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了,青木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他睡得浅,再说这里可是恶魔族地,自己一个猎魔人,终归不大方便。
即使猎魔人和恶魔已经交好数年。
自己,好像攥着什么。
青木看向手边,他甚至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苍墓怎么会在这里?还被自己死死的拽着。
可是他没有放开,他静静地看着她,可他却不知道,苍墓在梦中意识到一件事,一件连她都忽略的事。
那个侍女来送帖子的时候,曾用口语向自己说,万事冷静。可是在宴会之上让她不能保持冷静的,就是那个女人,那个故意撞向她的女人。
红眸微动,杀意朦胧。
青木有些窘迫的对上了苍墓的目光,他看见苍墓的瞳孔一缩,又立刻不着痕迹地移开,青木也脸色一红,佯装不经意地干咳了几声,立马移开视线。
“放开。”青木听见一阵呆愣,又突然意识过来,飞一般地松开。
记得昨天那个女人,撞了自己的左肩。苍墓毫不犹豫地撕下裙上的一片衣角,放到镜子上,只是一个覆手,指尖上就有了一颗凝聚的血珠。
以血为媒,以水为道,以镜为渠。
不消一会儿镜子被染得通红,泛起了涟漪一般的水波,淡柔的声音的声音像是从天际传来:“大人?”
“藤子,给我查,这是谁,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个恶魔。”
“是,大人。”没有任何的反抗,甚至连最基础的疑问都没有。
只消半个时辰不到,血镜之上许是被藤子用水写上了字,笔迹柔美,只有两个字“胡悦”。
“她是谁。”下一秒的答案,连苍墓也是一时呆愣在原地。
“神君所追求的,未婚妻。”
神君,未婚妻,也是没想到一向清心寡欲的神君居然会动情,真是有趣。
那还真是不知。若是我动了这未来的神君夫人可是会怎么样。
“苍墓,神君有个夫人你为什么这么奇怪啊?”青木有些惑然,一推门而入就听见她们的对话之后就是苍墓略显奇怪的笑容。
下一秒,苍墓突然出现在青木的面前,面前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十厘米,她的手指挑起青木的下巴,带着戏谑的笑:“你可知道,我们双生族,是从来,没有神君夫人的。”
什么意思,没有神君夫人?
她笑:“花灵,走,我们去会会这‘神君夫人’。”
花灵兴冲冲地提着裙子跑进来,还险些绊了一跤:“大人,是去找胡悦姐姐?走吧,我知道她在哪里。”明明是又嗲又酥的孩童的声音,却偏偏被青木听出了其中的一些阴森。
“你,去墓地等我。”青木慌张接过苍墓抛来的东西,“这是魅石,可以引你到墓地。”
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跪在地上,像是在乞求什么,脚足之处有几片鱼鳞,双手捧成杯状,上方所滴落的,像是她的泪水,就像是真的人一样,只是被封在了魅石里。
当青木的指尖触到那块石头时候,他像是触了电,瞬间收回。
等到他再次回神,苍墓和花灵早就没了踪影。
今夜的月亮微微泛红,闪着耀眼的光,最最不可思议的,四周尽是星星,所闪光芒像是想要把月亮的光芒盖过。
所谓月明星稀,若是背道而驰,必然有大事发生。
祭巫族,身着银白斗篷的女子缓缓开口:“今日,必有血灾。”
座下族人皆是惊恐,最有威望的的大巫祭所说的,一定不会错。
“不必忧扰,这下,到是双生族该好好烦恼下了。”大巫祭的嘴角勾起浅浅弯度,一片的如释重负。
一个看起来较有资历点的,弱弱地抬起头,有些唯诺问道:“大巫祭,我们可需要.....”
