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睾丸虽说是奇痛无比的事,但也有绝活儿。在割口子挤睾丸的时候,先得把一个鸡蛋一股脑儿塞进净身者的嘴巴。这样做不光是为了不让出声,更重要的是使人憋得出不了气,急得人浑身用力,身子挺得绷直。这种生死挣扎的姿态使睾丸轻轻一挤就蹦了出来。要是没有这么一手,而只是—个劲地往外挤,非把人疼死不可。这时再把猪苦胆贴在伤处用来止血消肿。
“第一步完了后,第二步就是割去辫子(是“鞭子”的谐音,意指阴茎。这玩意可是技术。要是割深了,长好的肉芽会向里陷,形成一个肉丸。这时一上小解,尿水使会四处乱射,很容易尿湿裤子,造成一辈子的不方便。要是割浅了,以后多余的部分就会往外张开,一碰便疼。这样就必须再来一刀了,太监们管这叫‘刷荐’,其痛非常,绝不下于第一次所受的皮肉之苦。所以有经验的刀客在下手割这一刀时都很谨慎小心。他先是用手指把阴茎根部掐紧,然后把一颗剥好的煮鸡蛋放进净身者的嘴里。随即快速出刀,一眨眼工夫便把家伙给连根拔去了。而被割者只是觉得—阵阵火烧火燎的剧痛而已。刀客收刀后,在尿道口把麦秆插上,然后把另一个猪苦胆劈开敷在净身者的两腿之间。最后,必得用一片薄木板放在净身者的下身,把阴囊托起来,不让染上脏东西。”
经过以上野蛮的“净身”手术后,才有可能尽蜕男人的外表,胡须掉尽,面庞白净细嫩,皮肤光洁柔软,体姿苗条可人。
以上记述的是成年男子的“净身”手术。如果小孩子,只需要麻醉后取出或弄破睾丸即可。手术恢复得也快。
阉割有两类途径:一类是私自手术,一类是找官方指定的刀子匠做手术。
私自手术又分两种:一种是自宫,一种是家长给自己的儿子做手术。
我国各代都明令禁止私自做阉割手术。特别是明清两朝,刑律规定严禁私自净身,违者问斩。
史料大多指明魏忠贤是自宫,即自我阉割,这无疑需要更大的勇气。一方面需要手术的勇气,另一方面又需要冒着被问斩的危险。
晚清太监马德清的父亲因羡慕亲戚做太监而发达就亲自为九岁的儿子做了阉割手术。马德清记述了他父亲野蛮、愚昧的手术过程:“我父亲是个卖膏药的,母亲也是穷人家的女儿。拿‘房无一椽,地无一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这句话来形容我的家就够了。那时候,穷人恨有钱的,可有时候也羡慕有钱的。……我姑母有个远房侄儿叫李玉廷,原来家里也很穷,可是自从他进宫当了太监,十几年后一家便发了……我父亲羡慕李家有办法,就下了狠心,决定让我也走李家的那条路。走这条路的头一步就是‘净身’。这件事我从不愿意对别人讲,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实在太痛苦了。记得我九岁的那一年,大概是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有一天,我父亲哄着我,把我按在铺上,亲自下手给我净身。那可真把我疼坏了,也吓坏了,疼得我不知晕过去多少次。请想一想,那年头没有什么麻药,也没有什么注射针、止血药一类的东西,硬把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按在那儿,把要命的器官从他身上割下来,一根根神经都通着心,疼得心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从那一天起,我的整个生殖器官便同我分家了。做完这次手术以后,要在尿道上安上一个管子,不然肉芽儿长死了,撒不出尿来,还得动第二次手术。我后来才听那些懂这种事的人讲,手术之后,不能让伤口很快结疤,要经过一百天,让它喂脓长肉,所以要常常换药。说实在的,哪里是药呢,不过是涂着白蜡、香油、花椒粉……的棉纸儿,每次换药,都把人疼得死去活来。记得那个时候我整天躺在土炕上,父亲只准我仰面朝天,有时脊梁骨就像断了一样,想翻一下身,可是哪敢动一动呢?就是略微欠一下身于,伤口也牵着心疼啊!大小便就只能在炕上躺着拉,屁股下面垫着灰土,灰土天天换,也总是湿漉漉的。大约四个月后,我的伤口才好了……”
被贪心而愚昧的父亲阉割,无疑是一种最悲惨的遭遇。事实上,历史上,皇帝和权贵一般不要成年阉人,只要少年阉人。少年阉人大多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父母的选择。最爱自己的人给了自己最残忍、最悲惨的人生,这是多么令人心痛啊!
