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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故人再缘

第,二十四个。

“铛。”一柄锐剑随着碎裂的响声落在地上,反射了天上清寒的月亮。余光中还可以瞥见那半枯半荣的巨大古树上一道懒散的身影,身姿曼约,衣裙华美。

“一起来?”慵懒的嗓音从暗处幽幽传来,血眸之中透出唯我独尊,冷冷地看在地上那道怨恨的目光的出处。

躺在地上的猎魔人状况其实很不好,虽然伤不算太重,但是却满身是血。

伴着猩红色的血,依稀可以看见那人脸上的胡渣,和狼狈邋遢的样子。

自从那位猎魔人被苍墓一把打在地上,鲜血汩汩溢出,他一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一直无果,这样的举动的结果,仅仅只是让血流的更快,但也许他本身的底子还不错,居然在流了这么多血的情况下还是勉勉强强蹒跚地站起来了。

那猎魔人估计是个暴烈的脾性,看见自己明明离苍墓很近,可是她居然像是完全没看见他一样,在对着自己的队友说话,立马向苍墓的方向怒道:“你不过是个小妓子,要不是追杀栏有个女人高价重金悬赏你,老子才不会来,你现在居然无视老子!喂!树上那个小妓子,老子说你呢!”

他一边豪气地将嘴角的血擦掉,一边捂着伤口大声地向苍墓斥道,他粗犷的声音在墓地之上空空回转。

娇滴花灵不满地撇了撇嘴,悠悠道:“哗众取丑的跳梁小丑。”

苍墓悠悠地把头一点点转向那人,用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眼神看着他,她轻微地挑了挑自己的一道秀眉:“哦,你还活着啊。”一边又将头转了回去,“真是越来越怠懒了。”

“我靠你大爷的,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老子还活着,你是觉得你有能力可以直接杀了老子是吗,啊!”与苍墓的淡定不同,树下的那位一直在大呼小叫,看她一直没反应,急得上蹿下跳,仿佛上一秒的伤都已经好了。

“字面上的意思。”苍墓浅浅回了一句,可这一回,还没等到他暴跳如雷。

那人只听见自己的队友在边上喊:“小心。”

下一秒,他就已经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藤蔓给包围的严严实实,明明看上去是枯老将死的藤蔓,可是无论他怎么去撑都挣脱不开。

哦,想起来了,那个眼神,是苍墓看将死之人的眼神。

苍墓所饲养的藤蔓,从来都不由她来掌控,它们自己自然会,伺血而动。

“真是贪吃,人类才是血源,却去贪那些凤毛麟角,刚刚愣是让这个聒噪的人在此地扰了大人如此久的清净。”花灵像是在责备这些藤蔓,那些藤蔓听见了花灵的话后,下意识地向土里缩了一缩,又看苍墓没有反应,再又是狠狠地圈住了那个猎魔人。

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要自己动手,一直都是这些藤蔓,一直都是。

“犯我领土者,诛。”苍墓话音刚落,一直安全无害只是围着猎魔人的藤蔓终于撕开了自己虚伪的面具,露出了狰狞的面貌。

它们身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刺,枯黄,坚韧,尖锐,不带任何一丝袒护与温存,狠狠地刺进了猎魔人的皮肤里。

“啊!”这一回,他是在撕喊,带着绝望和痛苦,明明他的手上就有自己的贴身匕首,可是现在的他,却连抬手将这些看似弱不禁风的藤蔓割断的能力都没有。

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滑过他的每一寸肌肤,炽热,滚烫,血液的流逝好像证明他还活着,可是,也意味着他在步入死亡。

藤蔓在变红,甚至是血红,仿佛可以看见,它们的兴奋,他们的毛孔的喷张,它们嗜血,以血为生,为血而生。

猎魔人的每一方皮肤,脉络和青筋在苍墓的眼中暴露,一览无遗。

他还在挣扎,苍墓没有去阻拦他,这将是他人生之中,最后一次属于自己意愿的活动,没什么好阻拦的,现在的他,和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一个死人,不配浪费自己的目光。