只见座上大巫祭忽然挥起自己银白的衣袖,又再次收回自己身侧:“有些劫,总该自己去渡,再者说,不是还有那位吗。”
连声的应和响起,是啊是啊,还有神君呢,可却依旧还是低眉顺眼的样子,也只敢低声议论。
大巫祭看向今日诡异的星相,一弯樱唇在月光和星光的交相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
你可,莫要,让我失望啊。
小墓。
墓地之内,生死树之上,绑着一个女人,发丝凌乱,满脸是血,糊得头发粘在脸上,即便是如此,依旧可以看出她血污之下的清秀俊丽的脸蛋,她的随身武器铜弓就落在下方,藤蔓紧紧地缠绕着她,她纤细的手臂上不消一会就是通红的勒痕。
身着华服的苍墓缓缓从树后走出,指尖挑起那女子的下巴:“你可要乖乖的,不然,呵呵。”苍墓的手指又滑向那藤蔓,像是完全没有看见藤蔓上的刺一般,若同母亲般的爱抚,“我可说不好这些贪嘴的孩子会不会杀了你。”淡然的语气,像是在她手上的根本不是一条人命。
那人像是被绑了很久,唇色死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苍墓,你放开我。”冷静的语气,却轻到若是一阵风刮过都会随风消失一样。
就像这条生命。
“胡悦,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你身上还有价值,留着点力气,等着你家神君来救你吧,别等到他来了,你已经死了,那就不好玩了,不是吗。”
一听到神君,胡悦挣扎着抬起头:“苍墓,神君可是共主,你若敢动他,即使是死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本就已经转过身去的苍墓突然转过头来:“我突然后悔了,也该让你来看一出好戏。”
“花灵封闭她的五感,留下她的视觉,和听觉,生死树,看好她。”一瞬间原地只留下一堆玫瑰花瓣零落在地,余音犹存。
“是。”花灵灵动一笑,倒是有倾城风韵。
神君殿内,玲珑池边,神君难得兴致较好的叫了鸢一一同下棋,黑玉白玉所做的棋子称得鸢一的笑脸格外明媚,还带着一抹以往不会有的娇羞。
喜欢了,就要表现出来,对吧。
鸢一右手和神君你来我往地下棋,她的左手紧紧地攥着一块碧蓝色的玉,玉的一角,篆刻着她的名字。
每一个双生族人无论恶魔还是天使都会有一块玉,属于自己的玉,神君也不例外。而这块玉的作用,就是求亲。
无论哪一方提出,一旦男女双方都互换玉了,就说明了两人已经结亲,也就是订婚。
“小一,专心点。”鸢一最喜欢神君叫自己小一的样子,而神君也就只会在这样私人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叫。。
“神君......”鸢一轻轻婆娑了下自己的手指,正准备拿出玉。即使是失败,自己也要试一试,可是却有一个小婢女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进来就立马跪下,无情的打断了鸢一。
“巴诺,什么事?”神君有些惊奇,这个侍女一向稳重,做事也是最妥帖的,今天居然这么失态。
“神君...胡悦姑娘,她。”巴诺有些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当一说出胡悦二字,就像是触动了神君唯一的敏感神经。
神君突然一下子一拍棋案,那些白子黑子一下子跳跃起来,散落在棋盘上,他扑了过去,丝毫没有神君的淡然,神君又是深呼吸,红着一双眼,抓着巴诺的衣领:“你说,胡悦怎么了。”
字字落地铿锵,还有神君强压下来才展示出的冷静。
“悦姑娘她,被苍墓大人抓走了。”小侍女有些不知所措,红着脸,结结巴巴道。
“苍墓,你说苍墓!该死。”还未等小婢女再次应承下,神君便是连一片衣角都见不到了。
鸢一呆愣在原地,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握着姻缘玉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目光触及一桌的凌乱棋子,猝不及防地竟红了眼眶。
神君,这下,我是不是连做你的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死死攥着玉的手放松,露出个浅浅的微笑:“巴诺,去召影军,我们去救驾。”
一丝疑惑在巴诺脸上一霎而过,又立马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接下鸢一笑着递给她的令牌,拎着裙子匆匆跑了下去。
神君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墓地,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风平浪静,只有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轻轻喃歌声。
很轻很轻,却在这样的墓地之上盘旋,显得格外突兀。
“我啊,穿着鲜红的嫁衣,他呀,把寒光刺入我的胸口
斑驳石阶之上,血溅三尺
在你淡漠眉间,从此,相见无缘。”
像是童谣的调子,歌词间却尽是满目的疮痍。
泪水,顺着神君的脸颊缓缓淌下,神君微微轻蹙双眉,拿手抹去,可泪水却是连绵不绝。
怎么回事,这,难道就是控摄人心的力量?
突然间,神君终于看见唱歌的人,白皙的小腿垂下枝桠,还顽皮的晃动,那人的手中还有一朵练黑的曼珠沙华,衬着她的雪白,甚至有些惨白的肤色,显得有些慎人。
除了苍墓,还会有什么人赶敢在这片土地上放肆?