8世纪时的诗人顾况曾有一首诗,描写了少年宦官的悲惨命运:
孩子啊,你生在穷乡官员捉住你,把你残伤为了进贡给皇帝,为了获得满屋金银要下狠心,把孩子戴上刑具,当做猪羊上天啊,你慈悲何在,使孩子遭此毒手神明啊,你公正何在,使官员享福受赏爸爸送别孩子:
“儿啊,我后悔生下你当你初生时人们都劝我不要抚养我不忍心果然你遭到此悲苦下场──”孩子告别爸爸:
“心已粉碎,流下血泪两行爸爸啊,从此远隔天壤直到死于黄泉再见不到爹娘──绝大部分被阉割的孩子将和马德清一样,永无出头之日。这些可怜的孩子们被阉割后,被送入宫廷,永远与父母、亲人、家乡隔离开了,过着没有亲情的被奴役的生活。他们和宫女的命运一样,同是被投进狼群的羔羊,随时可能会被生气的主人处死、虐死、折磨死。宦官比宫女的命运更悲惨,宫女于二十年或三十年之后,或许还有被释放出宫的希望,宦官则永远不能,终身为奴。他们还是孩子,但他们必须忍气吞声,含垢忍辱,用谄媚和机警保护自己。如果入宫后能够被大宦官收为养子,将非常幸运。他们在养父的培植下,能够逐渐接近皇帝,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然而大多数孩子都会在皇帝和皇帝的女人们制造的人间魔窟中悲惨死去,犹如无期徒刑的囚犯在监狱中悲惨死去一样。
无论魏忠贤的自宫,还是马德清被父亲阉割,都是因为缺钱。
当然,如果不差钱,他们也不会走上私自阉割的道路。
魏忠贤因赌博输得逃离家乡,在进宫之前,在京城乞讨过相当长的时间,哪里还会有钱?他选择自宫,也是无奈之举。撇下魏忠贤的人品不论,封建皇权制度下的宦官制度是血腥和惨无人道的。封建皇权制度下的后妃制度又是荒淫无耻的。在这样变态的社会中,没有人能够洁身自保。
在专制制度下,人性最无耻的方面都表现无遗。撇下上层的无耻无赖不论,至于下层人的无赖无耻,如赌博、卖妻子儿女、卖淫、自宫甘愿当太监……一方面是被贪婪和皇帝和官僚们给逼迫所致,被无耻无赖的社会风气熏陶所致,另一方面,也不能不说是个人的原因。
赌博、卖妻子儿女、出卖身体、自宫甘愿当太监……魏忠贤几乎都干了,其无耻无赖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青少年时被阉割的太监在年少时,身体温柔,皮肤细嫩光滑,面貌姣美清秀,体态婀娜可笑,不仅有种女扮男装的韵味,而且其姿色比之美女亦有许多别致之处。这些人常会成为宠幸男美的皇帝们的性爱对象,极尽床笫之欢,甚或是成为年轻守寡或青春孤寂难泄性欲的妃嫔们把玩的男宠。
成年阉割的太监,身体精瘦较少肥胖,但却皮肉松弛缺乏弹性,面部皱纹特多。待到中年以后,肌肉变得越发松懈柔软,衰老的迹象十分明显,较实际年龄要老了许多,看上去让人不禁顿生悲哀凄凉之情。有的人非常像穿着男装的老弱妇女,但又不像脸色红润的老尼姑,而且寿命都比较短。
李进忠自宫时二十二岁,虽已成年,但仍青春年少,所以,史书记载他“形质丰伟”,这应该是他能够进入东宫,得到王才人、李选侍、客氏和天启皇帝喜欢的原因之一吧!
6、白挨了一刀?看来这次又赌输了!
根据史料推测,李进忠(即魏忠贤)应该是在老家河间府自宫的。他因赌博输钱,被人讨债殴打,因寡不敌众,无奈之下愤而自宫。
由于当时缺医少药,又无人指导,李进忠自行阉割后,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幸亏被附近庙中的一个和尚发现,把他抬进庙中,经过精心的照顾治疗,才慢慢苏醒过来。
伤好后,他就赶奔北京去实现他一步登天的宦官之梦!