苍墓看向不知何时躲得很远,几乎看不见身影的其余两个猎魔人,他们有过机会救他,但他们选择的,只是一味的逃避。

看看,人类所谓的队友,看看,人类一直所口口声声道的义气,多么嘲讽,多么有趣。

这些猎魔人还说自己是人类的上等种,要若是单论义气,他们连狗都不如。

这样的人,活着做什么。

苍墓看着空空的手心,像是在看着一些什么真实存在的东西,突然,合拢,用力向手心一捏,“嗤”的一声,苍墓听见了,花灵听见了,饶是近在咫尺将死的那人也听见了。

有什么东西,在苍墓的手闭合之间,消失了。

“大人,你把他们……”现出人形的样子的花灵用手在脖子上划了划,拟的是刀抹脖子的场景。

“送去了阴川公的船上。”苍墓接过花灵的话,仿佛在说一件根本不是自己做的事。

花灵“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大人,谁不知道这阴川公的船只渡死人啊,您这样做,只怕是不仅罚了那一双人类,还要害苦了阴川公啊。”

花灵没有说出来的是,自家的大人还真是有仇必报,想当初,大人还没有那么出名的时候,阴川公曾经和大人抢过几次死魂,后来,大人嘴上虽然不说,但是还是有好几次,明着暗着给阴川公他老人家下绊子。

苍墓没有回她,只是一只手托了托腮,看着树下依旧还在挣扎的猎魔人,他像是瞬间老了几十岁,皮包骨头,明显已经失血过多,濒临休克了,可是一双不甘心的眼睛依旧向外瞪着。

连站立也维持不住了,不知何时半跪半卧在了地上,一只手一直在满地的黄沙间抓着什么,也许是名利,也许是金钱。

又或者,是他正在逝去,一旦逝去将再也挽救不回的。

生命。

明明是最为幼稚的动作,偏生被一脸认真的苍墓演绎出一种别样的风情。

“花灵,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爱看人类濒死的样子吗。”苍墓明明像是在问花灵的样子,可是却又立马接上。

自问自答,“人类啊,在最接近死亡的时候,那就是他们,最真实的样子啊。”

说着,苍墓像是陷入了一段很长很长的回忆之中,无论花灵在说什么,她都再也没有回过一句。

“报告大人,本次去的猎魔人,全都没有回来,猜测,猜测……全体死亡。”不知是何姓名,戴面具的一人,毕恭毕敬,颤颤巍巍地半跪在地上,双手做辑,恐惧的看着眼前的一片昏暗。

看不见有人,但丝毫不影响那个看起来像是下属的人的一脸恐惧。突然之间。

黑暗的空间仿佛被搅动,明显是有人的样子,那半跪在地上的人一见到这样的场景,更是控制不住地猛烈颤抖,最后索性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双腿就这么硬生生地碰了地,发出了“砰”的响声,这下属像是完全没感到疼痛一样,就这么跪着。

“全体,死亡。”像是喃喃自语,声音却传遍了整个房间,“那个恶魔杀的?”

那下属见自己的主子根本没有生气的样子,就邀功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听说那个恶魔根本没有动手,那位是被藤蔓吸干血液而死的,而我们本部的人,好像明明逃出来了,又突然消失了。”

“是吗。”黑暗中的人不可置否地轻微笑笑,转瞬又是淡漠,“出去。”

下属奉旨,再次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礼,退下。

等到扣门的声音响起,明明四周没有人,桌上的蜡烛却猛然窜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只是一刹,灯芯的噼啪声造就了明黄的烛焰。

即使是再小的烛焰,也可以。

驱散黑暗。

昏暗逐渐散去,但是光明却仅仅只停留在那人的唇边,再也无力向上。

修长的手,宽宽的指甲在肉上码的整整齐齐,那双手敲打着椅边,是不急不缓的调子。

“傀儡……术吗。”唇向上扬了扬,在温暖的灯光下,反而有几分阴森,“那我就等着,你到底可以杀我多少人了。”

