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好一阵子,若不凡看了看对面的她,明明想好很多话的,但是,到了她跟前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能傲慢地用银子、食物和身份让她妥协。
怎么会怎样呢?
对付大臣们的手段去哪里呢?
为什么看到这个女人,智商就变为零?
每次都被她反驳的体无完肤,却只能偷偷着乐。
良久,若不凡往她碗里夹了一根菜,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说道:“上次,你跟我说,民以食为天,要懂得吃饭才能知道如何做真正的君主。那你说说,一个从来不懂得吃饭的人,如何去品味?”
木晨儿纳闷地皱了一下眉头,将信将疑问道:“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
“……”若不凡汗颜,差点忘记她失忆了,她怎么还可能记得呢?
顿了一会儿,木晨儿试探问道:“你刚才说那个人是坏人,他怎么坏呢?”
“他……”若不凡啧了啧舌,政治上的坏,能算坏吗?
他淡淡笑道:“他的最恶数三天三夜都数不完,别说他,扫兴。”
木晨儿谨慎地打量了他一眼,这个自称从不撒谎的男人,摆明了在撒谎。
如果那个钟逸轩不是什么好人的话,那眼前这个吞吞 吐吐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
问题是,自己到底是谁呢?
一会儿,她扬起一个狡黠的笑容,微笑道:“这样吧,你说你是皇帝,我给你出一个谜语,如果你能猜出来,我就相信你的话。”
“什么谜?”若不凡连忙问道。
木晨儿站起来,嘴角含笑,一边走一边说:“我的谜面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若不凡纳闷重复低念。
木晨儿轻作点头笑道:“只要是皇帝,肯定能猜出这个谜语,你,可以吗?”
若不凡撅起眉头,陷入沉思。
木晨儿趁他上当了,连忙拉开身后的门,转身就跑。
“想逃!”若不凡反应过来,吆喝一声,连忙冲出门外追上去。
木晨儿顾不得喘气,一股脑从下楼直奔客栈外,利索地往大街扫看了两眼,下意识寻找钟逸轩的身影。
见势不妙,她随便找了个方向,沿着大街逃跑。
若不凡急匆匆追出客栈,扫看了一眼正欲追上去,猛然看迎面而来的钟逸轩。
木晨儿看到向自己跑来的钟逸轩,骤然喜出望外扬起嘴角,得救了!
“木晨儿!”
右边突然传来一声沉厉的吆喊声。
一前一后的若不凡和钟逸轩下意识止住脚步。
木晨儿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本能地扭头看去,看见一个皮相不错却是怒色冲冲的男子正盯着自己看,心下好像欠了他好多钱似的。
既然不认识,而且又是来者不善,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还敢跑!”百里骓吆喝一声,疾步追上去。
“钟逸轩!”木晨儿冲着钟逸轩喊了声。
钟逸轩却止住脚步不前,紧握的双拳发出咯咯的响声。
百里骓凌空跃步拦到她的跟前,木晨儿差点撞上他猛然止住脚步,百里骓毫不客气直接把她扛到肩上大步走去。
“你是什么人?”木晨儿一个劲拍打他的后背叫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她再往停在原地的钟逸轩大喊:“喂!钟逸轩!救我!喂!你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人带走呢?”
钟逸轩狠握拳头,久久盯着百里骓的背影,才刚迈出半步。
李元连忙跑过来摁住他的手肘轻声提醒:“公子,她现在是准皇后,你若贸然行动,恐怕会得不偿失呀,全城的百姓都在看着。”
若不凡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只好止步不前。
钟逸轩凄然冷笑,再来一次,也是这样的结果吗?
木晨儿叫着喊着,路上的行人和两边的摊货小贩只当什么也没看见,皇上跟皇后打情骂俏,谁敢说什么。
只不过,第二天谣言又四起了。
才女皇后依然请跟深种于才子王爷,意欲与其私奔,被皇帝捉拿。
回到瑄王府,百里骓直接把木晨儿扛到房间,把她按到桌子前坐着,指着上边的文房四宝冷声说道:“书还没抄完了,只顾着四处乱跑,赶紧给我把书抄了!”