由于身无分文,沿途之上,他不得不沿门乞讨。受尽了嘲笑和斥骂,整日蓬头垢面,衣不蔽体。途中,他曾到涿州北部碧霞元君庙中去求签,签中说他将来必有大贵。可当时他连最起码的饮食生活都没有保障。他曾向庙里的道士们乞食,道士们谁也不搭理他。只有一个年轻的小道士,看到李进忠那副饥饿的可怜相,于心不忍,时常偷点吃的送给他。李进忠因此得以苟活,因而对小道士感激涕零。
可他千辛万苦赶到京城后,并没有能够如愿地进入皇宫。李进忠到宦官报名处一看,他傻眼了,人家不要他这么大年龄的!人家只收嫩的,只要十几岁的小家伙。因为小家伙更好管理调教,而且第二性征尚不明显,阉割后更俊美可人,更招皇帝和他的女人们喜欢。可他已经是一个成过家的22岁的成年人了!
再说,就算自己是个未结过婚的十几岁的少年,那自己也不一定能进宫,因为自己饭都吃不饱,哪有钱去贿赂那些负责报名的太监?
难道自己白挨了一刀?看来这次又赌输了!
李进忠叹息不已,他觉得命运对自己太不公平了!如今,有家难回,皇宫又进不去。
可叹自己男不男,女不女,上不上,下不下,真是自己作孽呀!无奈之下,李忠贤混迹于京城的一些未能进宫的阉人聚集的寺院,有时甚至与他们结伴流落街头。社会上称这种未能进宫当差的阉割过的人为“无名白内官”。
“净身强半进闽山,储选频年有几班;二十四衙分拨补,尚余‘私白’在人间。”王誉昌这首《崇祯宫词》为我们描绘了明朝太监分班候选和落选“私白”的真实历史。崇祯十七年(1644年),就分班选宦官三次,每岁月米增七万二千石,靴料增五万。在中国历史上,明代的太监最多,最多时有10万之众。然而,如此庞大的数目,仍然满足不了无路可走者的求职需要。明代中叶,一次宫中大规模招收太监,初定名额1500人,结果有2万多人蜂拥前来报名,面对如此汹涌的求职潮,宫廷只好一再扩大招收名额,从1500人扩大到3000人,再从3000人扩大到4500人,但仍然有10000人落选。这些人虽然落选,由于事前已经阉割,难回原籍过正常人的日子,只能流落京城做混混,有的在澡堂帮人搓背,有的则沿街行乞。
每一次饥荒过后,京城里就会增加许多无名白,到魏忠贤的时代,这种流落在京城的“无名白”仍然有一万多人。这一万多人,应该就是一万多部悲剧,是对“君正臣良,天纲地维”的大明王朝最大的讽刺。
这些可怜的无名白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在京城各寺院附设的浴池里专门为太监们搓澡,地位仅强于乞丐,收入十分可怜,糊口而已。
明朝司礼监太监刘若愚在《酌中志》一书中记述了一这事实:
“混堂司,掌印太监一员,佥书、监工数员。职司沐浴堂子。惜薪司月给柴草,内官监拨有役夫。今事皆废弛。凡内官皆于皇城外有堂子之佛寺沐浴,有选不中净身男子,俗称‘无名白’,即古之私白者,为之擦澡讨赏。该寺僧擅其利,而无名白分其余润。故内官全不来司沐浴也。”
到皇城外有澡堂的寺庙为宫内太监搓澡的工作只能容纳几千人。剩下的大多数无名白只有参加死乞强夺的丐阉团伙,“其稍弱者则群聚乞钱,其强者辄勒马衔索犒”。看着这些阴声怪气的不男不女的人赖在自己马前,死乞活要,谁都恶心,只好赶紧给两个钱打发了事。因此,乞丐倒成了大部分人的专业。再剩下的人,只好去当小偷或者加入黑社会。随着一批批“无名白”混迹京城,逐渐形成一股丐阉团伙,带有黑社会性质,是一种不稳定因素。当时,李进忠所经过之处,人无不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甚至故意欺负他。他觉得天下之大,竟无自己立足之地,多少次想自裁算了,可一想到自己付出的代价,他立即横下一条心来,别的不讲,不讲对家乡亲人的责任,自己先对得起自己的付出!
多少次饥饿熬煎,多少风风雨雨,李进忠默默地忍受着。他心想: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我遭受到了最不堪忍受的白眼和嘲讽!总有一天,我要让逼自己自宫的那帮赌棍和眼前的这些势利小人统统拜倒在我的脚下!这样才不辜负来人世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