄来的子弹还不多,这些子弹必须在战斗中用在刀刃上。我有这样一个想法,在近一段时间里不出去行动,一方面,我们要集中一切力量进行训练——我们费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建造的训练场,就是为队员们训练做准备的;另一方面,我们要下去多做一些宣传工作,动员那些适龄青年加入到我们游击大队里来,增加我们游击大队的力量。常言说:人多力量大,鬼神都害怕。我们游击大队发展到目前为止,才一百多号人,这样跟我们面前强大的敌人相对抗,还显得力不从心。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首要任务是,训练队员的身体素质和会摆弄枪的能力,这是打仗时必须具备的基本条件之一。我们每个队员不但要学会打枪,而且还要打得准,这是打仗时取得胜利的先决条件。枪握在手上不能熟练地运用,就像拎着一个烧火棍似的,敌人可不是谁家里养活的一条狗,你拿烧火棍一吓唬它,它就夹着尾巴逃跑了。大家想一想,就目前我们队员的情况,真要是跟敌人打上照面,那不等于束手待毙吗!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大家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品味着大个子的每一句话,力求从中获得一些东西。大个子的问话,打破了会场上队员不愿说话的局面,大家纷纷议论起来了,然后各自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大家对党代表分析的各种情况赞不绝口,都感到在游击大队里有这样一位领头人带领大家一起抗战而骄傲。他在游击队员们的心中就像一盏灯塔,有他给游击大队指路,打垮日本鬼子的信心就更加倍增了。
大个子听着大家的议论,大都没说在点子上,于是大手一挥说:“大家静静,大家静静……下面请大队长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猝然间,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春海身上。
李春海看了大个子一眼,完后将目光移到大家身上,清了清嗓子说:“党代表对我们游击大队目前存在的问题分析的比较透彻,他的话是我们游击大队发展壮大的指路明灯,我们一定要按照党代表所说的话去做。我想,只有这样,我们今后在跟小鼻子的战斗中才能利于不败之地。革命需要热情,更离不开热情,但是,光靠热情是不行的,在这方面,党代表相当有经验,我们要向他学习。我非常同意党代表的观点,先把游击队员的身体素质和枪法搞上去。换一句说,就是我们在没跟小鼻子打仗之前,必须练好打仗前的各项基本功,到时候就能得心应手,不至于由主动变被动。譬如说,在实战当中,一方面要求队员们枪法要准,不说有百步穿杨的功夫,但起码也得差不多,不能闭着眼睛放空枪,一点目标也没有,结果没打死小鼻子,反而被小鼻子给打死了,这样我们还能把小鼻子从中国的土地上赶出去吗?另一方面,战场的事情千变万化,没有好的身体素质,在被动的情况下,往往要吃大亏的。因为我没打过仗,没有打仗的经验,有些地方我说的不一定恰当,如果有说错的地方,就算我白说。”他微笑着看着张士礼,说:“政委,你给大家说几句吧?”
“好,那我就说几句。我觉得党代表和大队长说得很好,都讲在点子上了。我们游击大队要想生存发展壮大,必须按照党代表和大队长所说的路子走下去,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走下去,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说句实在话,我们这些人,除了党代表专门受过军事训练外,对打仗都是门外汉。如果说我本人略知一二的话,还是从书本上学到的,虽说是‘纸上谈兵’,但是从中也能悟出一些东西来——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咱们既要练好枪法,又要练好身体素质,同时又要抽出一些时间来学习文化知识。如果一个活着的人只有掌握了一定的文化知识,那么他对一些新东西接受的能力就相对快一些,如果我们在战场上跟小鼻子真正较量起来的时候,那么就不至于手忙脚乱,束手无策。”张士礼慢条斯理说完这些话后停了下来,看了大家几眼,最后表态说:“我完全赞同党代表和大队长刚才所讲的内容,现在大家有什么看法和想法可以接着说下去嘛。”
大家又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想法。
在听完大家的看法和想法之后,大个子说:“各位都谈了自己的想法和看法,我觉得很好,特别是政委提出学习文化知识的问题,我觉得我们今后应当开个文化学习班,做到训练学习两不误。我们先从军事训练入手,从明个儿起开始行动,首先由我来训练你们,然后由你们训练其他队员,在训练好队员的身体素质之后,让他们各个掌握一定的打仗本领和一些作战常识。我想,只有这样,在今后跟敌人的较量当中,才能利于不败之地。”