一片云袖轻轻带过,这间房间,再次陷入无休止的黑暗。

“吱呀”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露出一片黑色的衣角,圣灵高兴地站起来,藤子也闻讯放下了手中的对于咖啡中放多少糖的问题,走了过来。

苍墓走了出来,看见了圣灵,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摊开手,圣灵探过头去,只看见一团黑影,她再仔细看看,分明就是缩小了的苍墓。

圣灵一下子吓得缩回头来:“小墓,你要干什么?”

“一半的灵魂,暂且代替我,恶魔族里出了些事。”苍墓覆手那团黑影立马掉到了地上,瞬间变得和苍墓一般大小,神态和模样一样不差。

只是,总觉得缺了什么。

苍墓前脚已经跨出了门槛。

要穿去族里,必须去古墓。

“小墓,在你的眼里,什么是重要的。”圣灵急急地在苍墓的身后喊着,半带一丝忧郁。

苍墓的身体开始虚化,馥郁诡谲的玫瑰花瓣衬着她微微偏转的头:“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不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吗。”包括我对你的责任。

微微蠕动的嘴唇终于还是消散在漫天的玫瑰花瓣中。

可是圣灵听得真切,也看得真切,包括那句话。

包括,我对你的责任。

圣灵看着面前的苍墓,脸上像是苦笑,又像是愧疚:“小墓,是啊,都是我们所强加给你的,所以,你就尽可能的讨厌我吧,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愧疚。”

藤子不明白,只是看着圣灵对着苍墓的人偶怔怔地笑,想要轻轻地去抚摸她的头发,却突然像是被什么扎了手,瞬间收了回来。

由苍墓一半的灵魂制成的人偶依旧纯真无害的笑着。

小墓,讨厌我吧,恨我吧,都是我欠你的。

藤子默默地退下,她知道,虽然平时圣灵大人每次都是一副乐天派的样子,但实际上,圣灵大人的性子和苍墓大人的性子很像。

忍耐,超乎一切人想象的忍耐。

圣灵听着离去的脚步声,看着眼前这个用人世间最纯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苍墓,就算,仅仅只是个人偶而已。

她长长的眼帘下垂,投下一片阴影,一滴晶莹的露水顺着圣灵精致的脸庞下滑,无声的泪水落在看似高价的地毯上。

小墓,姐姐,想看到你的笑。

“大人来啦。”花灵自从可以化成人形之后,就一直是人的样子。

娇滴滴的小姑娘,耳边别了一朵暗色的蔷薇,没什么别的装饰品,就是说不上来的让人看着舒服。

“花灵,我要去族里,你准备下。”苍墓背过身子,把自己及腰的长发扎起来,换上暗色利落的便服。

花灵很高兴的样子一下子蹿起来:“大人这回是要带花灵去吗,嗷嗷嗷,好开心啊!”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原地转圈子。

苍墓嘴角微微动了动,伸手轻轻揉揉她的头发:“幼稚。”

花灵的表情明显是很享受苍墓摸头发的举动:“苍墓大人摸花灵的头发的时候,花灵就觉得跟着苍墓大人一点也不亏啦。”一边还做出一副可爱的样子。

花灵……原来最懂我的,居然是你吗。

“走吧。”苍墓在正对着生死树的地方默声祈祷,指尖划出一个圈,旋涡状的虚空再次打开。

呼呼作响的风声在耳边挥之不去,苍墓和花灵已经穿进了虚空,突然花灵抬头,稚嫩的脸上尽是严肃:“大人,有什么混进来了。”

苍墓丝毫未动,只是看着虚空的隧道,仿佛在认路:“由他。”

接着拖着花灵,又走进了一处隧道:“先去大殿,恰逢今日是祭祀节。”

画面不再模糊,依稀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人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磕着头,所祭拜的物……很是模糊。

