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管事皱着眉头,一脸沮丧的样子。一头得承受少爷的怒火,一头又要被这赶来的老管家责骂。虽说这园子里的下人所得到的月供是府里最高的,但其中的辛苦又有谁能体会呢。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只能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救星”——老总管秦定一把推开那扇禁忌的房门。
一进门,房间里的混乱和上次并没有什么区别,惟一减少的可能就是那瓷器的碎片了吧。虽然不清楚这里的混乱又会使府里多花多少冤枉钱,但老总管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他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年大少。
“少爷,您又怎么了?为何发这么大的火?”老总管一脸微笑地望着年大少。
虽说年老的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所露出的笑容并不好看,但其中所包含的却是真切的关心。这一份感觉是年大少所能体会得到的,因此在这位老管家面前,年大少的脸上尽管还是一脸的愤怒,但他那准备将东西再砸出去的手却停了下来。
“气死我了,那个叫龙翔天的小子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能赢了那个鬼罗刹。可恶啊!”年大少愤怒地吼道。
“少爷,您别气,要是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好。”秦定微笑着劝说道,“少爷可是为龙翔天那小子的胜利而生气吗?其实姓龙的那个小子赢了罗刹堡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一件坏事啊。”
“哦?不是坏事?”年大少先是呆了一呆便觉得奇怪,问道:“他赢了,有了自己的名声,怎么还不是坏事?”
“少爷,您想想,那罗刹堡可是近百年来幽明帝国的支柱,同时也是幽明帝国武林的面子,这次他们的堡主在武斗大会上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可以说是丢脸丢大了。罗刹堡能就此罢休?幽明帝国能就此罢休?所以说即使安中平杀不了龙翔天,罗刹堡和幽明帝国也不会放过他的。”老管家细细地分析道:“这一次看上去龙翔天是赢了,但事实上他反倒为自己找了个天大的麻烦。一个帝国要报复一个小子,那手段可是多得很。”
“呵呵,秦定啊,还是你说得对。我可是被一时的愤怒蒙蔽了眼睛。”年大少虽然性情偏激,但他却不是一个傻子,听了老管家的解说之后,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奥妙,“龙翔天击败了尤里夫可以说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啊。呵呵,龙翔天,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他愤愤地说着,最后疯狂地大笑起来。
“少爷别笑得这样大声。虽说府中的人口风大多是很紧的,但如此重大的事情,万一泄漏出去,那可一切都完了。”老成持重的秦定压低声音劝慰道,“我那边已经和安中平那家伙说好了。他也参加这次比试,一切都会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的。”
“可安中平那家伙能赢吗?龙翔天可是胜了罗刹堡堡主尤里夫啊。”年大少在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之后,对于买通杀手来对付龙翔天这事成败的估算又有了新的疑问。
“杀人和比试是不同的。”秦定脸一黑,“杀人是无所不用的,只要能解决对方,他们什么事都会做。”
“那就是说,他也有可能让龙翔天死在其他方式下了?”年大少瞪大了眼睛问道,随即便有了几分不满,“那可不符合我的要求啊。我可是希望龙翔天死在我的面前呢。”
“可如果经由正规渠道杀不了龙翔天,让他死在其他的地方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老管家秦定颇有些无奈。
“哼,那是你要解决的问题。”年大少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突然显现出吓人的煞气。“如果可以,我最好能亲手解决他。”他红着眼睛,沉声说道。
“啊……是,是。少爷您别发火,我一定会把您的交代办得即机密又稳妥的。”看了自己的少爷那突然红起的眼眸,老管家秦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担心少爷的病又再次爆发,因此对于少爷的要求,他马上应和着答应下来。
“办得又机密又稳妥?这世上可没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啊。”就在秦定刚刚应承下年大少的当口,窗外突然响起这样一个苍老的声音:“你很恨那个叫龙翔天的吗,小子?”
“什么人?”被别人听去了自己的秘密,这令年大少感到愤怒,他厉声大喝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可以轻而易举解决任何人这就够了。我平常不想帮任何人,但现在我却想帮你。告诉我,你很恨龙翔天吗?”苍老的声音又道。
“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年大少奇怪地问道。
“因为我对你身上的煞气很感兴趣,那是只有传说中的魔才拥有的煞气。你或许和我所要找的东西有关,所以我才会帮你。”苍老的声音粗略地解释道,接着他又问了一句:“你真的很恨龙翔天吗?”