木晨儿轻轻打了一个激灵,悻悻侧眸抬头看了看凶巴巴的男人。敢问自己到底是谁呀?招惹都是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
百里骓使劲敲了敲桌面,盯着她冷声问道:“还瞪什么瞪呢?赶紧把书抄完,否则打断你的腿。”
木晨儿怔了怔,忙抓起毛笔,战战兢兢盯了他一眼,再看了一眼摆在旁边的书本,只好无奈应付着他,抄写。
睁开眼,遇到第一个人,他虽然撒了谎,但却无恶意的,对她甚好。
第二个人,自称不撒谎,不仅以菜财诱 惑,还有高端的身份,虽然长得有几分严肃,但看他的样子,也不是个坏人。
而眼前这个,一看见他就凶巴巴的,好像挖了他家祖坟似的,还莫名其妙的被他扛在肩上游街示众,然后被他罚抄书。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早知道这样,还是躲在山里不出来了。
只是,那个叫钟逸轩和若不凡的,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带走,却不上前阻拦呢?
莫不成这男人的身份特别厉害,所以他们才望而却步?
“专心一点,这每一个字都关乎将来的前途祸福,错不得。”
听到他的冷语提醒,木晨儿扭头看了看他,他不知何时坐到了旁边在磨墨。
木晨儿愠闷低头看了看书上的字眼,乍下一看,这刚才抄下来的和之前抄好的字眼竟然是一样的丑!活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了的!
她忙翻了几页已经抄好的看了看,字体都是一样的,歪歪扭扭,丑死了。
难不成,这些字眼都是自己从前抄下来的?
那么,这个男人拼命呼喝自己抄书,莫非跟他真的有什么关系?
债主?
好一会儿,木晨儿试探扭头看去,却看见刚才还在嚷嚷的他,现在竟然睡着了,他手里还捏着那块墨。
听见他沉沉的呼吸声,木晨儿小心翼翼把手在他跟前晃了一下,确定他睡着后,她轻手轻脚放下毛笔,踮起脚尖开溜。
“晨儿……”
木晨儿心脏无力颤跳了一下,悻悻扭头看向他,原来是他在梦呓。
“晨儿……晨儿……”百里骓不停喃喃低念。
还走了两步的木晨儿听到他的喊声,心头泛上一丝奇妙的情愫,脚步怎么也迈不出去。
她再扭头看了看他,迟疑了一会儿,往房间扫视一眼,拿了一件青袍披在他肩上。
“晨儿……”百里骓呢喃了声,忙抓住她的手。
木晨儿轻轻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拧了一下手腕,可他抓得紧,她挣不了,又怕把他弄醒过来。
她吐了一口闷气,只好坐下来,侧头看了看他熟睡的轮廓,他的眉毛很粗,像条毛毛虫,他的鼻子很挺很好看,一张脸,既霸气又好像有几分淘气,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晨儿……木晨儿……是我吗?”木晨儿低念了声,他的手突然松开了。
木晨儿轻轻舒了一口气,抓起笔来继续抄写。
偶尔扭头看他熟睡的轮廓,再低头抄写,不知道为何,有一种莫名的安宁萦绕心头。
“皇兄……”百里奕韫急切跑进房间来。
“嘘!”木晨儿忙竖起指头来,轻声低念,“他睡着了,别嚷嚷。”
百里奕韫看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听说已经找到她了,便迫不及待跑过来了。
百里奕韫轻轻舒了一口气,走过去微笑道:“皇嫂,你没事吧?”