猛地,什么都看不清了。

苍墓拨开那层所障碍的雾,缓缓地走下,不知何时,又再次换上了那件她工作时才穿的礼服。

终于……看清了。

苍墓一出现,又是跪倒了一片。

几乎所有人都在喊着:“神主显灵啊。”紧接的就是接连不断的磕头声。

可以看得见所有的人都已经磕到了鲜血直流,紫红色的血液顺着白玉铸成的阶梯向下流,苍墓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踏着血液,向着宫殿的正宫走去。

苍墓的鞋跟踏着白玉石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血液,没有因为外来者的脚步有一丝微澜,苍墓的鞋,也没有一丝的血腥。

静,死亡一般的沉静。

正宫之内意外的空落以及黑暗,一名男子迎上:“大人回来了。”说罢,就打了一个响指,宫殿内一连串的白蜡接连地亮起,直至亮到宫殿深处。

可以看见,满宫殿都是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下至手间可以把玩的硕大珍珠,上至约有一人高的青铜爵器。

苍墓一脸的冷静,接过男子递过的一只高脚玻璃杯,其间盛了鲜红欲滴的液体,一饮而尽。

“大人,您不在的时间,共出生了六名婴儿,他们的眼睛都已挖下。”说着,一边跟着苍墓走,一边拿出了六个罐子,罐子中皆是一双小小的眼睛,无一例外,最后一个罐子中的眼睛还在冒着血,想是挖出的手段甚是残暴。

六个罐子悬浮在空中,苍墓葱白的指尖在罐子上点了点,玻璃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还有一个人,我看着还不错,已经封了官职,将眼睛装了回去。”

“哦?”苍墓淡淡回了一声。

“大人可要看看。”那男子的眉眼生的极为素淡,倒是一双眼睛明亮透彻的很。对待苍墓的态度倒也是不想他人那么拘束。

倒是有些像……是了,朋友。

苍墓看了他的眼睛一会儿,扬了扬手:“不必了,风刈觉得好,我想着也错不了。”顿了顿,又接上,“风刈,你这双眼睛倒是越养越好了,你先下去吧,我乏了。”

风刈也不推辞,向外走去,两三步就没了影。

宫外,一大群的百姓还在地上跪着,有两个怕是忠诚的信徒,直到现在依旧在不停地磕着头。

鲜血一点点流出,却仿佛完全没感觉一般。

“都起来吧。”风刈站在早已血流成河的阶梯之前,淡淡开口。

往年的祭祀节,众人都要求见苍墓大人,可是现在,看见了苍墓大人从天而降之后,立马吓成了这个样子。

百姓都认识风刈,都知道,他是神主大人的得力助手。

“谢神主大人,谢神使大人。”众人终于在风刈的话语之下才站起来,这下子,刚刚执意要和风刈一起出来看看的花灵吓了一跳,跳到了风刈的身后怯生生地抓着风刈的一片衣袖。

还一边指着阶梯之下的一群人,结结巴巴道:“眼……眼睛。”

风刈笑笑,一边指着那群百姓:“花灵姑娘别怕,这是正常的。”

所指之处,每一个人,无论老少,所有的人,原本应该用于来装眼睛的眼眶里,都是黑羧羧的一片空。

说完,风刈看花灵还是一副害怕的样子,就又交代了下缘由,风刈绝不是口吐莲花之辈,可是最后花灵还是以自己的理解总结了一个结论。

这片国土是由苍墓大人做主,苍墓大人设立这里以眼睛为尊贵之人的图腾,所以,所有人在出生后眼睛都要被挖掉,直到被国主或者国主的使者提为有身份的人,就可以把自己的眼睛再装回去。

即使花灵明白了这个,但还是很害怕,花灵颤抖着手,指着阶梯下的人:“那他们,怎么看见苍墓大人的?”