“是的。”像是相信了对方的解释,年大少大声地应道:“我很恨他,我恨死他了。”
“听说你请人去杀他?”苍老的声音又问道。
“你怎么知道?”年大少吃惊起来。
“我听你说的,事实上你们前头所说的话,我全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你想让龙翔天死,想让他死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最后断气的样子,是吗?”苍老的声音笑着问道,“然而这一切都不是你最想得到的,你真正希望的是能亲手杀了他。”
“是的,我是想亲手杀了他,但我的能力根本就不够。”年大少点着头答道。
“那又有什么问题,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拥有绝世的力量。”苍老的声音闻言顿时狂妄地笑了起来。
“真的吗?”年大少的眼睛猛地亮起来,话语中透露出内心的兴奋。尽管还见不到窗外这人的脸,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年大少就是相信了他。
“自然是真的。”苍老的声音肯定地答道:“明日申时你到城外流云桥边的大树下等我。我到时自然会教你杀龙翔天的方法。”他说罢这话便销声匿迹了,再没有动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留下窗内年大少和老管家秦定那还有些错愕的身影。
“少爷,你明天会去吗?”老管家有些担心地问道,“虽然这人看上去确实是有些本事的,但我们对他一无所知,万一他对少爷不利,那可就不好办了。”
“这个不必担心。我们与他素不相识,他自然没有理由对我们不利。我相信他说的,他之所以帮助我们只是为了他自己的事情罢了。”年大少倒是将这事想得颇为透彻。
他幽幽地望向窗外,心里对明日充满了企盼:“明天……明天,我就要你龙翔天好看……”他恨恨地咬牙切齿,似乎要将自己的怨恨直接传给龙翔天。
然而对此事一无所知的龙翔天并没有感觉到他的怨恨,对于刚刚取得胜利的人来说,庆祝这一场胜利似乎是他们现在最想做的事情。这一场胜利虽然是龙翔天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地得到的,但却也不是他意料之中的胜利。即便他在夜雨面前说得是那样斩钉截铁,但在比赛之前他还真没想过自己居然有这么强的实力。
“这不会是梦吧。”迷迷糊糊地走下台,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客栈接受众人的道贺,龙翔天到现在为止还有一种如在梦中的错觉。
“我真的战胜尤里夫了?”他突然有些傻傻地问道。
“啪”一个结实的巴掌打到龙翔天的脸上,错愕不已的姐弟俩有些呆然地看着徐汶这令人费解的举动。
“你是不是感觉很痛啊?我的龙兄弟。”徐汶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嗯……”龙翔天有些傻气地点了点头,一脸无辜地瞪着他:“我有没有惹你,你好端端地打我做什么?”
“让你清醒过来。”徐汶一副我打你是为你好的样子,“既然你怀疑眼前的真实性,那么我就要证明给你看啊。龙兄弟,这个都是为了你啊。”
“唉……”龙翔天无话可说,只能无奈地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他觉得自己真是交错了朋友,哪有战胜了敌人还被人打呢?这徐汶安的什么心。他看着徐汶那古怪的笑容,怎么也不相信他打自己的原因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紧紧地瞪视着徐汶,似乎想从那笑容里寻找出些什么。
“唉……别这样看我嘛?我可是会不好意思的。”徐汶笑着说道。和他所说的不同,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他轻轻地端起桌上的酒杯,笑道:“来,大家一起祝贺龙兄弟击败罗刹堡主。”
“噢……”这倒是一个很好的转移别人注目的方法,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水芸儿和水天行纷纷向龙翔天端起了酒杯:“龙大哥,请……”
“不要了,我可真的喝不下了。”龙翔天满脸通红地勉强举起杯子说道。
“那怎么行,龙兄弟,不是我说你,生为一个男人不会喝酒怎么行呢?”徐汶笑着说道,“虽说是有点困难,不过你还是勉为其难吧。”
“可我……”龙翔天还想推辞。
突然一旁的水芸儿开口了:“龙大哥既然不想喝,那我替他喝了吧!”说罢一把抢过徐汶手中的杯子,喝了下去。
“芸儿,别喝了。”龙翔天顿时着急起来,关心地说道,“喝多了会醉的,”
“龙大哥……呃咯,天上有好多星星啊。”一杯黄汤下肚,水芸儿脸绯红,已然有了几分醉意。她也是一个不会喝酒的人,虽然逞一时的英雄,但却立刻被一杯酒解决了。
“芸儿,芸儿。你醉了,快回房歇歇。”龙翔天有些关切地说道。他走到芸儿的身旁扶住了那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要嘛,人家还要看星星嘛。”水芸儿撒娇着,整个人已经缠住了龙翔天的脖子。
“好,好。我们回房看星星去。”无可奈何之下,龙翔天轻声哄道。
“走啊,走啊。”水芸儿喃喃着,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将水芸儿扶回她自己的房间,龙翔天很有君子风范地安顿她歇下,便悄悄地来到客栈的后园。“好快呀,不想下山已经近一个半月了,如今不知道山上的师父和安羽大叔还好吗?”望着天上那银色的月牙,在这一刻没有人打扰的时候,龙翔天想起了以前的“家”。