“皇嫂?”木晨儿纳闷低念。
百里奕韫扭头看了看累得睡着的百里骓,咧起嘴角笑笑说:“自从你出事后,皇兄一直不眠不休地找你,难怪累得趴下了。”
木晨儿下意识看向百里骓,轻声叨念:“他一直在找我?”
怪不得他看上去那么憔悴。
愣了一下,木晨儿反应过来看向百里奕韫问:“皇嫂?皇兄?你们是什么人?我又是谁?”
“你是……”百里奕韫正欲脱口而出,顿了一会儿,他眯起眼试探问道,“皇兄没有告诉你?”
木晨儿摇摇头。
百里奕韫耸耸肩说:“那我也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木晨儿纳闷问道。
百里奕韫眨了眨眼,理所当然说道:“皇兄做事总有他的道理,他不说,我绝对不能多嘴。”
木晨儿冷白了他一眼,感觉这小孩不好对付。
她微微笑问:“那你呢?你是谁?”
百里奕韫纠结了一会儿,微笑道:“我只能告诉你,从前,你喊我小鬼。”
木晨儿再盯了他一眼说:“小鬼,看你的样子,年纪也不小了,该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告诉姐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百里奕韫眯起眼冲她微微一笑,再沉下脸说:“我思考的结果就是,不能告诉你。”
木晨儿沉下脸,死死盯了他一眼。
“把皇兄把到床上去,他累了一整天,得好好歇息。”百里奕韫连忙说道。
木晨儿吐了一口闷气,与他一起把百里骓搀扶到床上。
皇兄?
这称呼,应该是皇室贵族之内的吧?
至少得是一个王爷。
百里奕韫缓了缓气,再看向木晨儿说:“看在从前你对我不薄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木晨儿忙巴巴地看着他。
百里奕韫指了指百里骓,再指了指木晨儿说:“就是,皇兄睡在这里,你也睡在这里。”
“什么意思?”木晨儿似懂非懂问道。
“呵……”百里奕韫打了一个哈欠说,“我虽然不及皇兄拼命,但也是一整天没合眼,得回去睡觉了。”
“小鬼……”木晨儿急喊了声,百里奕韫就跑了。
她抹了一把冷汗,坐到床边低念:“谁把这家伙调教出来的,没大没小。”
顿了一会儿,她再扭头看向熟睡的百里骓。都睡这里?皇兄?皇嫂?难不成,跟他是夫妻?
她还低想着,百里骓突然睁开眼睛,木晨儿心脏无力地颤跳了一下。
百里骓似醒非醒,看了她一眼,忽而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弧。木晨儿心头轻颤,脸颊微微泛红,心跳轻轻加促。百里骓提起手来摸到她的脑袋上,温柔抚摸她的脑袋。
木晨儿错愕愣了一下,然而,却很喜欢他的抚摸,这感觉好熟悉,好温暖。尤其是看着他载满温情的目光,心头似是绽开了一朵莲,丝毫不觉尴尬。
百里骓凝视她良久,才沉声问道:“抄多少呢?”
“……”木晨儿骤然满脸黑线——这么温情的时刻,你能别说这么扫兴的话吗?
“来,陪我睡会,我再陪你抄。”百里骓迷糊低喃了声,一手把她拽了下去,直接搂着她滚了半圈。
“喂……”木晨儿使劲摁住他的肩膀,不耍叱喝,“别以为你装傻就可以趁人之危,放开我!”