风刈又对这个胆小如鼠的小姑娘笑了:“这个嘛,神宫内有术法,在范围之内可以是眼睛恢复视力。”看了看她,又接上,“你想啊,神宫之内这么多珍宝,若是因为参拜而摔坏了,磕碎了什么,那自然是不好的。”

花灵长吁了一口气,风刈仿佛觉得天地生香:“原来是这样啊,真的是好吓人啊。”花灵夸张的拍拍胸口,惹的旁人一笑。

花灵还想要说什么,突然内宫里传出了“砰”的一声。

风刈和花灵皆是一惊,抬步就要往里走,接着,苍墓悠悠的声音又从里头传出来。

“你们看你们的,我无妨。”花灵听毕,还想继续向里走。

风刈一把拽住她:“这里是恶魔横行的年代,苍墓大人没事,并不代表你也会幸免,听话。”

他像哄小孩一样,花灵想想也对,才没有往里冲。

内宫,苍墓舒舒服服的靠在美人榻之上,晶莹的碧紫色不一的葡萄放在一边,巨大的青铜爵器在苍墓微白的指尖婆娑之下发出有些许刺耳的声响。

她看着地上那个从天而降的人,一脸的狼狈,满脸的尘土,还有看到这整宫极度奢靡的吃惊。

“所以,你就是花灵说的,跟着来的人。嗯?”苍墓勾着笑,定定看着他。

难得那人脸不红心不跳的,淡定的站起来,一双凤眼微微出挑,清淡冷静,嘴角缀着浅浅的笑:“这里是什么朝代?”

苍墓倒也不吃惊冀青木一下子就看出这里不是原本的朝代,看着他左顾右盼,就像看着一件玩物。

“夏。”

“你是这里的。”青木拿起一个青铜器,掂量了掂量,又看看里头让人作呕的黏糊的血液,嫌弃的放下,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王。”青木才刚刚问,苍墓立马不假思索地回答。

“来这里的原因?”他不再乱走,盘腿坐在地上,目光对上眼神一直追随自己的苍墓。

她嘲讽似的笑笑:“即刻,我将去找我的主,你可想去。”

青木一愣;“我?”

苍墓也不说话,就是一双笑意朦胧的眼玩意似的看着。

像是看着,又像是穿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青木顿了半晌又说:“你要是愿意,我是无所谓的。”

“哦?”略带几分调笑,还是故意的拖长音,“那就走。”

苍墓拎起青木,幽幽掠过花灵:“花灵,动身。”

正在和风刈调笑的花灵立马正色,向他挥挥手,就纵身一跃,跟上苍墓。

“苍墓大人,东西都带了?”花灵眨眨眼,问道。

苍墓脸色一黑,又点点头:“带了。”又扬手一把把冀青木敲晕,“差点忘了,猎魔人。”

“苍墓大人,这边请。”两边各有一个毕恭毕敬的仆人在引路,进入族地以来一直就有这两个人带着。

“到了。”只消一会儿,就到了恶魔的族地。

熟悉的街,熟悉的房子,还有熟悉的比武台。

那霜发,眼覆白绫的女子。

苍墓径直过去,只见那比武台上的女子对面两个男子,看得出,是纨绔子弟,一柄细剑直直冲着女子的鼻翼。

她摇摇头,听一边的仆人说,神君让他们来过最后一关,以此来决定他们可不可以成为恶魔。

要求很简单,取到女子身后的一方宝珠。

遇上她,神君摆了明的就是不想让他们过。

仆人向苍墓示意,是否需要和台上的女子禀告,苍墓摇手。

倒是想看看,这个人,进步了多少。

“你是瞎子吗,肯定是,不然带什么白绫。”一名男子带着轻佻的语气,作势就要用细剑去挑白绫。

女子动了动,轻松地躲过,鲜红似血的薄唇微微向上一勾:“真,和假,你,分得清吗。”

她就这样以最为淳朴的方式跑起来,却快的连影子也找不到,两人被围在中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苍墓看着台上的女子,目不转睛。

居然,又快了,这下,就看力量了。

两个男子一下子乱了手脚,但是估计是想当上恶魔的心情很是强烈,也只好拿起自己的武器。

对着这个明明就在眼前,却根本就像是不存在的这个敌人。

“太慢了!”女子扬足一踢,男子手中的细剑被踢开,叮叮当当地砸在地上。

那男子一见这种状况,立马给那女子跪下:“放过我,求你了。”

她像是讥笑:“做一个恶魔,心中只有杀气,没有感情,也没有所谓的爱人,你现在在干什么!认输吗!这不是恶魔该做的事!”