第二天,大个子开始给第一批队员上课,当然,古城里弄武器弹药的队员是接受训练的主要人选。他首先向这些人讲了国内时局的变化,中国共产党怎样率领中国人民同日本鬼子斗争的情况,同时也详尽介绍了东北抗日联军在各地的活动近况,然后讲解示范使用枪支的方法,并且不时手把手进行纠正指导,就像一位有耐心的先生,对自己弟子所提出的问题不厌其烦地进行讲解,最终使弟子弄懂为止。经过几天的培训,大家对枪支的使用方法基本上掌握了,他觉得队员们的接受能力不差。他高兴地对大家说:“枪支的使用方法这几天我都详尽地给你们讲解示范了,下一步只有靠自个儿多去练习,多去领悟,最后才能达到熟能生巧的程度。比如说瞄准,必须靠自个儿勤学苦练,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全凭自己去练习,别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在这里我强调一点,大家在练习过程中,暂时不能用实弹练习,因为我们现在的子弹还少,所以只能用在战场上。等以后我们拿下敌人几个据点之后,子弹多了,就可以用实弹训练了,练好了我们在游击队里进行实弹射击比赛,选拔出几个神枪手标兵来,开展人人向神枪手标兵学习活动,最终使每个队员都练出一手绝活,到那时候,我们就不逊色正规军了。我就不信,打不垮小鼻子。”
队员们自从弄懂枪支的性能之后,在训练场上进入了循序渐进的军事化训练阶段,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各个队员的体能有了明显提高。就这样,在整个游击大队中,跟正规军一样,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训练热潮,人人苦练,不甘落后。有的队员起早贪晚,手脚冻坏了也不愿离开训练场;有的队员生病了,领导批准休息也不离开训练场,惟恐落在别人后边……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心愿,练出硬功夫,为中国人民的抗战事业贡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这是自己在心里莫大的欣慰。
游击大队弄到这批枪支弹药的消息,如同生了翅膀一样,很快传到了口子里的各家各户,有很多适龄青年想参加游击大队,但有的被家人阻挠,不让其参加游击大队,可心里总惦记着是回事;后来又听说游击大队里大练基本功,心里就更痒痒了,总感觉自己比人家缺少点什么似的。这些适龄青年曾想自己偷偷投奔游击大队,但又怕游击大队不接纳他们,因为以前游击大队的领导动员过他们,他们就是不参加——用当地一句俗语就是:“牵着不走打倒退。”一旦去了,游击大队不收留不说,再让人给赶回来多没面子呀!这些人自然要想到李春海的父亲李长荣老汉,便纷纷来到李长荣家,让李长荣去游击大队跟儿子李春海说情,问游击大队里还需不需要人手。李长荣看见这么多青年人要参加游击大队,心里自然是高兴了,并且一一回答说:“有时间我去山里游击大队大本营给你们问问。”
一天早晨,李长荣杀了两只鸡,做好了以后,将鸡肉放到篮子里,然后拎着篮子高高兴兴地向游击大队大本营走去。他多少天没跟儿子见面了,心里还真有些想得慌。这么多年来,他跟儿子相依为命,虽说日子过得苦一些,但是总算把儿子养大成人了,现在儿子又参加了游击大队,并且还当上了大队长,能为穷苦人干大事了,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他觉得自己辛苦了大半辈子,省吃俭用供儿子读了几年私塾,识了不少汉字,见识也多了不少,在游击大队里一定有所作为。尽管去游击队的路都是上坡,有的地段还极难行走,可李长荣走得很来劲儿,没有因为劳累而休息。他走到进出游击大队必经的出入山口,碰上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忙不迭上前打招呼说:“德强、文亮,你们两个小伙子拿着家伙在干什么呐?”。
“李大爷,是你老人家啊。”姜德强笑着走上前回答说:“我们在这里是给游击大队站岗放哨的。”
“李叔叔,要上山看儿子吧?”葛文亮也走过来说。“李叔叔,是不是儿子这么长时间没回去看望你老人家,你老家想得慌了吧?”
“你别说,还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不是主要的。”李长荣微笑着说:“我这次来是往游击大队里送些人,不知道现在还收不收了?”
“收,有多少收多少。党代表说了,我们游击大队里的人越多越好。”姜德强自豪地拍拍握在手中的“三八大盖”说:“这是从古城里小鼻子的枪库里弄来的,咱们中国人的手里都有这玩意就好了,一定能给小鼻子打回老家去。”
李长荣没见过这“三八大盖”,于是他将篮子放到地上,然后去摸摸枪说:“这玩意看着比烧火棍管用,上面的尖刀雪亮雪亮的……不过,打仗时不靠近前,能派上用场吗?”
