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游击大队接到了大山的来信,并充分做好了各项准备工作。
果真没出一个月,三本五郎调集了六百多名日伪军,向口子里游击大队的大本营进发,想一举歼灭游击大队。高福田骑在一匹枣红马上,耀武扬威地走在前边带路。大约在下午三点多钟,赶到了口子里游击大队大本营的进山口。
游击大队山下值班的哨兵发现了情况之后,飞也似地跑上了山,将情况禀报给李春海和张士礼,游击大队紧急着召开了中队以上的干部会议,将早已布置好的作战方案又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并鼓励大家在战斗打响之后,各位领导要身先士卒,狠狠地打击敌人,不让敌人踏进游击大队大本营半步。
最后李春海下达了战斗命令:“按照原计划,各就各位,做好战斗准备。”
敌人组织了精兵强将,像蚂蚁似地从山口前向沟口进攻,想一举歼灭游击大队,然而进攻了几十次,都被游击大队的火力顶了回去。
三本五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临时指挥部里团团转。他气得脸色发青,额头上沁出了棵棵汗珠,在夕阳的余辉照射下闪闪发光。他在地上踱来踱去,燃着一根烟没吸上一半就扔掉了,嘴角上的那一撮小胡子不时地抖动,而且还不时地用日语自言自语道:“这个弹丸之地这么难啃……我就不相信功不进去……”
这时,一个情报兵急步跑了进来,说:“队长,这里只有一个进口,并且火力很猛,实在是攻不进去……我们伤亡了很多士兵。”
三本五郎一听,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跳,脸上的横肉已经挪了位置,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迸射出来,于是咬牙切齿地命令道:“再给我增加火力,我就不相信攻不进去。”
然而,敌人又进攻了十余次,还没有半点起色,三本五郎觉得再这样打下去,不但瓦解不了游击队,而且还给自己的部队造成了不应有的伤亡,并且也影响了士兵们的战斗情绪。
三本五郞对高福田说:“看来从这个地方硬攻是很难攻进去的,你是本地人,这里的地理情况你应该熟悉,除了这个进口外,别外还有没有能攻进去的突破口?”
高福田沉默了一会儿,晦气地笑了笑说:“这地方四面环山,并且都是悬崖峭壁,野兽要想翻过去恐怕要费九牛二虎之力,何况人呢!”
“要你这么说,只有这一条路进去,别无选择啦?”三本五郎有些疑问地问道。
“队长,您想想,游击队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建大本营,偏偏看上了这个地方,不就是这个地方的地理情况具有它的特殊性吗,易守难攻!”高福田有些为难地说。
“现在你也看见了,这仗要是再这样打下去的话,不但没有好的效果,而且我们还要吃更大的亏。”三本五郎犯难地说。
“队长,这仗要是这样打下去肯定不行,他们在暗处,咱们在明处,而且这里只有这么一个进口,照这样打下去的话,有多少人也得扔在这里。”高福田故意看一眼三本五郎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队长,我对打仗是擀面杖吹火……不过,依我看,现在皇军用这种方法硬攻,肯定是行不通的。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兵不厌诈,不知队长听没听说过这句话?”
三本五郎从来没听说过这句话,至于是什么意思就更不明白了,于是问郑志强,道:“郑翻译官,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郑志强思考了片刻,用日语解释道:“‘兵不厌诈’是中国的一句成语,所为‘诈’,就是迷惑欺骗,而且要不择手段地去欺诈——意思是说,我们这次同游击队打仗,不妨多用些手段来迷惑对方,以便攻进游击队的大本营。换句话说,像皇军现在这样硬攻,十有八九攻不进去,只能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噢——”三本五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笑着向高福田请教道:“老兄,看到皇军现在处于这种不利的状况,你有什么高见呢?”
高福田第一次从三本五郎的嘴里听到称呼自己为“老兄”这个词,心里有些受宠若惊,于是说:“高见倒没有,只是有个想法,不知能不能奏效。”
“说说看。”三本五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看现在天色渐渐黑了,队长,您不如下令把兵力撤回来,因为皇军对这里的地理环境不熟悉,晚上要是像现在这样往里攻,我想不但攻不进去,而且比白天负出的代价还要大。再说,如果我们晚上在游击队的眼皮子低下安营扎寨的话,那游击队的人非来偷袭我们不可,到那时事情就更糟糕了。一面山车站和张家堡车站两个据点的失守,游击队不都是利用晚上的时间行动的吗——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啊。咱们趁现在天还没黑,赶紧撤出这个鬼地方,等过几天之后,一来给游击队的人造成一个错觉,认为咱们攻不进去放弃了,二来他们会从思想上产生一种放松或者麻痹大意的思想,咱们找个时机,最好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在三五十米还看不清人影的情况下,队长,您派二三十名狙击手,干掉岗哨的人,偷偷地从山口两侧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摸进去,占领有力地形将机枪架好,到了这个时候,皇军大部队再向里进攻,他们就是插上翅膀,我想也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
三本五郎听完之后大笑起来,连声称道:“老兄,你的计策不错,太好啦,下一步的作战方案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去做。”
郑志强一听,肺都要气炸了。心想:“这个铁杆汉奸,日本人的忠实走狗,鬼点子倒是不少。”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进山里,将此计告诉游击大队……然而这是不现实的。他在心里暗暗地为游击大队捏一把汗,并不时地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能中计呀……”
——游击大队真能中计吗?
李春海和张士礼接连听到队员们来报告,都说日本鬼子撤走了,有些半信半疑。俩人商量一会儿,并认真分析一下情况,觉得这是敌人的诡计。
李春海说:“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命令游击队员们严加防守,不能让敌人钻任何空子。”
张士礼说:“以我看,这是敌人的阴谋,他们想利用调虎离山的办法蒙骗我们,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嘎子啦,我们不上这个当。”
就这样一连两天,的确没看见敌人的踪影,这在游击大队队员们心中确实产生了一些麻痹大意的思想。
这个时候,大家在一起纷纷议论起来:
“小鼻子是狗熊,是草包,看实在攻不进来了,就撤回熊窝里去了。”
“咱这疙瘩是个宝地,易守难攻,是个天然的兵家必争之地。”
“当时是谁选择了这个地方当咱们游击大队的大本营,这个人太伟大了。”
“这还能有谁,谁组织建立的游击大队就是谁呗!”
“除了党代表,还能有谁。”
大家一提起党代表就沉默不语了,同时也联想到高发家,气就不打一处来。过了一会儿,大家又议论起来,不过话题转移了。
“党代表死得太冤了,当时谁能想到我们游击大队内部能有人去小鼻子那里告密。”
“人嘛,活到什么时候不能去做损人利己的坏事,做了坏事,就像喝凉酒睡凉炕一样,早晚是个病。”
“老人古语不是说过吗,做坏事的人,天不报地报,早晚是没有好下场的。”
“你们说,高发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这还幸亏金荣,要不是她,那个小子肯定会跑掉的。”
“就是那次他逃掉了,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你们说,这次我们把小鼻子打得那个熊样,党代表在山上能不能看见呢?”
“我想他能看见,并且在给我们助威加油呢。”
“你说的有点玄乎啦,人死了还能看见个六。”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人虽然死了,但是灵魂还在。我们在跟小鼻子打仗时,党代表的灵魂在暗地里帮着我们呐,不然,我们这仗打得不会这么顺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