女子扬腿又是一脚,那男子好歹还是个五尺男儿,硬生生被女子踢下了比武台。

那……个人,要碰到了。

女子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回首,从腰间抽出一把朴实无华的剑,向着那个正一脸贪婪,将手伸向宝珠的人劈去。

刀过,未见血。

“铛。”嗜血的神兵鸣鸣作响,女子随手抽出一块拭剑布,像是再擦些什么。

“肮脏。”轻蔑的语气,不用想就知道女子的嫌弃。

下一秒,男子身上的鲜血开始迸溅,模糊的声音传出:“你……你是。”

女子一甩剑,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柔和,目上的护额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刺目的光,她的每一缕发丝,每一根睫毛都透着刚毅:“神君座下,鸢一。”

鸢一转过身,对着一旁的侍从说:“把这两人的尸体拖下去,我一会儿去复命。”一边又解下白绫带子,露出一双湛蓝色的眸子。

一转眼,突然出现在苍墓的眼前,湛蓝色的眸子和苍墓赤红色的眸子大胆地对视在一起:“打一架?”

苍墓不紧不慢,从手中变出了一盘杨梅,颗颗鲜嫩,色泽黑紫:“吃不吃?”

鸢一一把抢过去,捻了一颗向嘴里抛,脸上微微露出笑意:“罢了,不打了,有什么好打的。”

苍墓素手抓住鸢一的下巴,将她的脸强行扭过来:“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鸢一看着苍墓,有些无奈,瞳孔一闪。

红色,最为澄澈的红色,几乎是透明的。

她松手:“这些年,你为神君杀了多少人。”

鸢一满不在意的将一颗杨梅核吐出:“走吧。”

到底是不想说,还是自己也不知道,苍墓不知道,鸢一自己也许也不知道。

苍墓吩咐仆人先把花灵和青木二人安置好,立马就随鸢一动了身。

“参见神君。”鸢一和苍墓并列而跪,面对着华美软塌座椅上的那个男人,一头似瀑若绢的墨色长发几乎及腰,慵懒的双眼懒散地看着她们,他整个人躺在软榻上,一手托着脑袋,一手随意的搭在身上。

“嗯。”神君浅浅道。

“神君,鸢一已完成任务。”鸢一作揖,澄澈赤红的眼睛有些悸动。

神君颔首:“不错。”

说罢,他又偏了偏头,看向苍墓:“苍墓,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你不大适合这样的厚重的礼服。”神君指尖一指苍墓的身上立马就改成了一件露肩束腰的长款黑裙。

一看做工就很复杂,光是五层的面料却一点都不显厚重就不去说它,各层所做的手工都不一样,一层镂空花纹,一层齿轮,一层流苏条纹,一层缀上了白珍珠,再盖上一层黑纱,灯光朦胧一照,煞是好看。

可苍墓根本连看都没看一下:“谢神君。”不重不淡的声音响起,还略带了一丝的沙哑。

场上的气氛略显一丝尴尬,神君又不痛不痒的问了些什么。

苍墓没听,只是机械地回答着,鸢一也没听进去。

走出神君的殿堂,苍墓神色淡定地拖着这件神君所赏赐的新衣,鸢一在一旁拽了拽苍墓的衣裙。

“小墓……”鸢一正想说什么,苍墓打断了她。

“隔墙有耳。”鸢一一愣。

怎么回事,自己连这样的常识怎么都忘了。

走廊两边的佛铃花悠悠扬扬,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佛铃,是在恶魔族除了罂粟和彼岸唯一可以存活下来的,花。

