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塔台管制室内,连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
Pull up只是一种近地警告,当飞机在机场的跑道上落地的时候,也会发出这种警告。但眼下,显然情形就不一样了。贝利清楚地知道,眼下飞机并非处于着陆状态,襟翼并未放至30度或以上,驾驶舱发出pull up的警告只有一种可能:过度地障正在迅速逼近,换一种说法,就是要撞山了!
贝利没想到,初到中国,中国就会送上pull up的声音来欢迎她。她苦笑了一下,刚才那些关于美食的念想刹那间烟消云散,眼下要是不能及时采取正确的处理措施,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驾驶过无数次战斗机,也在模拟机室模拟过无数次各种事故的应对措施,但眼下这既不是模拟训练也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实战。
塔台指挥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雷达显示屏上的那个小圆点。
石坚在心里不停地说道:
“你快拉升啊,快拉升啊——”
突然,屏幕上的那个小圆点急速移动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小圆点拉升的速度非常快,那是一种管制室内经验最丰富的管制员也从没有见过的快。对于一般飞机而言,上升率能够达到每分钟3000英尺就已经是极大的了,而看哥伦比亚这架飞机的上升率,起码已经达到了四五千!
哥伦比亚商务包机内,贝利死死地握住操纵杆,一句“系好安全带!”后,果断增加油门到TOGA全推力,这已经是本架飞机能够拥有的极限推力了。随着油门的增大,飞机出现抬头力矩,飞机几乎垂直向上飞去,恰在此时,飞机的失速预警也尖利地响了起来:stall!stall!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贝利却不敢贸然拉杆,一旦出现失速,最终结果只能是机毁人亡。
从地下看,飞机的近地灯一直在不停地闪烁,飞机的腹部几乎贴着高耸如利剑一般的山崖掠过。
飞机出现剧烈地左右摇摆,这是失速前的预兆。贝利死死地咬住嘴唇,在心里喊道:
“加油啊宝贝!”
大约近20秒后,飞机终于从林立的山峰中逃生。贝利慢慢地让飞机恢复到常态,这才开始思索飞机听不到管制员指令的原因。
贝利在频率中呼叫空管:
“北京塔台,这里是N6756,听到请回答——”
在呼叫了三四次没有听到回应后,副机长开始执行检查程序。在这个频率中无应答,机长开始尝试调整频率,将频率恢复到先前能够联系上机组的频率。
北京塔台管制室,看着哥伦比亚商务包机突然以极高的拉升率向上拉升,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这样高的拉升率,肯定是触发了近地警告,但如此高的拉升率,很容易失速啊……直到那个白色小圆点平缓下来,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孟傲冬从坐席上蹦跶起来,原来,正是这架飞机在呼叫:
“北京塔台,这里是N6756,听到请回答——”
孟傲冬立即用英语回答:
“N6756,这里是北京塔台……”
塔台控制室内,所有的人都送了一口气,管制员们额手称庆,一起难以预料的特情被成功化解。
石坚摸了摸额头的汗珠,对孟傲冬和阳光说道:
“通知机组代办,让机组发一个事故原因调查件报告过来。”
很快,事故分析报告出来了:因为这架外籍飞机在机场上空迷了路,而且也是第一次到北京,航路程序不熟悉,再加上通讯系统出了故障,他们在下降过程中调错了频率,错把119.0调成了119.1,所以导致双方联系不上。
看着这份报告,石坚摸了摸额头的汗珠,在心里说道:这个机长一看就是缺乏经验啊,在目的地上空,应答机竟然长达几分钟无应答,与塔台无信息交流,只要稍微有点经验的机长,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肯定是哪里出了故障啊。
窗外,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黑了下来。梁玉龙一直坐在咖啡馆内,咖啡馆内灯火通明,要不是他突然之间朝外瞥了一眼,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天已经黑了。
面对接下来的两周“休息期”,梁玉龙突发奇想:去上海看看女友宋雅丽,而且,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她要悄悄地去。
主意已定,他摸出手机,给石坚请了个假。对于这种请假,只要人手上能抽调开,石坚一般都会同意。是啊,空管员本来压力就大,职员请假,肯定有他的理由,尤其是像刚刚出过错误的梁玉龙,更应该好好放松放松。石坚几乎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梁玉龙的请假。
只是,让梁玉龙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的上海之行,竟然会如此让他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