葛文亮一听笑了,赶忙解释说:“李叔叔,你说的是枪上的刺刀吧,那玩意是枪上的一个组成部分,打仗时一般不用它。你没看见枪筒嘛,打仗时子弹上了膛,对准小鼻子。”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二拇指这么一钩,子弹就从枪膛里飞出去了,小鼻子即刻就会丢掉性命,可管用了啦!”
“要你这么说,这玩意比老洋炮还管用?”李长荣不相信地说。
“那当然了,大叔,我还能骗你吗?”葛文亮一本正经地说。
“你说它那么管用吗?”
“那当然喽。”葛文亮说。
“要是那么管用的话,还要上边那个两边带槽的尖刀干什么?”李长荣不解的问道。
“那不叫两边带槽的尖刀,那叫‘三八大盖刺刀’。”葛文亮笑着纠正说。
“我的记性不好,以前我没看见过这玩意,你说它叫三八大盖刺刀就叫三八大盖刺刀罢了,反正那玩意两边带槽,怎么个叫法那是你们的事。”李长荣看着葛文亮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看这玩意到打仗时不大管用,骡子屁股——摆设。”
姜德强怕自己一无所知,便抢话说:“大爷,那哪能是摆设呢?打仗时子弹打光了,用他去刺杀小鼻子,比那些棍棒铁斧之类的东西管用多了。”
“原来是这样。”李长荣说。“看起来你们在游击大队里确实学了不少东西。”
“那是啊!”姜德强自豪地说。“这些都是党代表给我们讲的常识性东西。”
“怪不得那帮小青年要来参加游击大队呢!”李长荣感叹道。
“在各个方面,党代表教我们老鼻子东西了,这才是其中的一点点。”姜德强说。
“哎呀,看来大叔这趟没白来,还给儿子带来这么多好吃的……真香啊!”葛文亮无意中打开了篮子盖,故意惊讶地说。
“对啦,看看我,光顾跟你们闲聊了,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呐!”李长荣掰开两只鸡腿,招呼他俩说:“来来来,你们俩先尝尝,看看我老头子的手艺如何。”
葛文亮和姜德强摆摆手,表示不吃,意思是拿给你儿子李春海享用吧。
李长荣明白他俩的意思,于是假装生气样子说:“篮子里有两只鸡,我儿子就是可劲儿造也吃不了啊。你们俩快拿着,不然惹我老头子不高兴啦,不怕到时候我让我儿子给你俩‘小鞋’穿呐!”
盛情难却,俩人只好接在手中,并表示谢意。
李长荣拎起篮子准备往山上走,葛文亮抢过篮子说:“大叔,山上这段路坡陡弯急不好走,我送你老走过这段路,剩下那段路你老自个儿走好了。”
“这段路也不用你送,咱们都是山里人,走这点山路算什么。再说,你们两个在这里执行任务,不能擅自离岗,万一进来了坏人,去小鼻子那里告了密,给游击大队端窝了,我老头子岂不成罪人了吗?别看我老头子平时犯糊涂,但这个理儿我还懂。”
葛文亮一听李长荣说得在理儿,并且在指挥部里开会时党代表大个子多次强调过这些,站岗放哨的队员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也不能擅自离岗,最后只好关心地说:“大叔,那你上山的时候加点小心,别让石头什么的给绊倒摔坏了身子骨。”
“放心吧,不会绊倒的。”李长荣摆摆手说。
山路曲曲弯弯,坡度很大,确实难走,可对李长荣来说是轻车熟路。他没休息,一口气走到了训练场边,将手中拎着的篮子放到地上,目不转睛地欣赏起游击队员们训练来。在他眼里队员们五人一组十人一伙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着实吸引人。他情不自禁地笑了。他在想:“如果自个儿晚出生二十年,比这些小伙子大十岁八岁也罢,跟他们一样,肯定要参加游击大队,跟这帮小伙子一起训练,可能还要跟他们较量一番,说不定他们还不是自个儿的对手呢!可现在不行了,毕竟年龄不饶人呐!”他想起训练场从前的样子,在这山里还算是一块比较平坦的地段,除了杂草丛生和几棵小松树外,再就是裸露的黄沙,有时野鸡兔子在里面跑都能清晰可见。游击大队刚开始平整这块土地时,他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还以为来年种庄稼呢!便对大个子说:“党代表,这土质种什么也长不起来,到了秋天只能收一些秆子喂老牛,岂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吗!”大个子笑着说:“大叔,我们不是在这平整土地种庄稼的,是日后游击大队的训练场。”对于训练场这个名词,李长荣还是第一次听说过,根本不明白是干什么用的,但也不好再追根究底问下去,只是装作明白的样子点点头。现在他明白了,利用这场地训练,确实能增强队员们的体魄,到时候上了战场,跟小鼻子较量起来,一定能起作用。
“李大爷,你在这儿干什么呢?”游击大队通信员小李从指挥部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李长荣站在训练场边,于是急忙跑过来笑着问道。
“哦,是小李啊!”李长荣将目光移到通讯员小李身上,然后笑着说:“看着大家训练的劲头这样足,我的心里也有些痒痒了。”