“鸢一,你想说什么。”苍墓带鸢一回到自己的休息的房间,拉着她坐下。

鸢一不说话,只是看着苍墓的裙子,出神。

她清清嗓子:“小墓,神君曾经和我说过,比起千疮百孔,他更喜欢一刀致命,从此,我就学会了对敌人的一刀致命。”

“我从小,就这样听从神君,在意神君对我的一切评价。”鸢一笑笑,“可我渐渐发现,神君对我,不光光是培养,还有,利用。”

鸢一的话一刀见血,却是揭开了自己的伤疤。

她的手,覆上白绫:“我只是觉得,对错,真假,真的很重要吗,如果一条白绫就可以鄙弃所有,当一次所有人口中的瞎子,又能怎样呢。”

“鸢一,真的是你吗。”苍墓看着她,依旧是王者的气息,冷冷清清,却柔和了不少。

鸢一的双目呆滞,头上的黑曜石护额无力地垂下:“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一直都是这样,你不知道,连神君都不知道。”

苍墓站起:“你静静,我出去了。”她呼了口气,关上了门。

如果可以肆意,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是啊,不知道,谁都不了解谁。

花灵几乎是蹦起来的:“大人,怎么样了?哇,这身衣服好好看啊。”

苍墓淡淡回道:“神君给的。”

青木也过来凑个热闹,却又退回去:“喂,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拜见神君。”她淡淡回道,声音清冽。

一边的花灵又拉过苍墓:“大人,那个鸢一,就是恶魔族永恒的第一?可是大人的傀儡术……”

“花灵,鸢一的确打败了我,那年的战斗,她几乎赢得轻而易举。”苍墓眼神又似飘忽,像是看见了过去。

“大人,她这是怎么做到的啊,您的傀儡术也可以破开吗?”

“她当时是神君捡回的人类孤女,神君把她养成了恶魔,她最擅长的就是力量和速度,当年我和她的一战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苍墓顿了顿,接,“我放出傀儡术,可是她的速度当时几乎快了我好多个档次,然后,我的傀儡丝,被劈断了。”

花灵仿佛当头一棒,结结巴巴道:“劈,劈断了?!”语气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苍墓颔首:“傀儡术的傀儡丝虽然在释放时是没有实体的,但是,在刚刚释放的那一瞬间,真正的能力者是可以阻止我的。”说完又看了青木一眼,像是蔑视。

青木刚想说话,门外传来叩门声。

花灵跑去开门,打开门,见到一个老实巴交的女婢,花灵还没有说话,小女婢唯唯诺诺地开了口:“苍墓大人,这是神君大人吩咐我一定给您的请帖,今夜是神君大人设下的盛宴,愿您千万到席。”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请帖双手奉上。

一口一个大人,有些让苍墓烦躁,她正准备想以往一样打发了,扬起的手却停在半空。

她在思付。

半晌,苍墓微凉的指尖夹过婢女手中的请帖,妩媚一笑。

“转告神君,此帖,苍墓必然,珍之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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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高中的学生都震惊了,因为他们学校大名鼎鼎的校霸竟然乖巧地坐在刚来的转校生旁认真的学习!哦买嘎的!这个世界玄幻了!那天,高二七班来了一位转校生,漂亮又受欢迎,听说还是个学霸,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但是!为什么坐在后面一直都无所谓的校霸总是有意无意地想引起这位转校生的注意!安辰专门露出脖子上的项链从平诗画旁边经过,是走的太快看得不清楚吗?再走一遍,是没注意吗?再走一遍,怎么还没认出来吗?再走一遍!“诗画!你怎么还没认出我!”安辰气愤地撑着双手按在相隔的两个桌面上,委屈地怒视着坐在板凳上的平诗画。平诗画冷静地伸出手,揉揉他那又卷又软的黑发,还是像以前一样舒服。周围的人倒吸一口气,完了!校霸最最最最最不喜欢别人碰到他头发了!上次有人不小心碰到,被狠揍了整整一个月,但是!但是她竟然揉了!天呐,为什么校霸好像很享受的样子!“我认出你了啊。”平诗画好笑地看着面前晃荡的项链,这可是她妈妈生前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呢。“哼!我就知道。”众人无语地看着这位异常傲娇又听话的校霸,纷纷感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傲娇又别扭的校霸小狼狗?温柔又腹黑的学霸御姐,我们曾经一起面对生死,一起经历病痛的折磨,如果能健康地活下,在看到对方时一定要第一眼就认出哦!且看学霸御姐怎样调教恶霸校草?】
  • 危机就是商机