“晨儿,别说话了,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百里骓紧抱着她喃喃低念,“睡一会儿……睡醒再陪你吃饭……陪你吃饭……好好吃饭……”
“不是睡就是吃,你是猪呀!”木晨儿不爽嘀咕了声,又被他一手摁进怀里。
她猛然被呛了一下,闻到一股难闻的酸臭味道,应该是汗酸味,除汗酸味外,却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他的味道很奇怪,闻着好舒心,好像看着他的那么安宁。
奇怪的是,自从被他带到这里之后,心头那种惶惶不安感觉没有了,取而代之是踏实之感。
渐渐的,不知道是否被他的睡意感染了,她也跟着睡过去了。
其实,昨晚她根本没有怎么睡,一来想着自己是谁,二来想着钟逸轩为什么撒谎,三来,想着该不该逃跑,如何逃跑。
不知道何时,木晨儿沉沉醒来,睁开眼便看见那陌生男子单手托着脑袋支起半个身子,正噙着一抹邪恶的笑意巴巴地看着自己。
“……”木晨儿微吃一惊,看了看衣衫整齐的自己,忙双手交叠捂在身前侧过身去。
丢死人!丢死人了!竟然抱着一个陌生男子睡着了!他在取笑!他一定在取笑!还笑得那么贱!
百里骓俯过身去,轻抱着她,温声低喃:“晨儿,是不是闻到饭香味,醒来呢?”
木晨儿皱了一下眉头,扭头向后看了他一眼。
百里骓捏了捏她的玲珑俏鼻,欢喜笑道:“饭菜已经备下了。”
木晨儿见他并无取笑之意,忙转过身来,急切问道:“我到底是谁?你是谁?”
百里骓抚着她的脸,温声道:“我只可以告诉你,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至于其他事情,你自己摸索。”
“你……”木晨儿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跟那小鬼一样的可恶。
百里骓把她扶起来,轻声问道:“昨天到今天都去哪了?可有受委屈?”
“我?”木晨儿皱了一下眉头,见他神情恳切,她撅起眉头愠闷低念,“我被一个男人骗我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什么事情?”百里骓心头稍稍揪紧问道。
木晨儿看了他一眼,脸颊微红,那么羞人的事情,不应该告诉他,但是,感觉不告诉他,心里不安。
“晨儿……”百里骓见她脸上那抹羞红,心头的惶恐不安骤然放到最大。
“就……”木晨儿揉着手心说,“……就……被骗的……亲了他一下。”
“亲了……”百里骓骤然一松,再沉下脸问,“亲哪呢?”
木晨儿扁起嘴巴,指了指他的脸。
百里骓忽地一笑,再提起手指了夹住她的唇,沉声警告:“日后你再敢属于我的东西随便搁别人脸上,看我不把你的唇剁下来喂小王八!”
“别碰我!”木晨儿不爽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说,“弄疼我了。”
百里骓抹了抹她的唇,握住她的手心说:“走,洗把脸吃饭去,早就被你肚子打鼓的声音给吵醒了。”
“哎……”木晨儿抱住他的手问,“你真的打算一点事情都不告诉我吗?”
百里骓摇摇头。
木晨儿松开他,冷眼看他道:“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到外面找答案,我不留在这被你愚弄!”
百里骓轻作点头,没有说话。
“你不拦我?”木晨儿纳闷问道。
百里骓微笑摇头。
“为什么?”木晨儿气呼呼问道。他要出山的时候,那个钟逸轩还说了一大推糊弄的话,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一句要留的话都没有。
百里骓钳住她的下巴笑道:“因为我在这,不管你走多远,肯定会回来的。”
木晨儿拍开他的手,愠闷低念:“你别那么自信,你就不怕我跟别人跑了?”
百里辰沉沉一笑,若有意味道:“我只要你知道,我在这。”
“好,我走!”木晨儿连忙穿上鞋子急步走去。
走了几步,嗅到一股饭香味,她扭头看向他笑道:“我给你抄了几个字,先吃一顿饭再走,算是酬劳。”
吃过饭后,已经天黑,为了争一口气,木晨儿还是从瑄王府走出来了。
“瑄王府……他果然是个王爷……那我就是王妃咯?”木晨儿喃喃低念了几声。她沿着街道一步三回头地走,发现那个男人真的没有追出来,太可恨了!真的是夫君吗?哪有这样不负责任的夫君呀!
“我以为你呆在里面不出来了。”黑夜中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