“党代表说过了,现在的训练是初级阶段,只是强化身体素质,以后等武器弹药多了,还要真枪实弹训练。”小李有意提高声音说:“要想打垮小鼻子,非得有真功夫不可。”
“说得好,说得好,听了你这句话后,让人心里特别舒坦。”李长荣笑了笑说。“别说打小鼻子得有真功夫,就是干其他方面的工作也要真功夫,有了真功夫让人刮目相看。就拿我们干庄稼活来说吧,身体壮实又肯卖力的人,再从中悟出一些窍门来,莳弄起庄稼来就得心应手,一个人就能顶上几个人,这是同样的理儿。我举的例子不一定恰当,反正大概其就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让队员们练出真本事,打起小鼻子来就得心应手。”其实,小李也很难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李长荣要想表达出来的具体意思。他拎起放在地上的篮子说:“李大爷,我知道你老人家又想儿子啦!走,大队长和党代表他们正好在指挥部里,我领你去看他们。”
到了游击大队指挥部里,几个人相互寒暄几句后,李长荣把此次来的目的讲了一遍,大个子听了之后特别高兴,并说:“太好了,我们还想派于存江回去动员那些适龄青年到游击大队里来呢,现在看来不用去啦。大叔,你为游击大队的创建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这里我代表党和穷苦百姓谢谢你老人家啦。”
“别介,我老汉可没那么大能耐,这些都是党代表你宣传教育的结果,如果你不到我们这疙瘩来,我老头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大家组织到一起。”李长荣无意中看到那张破旧的办公桌旁斜歪靠着几支三八大盖,于是说:“党代表,你确实有本事,能带领一些队员到古城里小鼻子的枪支弹药库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回那么多家伙,这在以前我们做梦也不敢想啊!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这些家伙,就是说出龙叫唤来我都不会相信。怨不得那帮小青年现在要主动参加游击大队,主要是这些家伙吸引了他们。咱们这些泥腿子要想跟小鼻子斗争,缺这些家伙那是不成的,有了这些家伙,咱们的腰杆子就硬实多了,不愁打不垮小鼻子。”
“大叔,你说得对,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嘛,就是这个道理。”大个子微微一笑说。
“对了,咱们光说话了,我给你们带来两只熟鸡,在入山口文亮和德强这两个小伙子各吃了一只大腿,剩下的你们就把它吃掉吧。你们在山里的条件不好,恐怕嘴上沾点油性都难。”李长荣打开篮子盖,将篮子送到他们跟前说:”快拿出来,一人分几块吃了吧,待会儿我走的时候还得把篮子拿回去,下次来的时候再给你们带几只来,不能让你们在这山里总这样沾不到油性啊!”
大个子不好意思地说:“大叔啊,你老养几只鸡也不容易,剩下那些鸡留着自个儿吃吧,不用惦记着我们了。”
“党代表,这你就见外了,你们的身子骨比我老头子的身子骨金贵,你们身上的担子重,要想把咱们凤凰山一带的小鼻子打垮,非你们不成。”李长荣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再说了,我养了那么多只鸡,我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杀一只,可你们想吃就困难了。”
“既然我爸已经拿来了,咱们就吃吧,”坐在旁边一直没吱声的李春海终于开口说话了。“总不能让我爸再拿回去吧?”
“你们先吃一些,剩下的中午给大家熬点汤喝,还能补补身子骨呢!”李长荣说。
这句话提醒了大个子,于是喊来小李,说:“你把这两只熟鸡拿到食堂去,让炊事班中午给大家熬一些鸡汤喝。”
通讯员小李走后,李春海说:“党代表,你想得真周到,我就没想到这一点。”
“起初,我也没往这方面想,可大叔说‘熬点汤喝还能补补身子骨’这句话提示了我。”大个子笑着看着李春荣说:“队员们训练很辛苦,喝点鸡汤补补身子骨也能起点作用。”
“对啊,队员们身体健壮,训练时才能吃得消啊!这一点我也没想到。”李春海看着大个子有些自责地说。
“大叔,你这次来,在游击大队里一定要多住几天。你上次来,这里的条件不好,住得地方也很拥挤,也没好意思让你在这住,现在你也看见了,条件比那时好多了。我们游击大队的四合大院,除了正房以外,又建好几栋简易房,虽说条件不如家里,但只要灶坑里的火烧得旺盛,还挺暖和的。大叔,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反正这大冬天也没什么事。”大个子有意避开刚才的话题说。
“你们真是了不起啊,在这不到三个月的日子里,把这山里的样子就给改变了……如果不知底细的人来了,还以为这里是个村落呢。”李长荣夸奖道。“不过,这次我确实不能在这里住。如果我在这里住下了,家里那帮长着嘴的活物不都活活饿死了呀,你们今后再想吃鸡肉连门都没有,这次要不是为了那帮小青年的事情,这大冬天的,我也不可能上山来跑这一趟腿啊!”