    危机就是商机

    本书为本书为你揭秘面对危机时风云人物的逆势吸金之道。资本大亨和行业领头人们在危机中与风险博弈,发掘隐藏的商机,并用多年积累的商业制胜经验,积极迎接挑战,或保全或增加自己的财富储备。在他们的财富之路上,那一串串穿越风起云涌危机而留下的足迹显得弥足珍贵,为更多人如何在危机中发现商机留下了值得借鉴的宝贵经验。你揭秘面对危机时风云人物的逆势吸金之道。资本大亨和行业领头人们在危机中与风险博弈,发掘隐藏的商机,并用多年积累的商业制胜经验,积极迎接挑战,或保全或增加自己的财富储备。在他们的财富之路上,那一串串穿越风起云涌危机而留下的足迹显得弥足珍贵,为更多人如何在危机中发现商机留下了值得借鉴的宝贵经验。
  • 今日份的你甜度已超标

    今日份的你甜度已超标

    “噢那个刚刚撞你的女生啊,就是我们班的,一直不来上学,不用在意她,和她在一起的都恶心。”“是这样吗?”他望着女孩的背影,笑了笑“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凭什么?”“那这样吧,等到你真正把我当朋友的时候,你再告诉我的名字!”“我叫许南宫!”“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交朋友,班上的人不都想远离我吗?”“觉得有趣吧”“有趣是吗?……”……“沈一佳,当初只是觉得好玩想和你交朋友的,想和你交朋友的人是我,想绝交的人也是我,所以你当我女朋友吧。”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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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纹身八福新世界

    《纹身八福》续篇,被未知敌人所左右后八福和九爷不知所踪,世界开始发生变化,刘晓鸥却重回人间,真相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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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武夏纤,哥哥集结军力造反了,武后念旧情不杀我,居然还天恩浩荡,赐给我貌美似花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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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赎于黎明

    她虽叫做黎明,但没有为自己带来希望。正值青春年华,本应享受年轻的生命,却意外地死去,无人怜悯她一分一毫。许是神灵可怜她,赋予了她新的生命与家族。在这奇异的世界中被百般呵护的她没有令自己失望,成功地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绝对权力持有者。上一世所受的屈辱与痛苦,都会慢慢的还给他们……所谓报仇过后又该何去何从?
  • 魔鬼成语

    魔鬼成语

    本书分为人性的张扬、世态的感悟、思维的花朵、文化的传承四辑。从生命的价值、做人的真谛、审美的情趣、合作创新精神等方面理解成语蕴含的文化精华。
  • 穿越之贫民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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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蝴蝶飞过花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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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青春都在时代的背景下相似而独立,并在耳边呼啸而过,也唯有那呼呼的风声告诉我们流逝而过的除了时光还有那时的心情。好在不舍昼夜的川上之水在一路向前时,也慷慨地在河床底留下几颗温婉如玉的鹅卵石,偶有拾起,白驹过隙中回望,门前流水竟能向西。本部小说更新也许不快,作者更是沧海一粟不足挂齿,感谢您驻足浏览,潭影空心,照见我和你。好的,它是一部叫作安儿的大三女子考研、记者站工作、家教兼职、支教、寻爱等一地鸡毛中扬起的关于成才和情感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