“苍墓。”神君轻缓唤着,还带着几分无奈,又像是怕惊扰了谁,再无往日的戏谑。
苍墓缓缓抬首,嘴角间勾起浅浅弯度:“神君大人啊,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一句话,就让神君立感无力,他明白苍墓这是要和他装傻充愣到底了。
自己又是现在这般模样,虽说旁人看见了自己的冠冕,可苍墓不会,再者而说,这片土地,就像是困在笼子里的斗兽,狰狞着,嚎叫着,仿佛随时就会冲上前撕破自己的伪装,将自己彻底摧毁。
如果真的是这样,索性就放手一搏罢了。
“我要胡悦。”短短四个字,让被生死树死死困住的胡悦挣扎了起来,可是生死树这样的天灵地物又岂是个小小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可以挣脱的?反倒是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苍墓的余光瞥见这状况,依旧慵懒与随意,不可置否的浅声笑笑。
“神君大人呵,我不和你计较什么,只要把这胡悦任由我来处置,你,包括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绝不会透露半句,如何?”最后一个“何”字拖了长音,还有些微微上翘。
神君大人这样的命门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古以来帝王哪一个不是一念之间只爱江山却放弃美人的。
胡悦,你且看看,这个所谓爱的人,若是拿他的江山和你做比,这孰轻孰重他会如何选择。
苍墓嘴角弧度更深,微凉的指尖在不施粉黛的脸上轻轻婆娑,看着树下紧紧抿着嘴唇的神君,嘲讽一般摇了摇头,向上拉了拉自己垂在树干下的裙摆,别开了头。
“苍墓。”神君抬首,目光灼灼,仿佛想要将树上正悠悠然在玩弄自己头发的绝色女子千刀万剐,“这双生界啊,同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也只是被迫继承罢了,美人,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放了她,我任由你如何嚼口舌。”
苍墓幽幽然回过头来,目光中仿佛有千万冰雪,她的声音瞬间尖锐,带着疯狂的笑容:“任由,是吗,好一个不要江山只要美人,哈哈哈,神君大人,你可不要忘了。”她的眼神中带着狠厉,“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苍墓覆手,藤蔓缓缓爬上胡悦的脖子,犹如缠绵爱人的手,瞬间收紧。
“啊!”
神君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明明看不见任何的东西,可是他却听到了那一声嘶声力竭的喊声。
他明白,不可以再等下去了。
“苍墓。”神君郑重的叫出了她的名字,“当我陌无棋求你。”这话一出来,倒是苍墓也愣了一愣。
陌无棋,原来是神君就是原名。
不管是哪一个族种,在恶魔一族看来,即使是神,一旦被他们知道了名字那也和废人无异。
所以,按理来说,神君就是神君,是不该有任何的名字的。
可是那也仅仅只是,按理说。
苍墓思付之间,神君已缓缓下跪,单膝着地,他弯下了自己一向倨傲的头,可背却依旧不屈的挺着,微光照下,他的每一根睫毛都像在诉说着倔强。
“神,哦不,陌无棋陌大人,既然你今天给了我这么大好处,那我也不再计较,把你的女人带回去,还有,你的一队人马,莫要踩坏了我这里的花。”苍墓跳下枝桠,轻轻抚摸了生死树一下,满脸血污的胡悦出现在陌无棋的眼前。
还有那么一些些的神志。藤蔓松开的那一瞬间,眼看着就要晕过去。
陌无棋脸色一变立刻冲上前一把把胡悦揽进怀里。
胡悦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属下不值。”
陌无棋在抱着胡悦以最快速度离开墓地听见,缓缓而至且带着一大批人马的鸢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属下来迟了。”
而陌无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阿悦,我们回家。”
被冷落一边的鸢一急红了眼,眼看就是一拳,苍墓不闪不躲,生生接下了那一圈,脸边肿了一大块。
“这墓地之边的,对我的禁制,下得还真是狠啊!苍墓!”鸢一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依旧在对她笑的女子五马分尸。
“鸢一,你该明白,不是我不让你进来,是你,根本不想进来。”鸢一水蓝色的眼睛骤然一灰。
苍墓笑笑,丢下鸢一和她身后的一干影卫,“回去吧,神君估计忙到目不暇接了。”
绕过生死树,进入树外之人的盲区。
突然,一股从脑颅深处发出的眩晕涌了上来,苍墓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直躲在暗处目睹了全过程的冀青木正要冲上前,霎那之间一双有力的手臂挽上苍墓的纤细的腰肢,同她一般血色的眼眸直直对上了苍墓略带戏谑的眼。
见到来者是渊炙,青木迈出的脚又悻悻收回。
渊炙惊觉不大对劲想要松手,可又察觉怀中的女子的全部重心都在自己手上,松了手又怕摔了她,无奈之下只好依旧搂着她。
一只葱白的玉手抓住渊炙的手臂,轻轻扒拉下他的面罩,血色眼眸与其柔柔相对。
“说吧,跟踪了我那么久,这次,又想从我这里,要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