大个子故意瞥了一眼李春海,然后对李长荣笑着说:“大叔,你这次到山里来,不是搂草打兔子——当捎带来看看儿子吧!这么长时间没跟儿子见面了,要说不想那不是真话,这是人知常情。”
李长荣笑了,说:“要说不想那是假话,不过,要想打垮小鼻子,想归想,心里却高兴。古人说得好:好儿女志在四方。何况小鼻子现在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年青人都不组织起来跟他们斗,那将来我们可要真正成为亡国奴了,再说我们家离这儿也不算远,什么时候想你们了,我就多走几步路,到你们这里来看一看……说句心里话,这支队伍由党代表你挂帅,春海在这支队伍里,我一百个放心。虽说我儿子念过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大字,但是跟党代表你相比,至少还差孙悟空的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党代表,平时你对他要多指导、多点化,他有毛病你尽管批评他,有可能当时他接受不了,这不打紧,当时他接受不了就接受不了,甭理他,我的儿子有什么禀性我清楚,生谁的气不超过一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怨不得老人古语说:‘知儿莫过父’。”大个子笑起来,然后接着说:“大叔,这么长时间光咱俩聊了,大队长也没插上嘴。好啦,剩下的时间你们爷俩推心置腹地聊一聊吧,我不在这打扰你俩喽。”
“党代表,看你说哪去了,我们爷俩没什么可聊的,就是有什么聊的话,也不能背着党代表你呀!”李长荣微微一笑说。
“春海,你跟老爸好长时间没见面了,在这里你就跟老人家聊一会儿吧,我到训练场去看看。”大个子说完走出了指挥部。
训练场练兵依旧。在这干旱的冬天里,训练场上不时地扬起灰尘。大个子走出四合大院,看到队员们在这恶劣的条件下刻苦练习,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他站在训练场旁一个台阶上,观察各组队员的训练情况。观察了一会儿,他把目光移到政委张士礼身上。只见张士礼在不时地指点,有时做着各种示范动作。在训练场边,有几个队员正在练习拼刺刀,刀刀刺中稻草人身上,嘴里还不时地喊着“杀”字,动作有些不规范。张士礼看见后走过去进行纠正,直到动作正确后在去别的地方进行指导。这时,张士礼发现了党代表站在训练场边,马上跑了过来。
“党代表,你看见了吧,队员们大练基本功的劲头十足,照这样下去,不出几个月,跟正规部队相比,我想也逊色不哪去。”张士礼跑到大个子跟前,带着喜悦的心情开口说话了。
大个子看着张士礼的脸冻得发红,便走几步上前迎过去说:“政委,我在这儿观察好一阵子了,虽说这天气干冷,但队员们练得确实刻苦……从刚才大家在训练的过程中看,我想到了两个问题:一是我们现在的枪支太少了,在瞄准练习过程中只能相互轮换,这样就白白浪费不少时间——我想找个机会还得弄一批枪支弹药;二是还要增加我们队员的人数,口子里这边适龄青年如果第二批要是上来的话,我们这支队伍的人数能达到二百余人是不成问题的,这还是个保守的数字。我想,在过几天,你回三家子一趟,顺便回家看看张大叔和弟妹,更主要的是借助这个机会,将三家子、李家沟、一面山和张家堡等地的青年人动员起来,来参加我们游击大队。你呢,在这一带还有一些威望,我相信你一定能很好地完成这个任务。”
“党代表,你放心吧,我回去后一定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张士礼胸有成竹地说。
“不过,参加我们游击大队得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按照自愿的原则,千万不能强迫。常言说:‘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强扭下来了,那么到了我们游击大队之后不安心工作,这样会给我们今后的工作带来一些不应有的麻烦,到时候就不好处理了。你回去以后,在这方面一定要做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另一方面还要做张大叔的工作,让他老人家知道你参加了游击大队,并从心里支持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