“唉,还真是有些烦哪!”龙翔天越想就越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山上,这样无穷的思念使他对自己兴起一种厌恶感觉。那感觉闷闷的,让他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他大叫一声,随意从后院的大树上折下一条树枝,便以枝代剑,疯狂地舞动起来。一时间灰影蒙蒙,在树枝舞动的时候,银色的月光之下已经无法看清龙翔天的身形动作了,那端的是:如风扫叶,矫若游龙。这一套“翔龙剑法”使完,龙翔天的心情显然已经逐渐地平静了许多。
“好剑法!”正当龙翔天收了手中的剑式,准备回房歇息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发出由衷的赞赏。龙翔天回首望去,只见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龙翔天细细看着那人:一身青衫,方形的脸,大约有九尺高,年约二十,脸上自有一种万夫莫敌的威严。
“呵呵,好凌厉的剑法啊,很迅捷的身手啊。身手好,剑法也好。”那人大笑着赞赏道。
“你是谁?”龙翔天觉得有些奇怪。他明白这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角色,否则就不会瞒过自己那自认还算是灵敏的听觉了。
“我叫关信腾,是你下一场的对手,今晚特来打探情报!”那人笑着答道。
虽然他是笑着走近龙翔天,但龙翔天却吃惊地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敌意。“你怎么知道我下一场一定和你比?”龙翔天脑袋有些发麻,如果可以他才不希望碰上一个如此“恨”自己的对手呢。
“你没看比赛通知?”这位叫关信腾的家伙也感觉有些奇怪。
“师兄,现在的通知还没有正式发布啊。人家可不像你,是有特权的。”又有一个娇细的声音从大树那儿响起。
“这声音是……夜雨?”龙翔天仔细地辨认着,一口气叫出了声音主人的名字。
“呵呵,你还听得出来啊。”夜雨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大树的梢端,一脸纯真的笑容应对着下头的龙翔天。
“他是你师兄?”龙翔天感觉更加奇怪了,“我和夜雨相处得很好啊,又没有欺负她,她师兄怎么会对我抱有如此重的敌意呢?”他不了解,也不曾注意到关信腾的目光始终是对着谁。
“是啊。你们可是我心目中的高手呢。”夜雨笑了起来。
“高手?不知当初是谁不相信我会打败尤里夫的呢。”龙翔天故意说道。
“这个……”夜雨笑得颇有些尴尬,她不再理会龙翔天了,转而询问紧紧地站在她身旁的关信腾:“师兄,你觉得龙翔天的功夫如何?”
“唔……”关信腾沉声答道:“很厉害,是个对手。”
“呵呵,你也有称赞别人的时候啊。”夜雨揶揄他。
“丫头,你怎么胳膊朝外拐呢?”关信腾笑着说道。他是对着夜雨笑的,而龙翔天却感受到他身上所释放出针对自己的敌意,比原来的更盛了。
“人家高兴啊。”夜雨笑道:“龙翔天,你对我师兄可要手下留情啊,别把他打得太惨,否则我就没人可整了。你总不希望我整你吧。”
“啊,不会,不会。我还要令师兄多多关照呢。”龙翔天连忙笑道。
“哼……”龙翔天耳边分明响起了关信腾那轻微的呼气声。
“丫头,时候不早了。”关信腾抬头看着天空,催促着夜雨。
“知道了。”夜雨应道。“龙翔天,我可要走了啊。”她笑着对龙翔天告别,并拉着关信腾的袖子,重新跃上墙头。
“下次再会。”龙翔天笑着对她挥挥手,心中却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觉得关信腾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实在是太过惊人了,竟让他产生一种窒息的感觉。“真是有些恐怖的对手呢。”他轻轻地吐了吐舌头,看着远方逐渐远离的身影想道。
这一日并没有什么烦琐的政事困扰龙腾远,在粗略的解决完一些例行的事件之后,这位统治龙帝国的皇帝正准备早早地上床休息。然而一位并不时常出现的人物,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将要做的事情。
“陛下,承天司求见。”寝宫外头的侍从高声向里边的他报告道。
“让他进来吧。”龙腾远点着头宣道。他心里是颇有些奇怪,毕竟承天司的官员是很少会在这个时候来晋见自己。“莫非上天有什么预警不成?”想到这个问题上,身为皇帝的龙腾远也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惊肉跳了。
殿门被拉开了,进来的是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和尚。这是一个相貌十分普通的和尚,除了他的眼睛明亮异常以外,全身上下毫无出奇之处。
“昭文大师,莫不是出了什么大变?”龙腾远连忙问道。
“天上一切安好。”昭文大师笑着说道,“我这一次可是向陛下来道喜的。”
“道喜?喜从何而来?”龙腾远错愕地问道。
“员远年前我曾预言陛下将和长子骨肉分离。陛下还记得吗?”昭文大师稍稍提醒一下。
“是啊,朕还记得当时把你大骂了一顿呢。可是没几天就传来天波城城破的消息。唉,月儿死了,翔儿却是不知所踪啊。”龙腾远想起以前的事来,不由得热泪盈眶。
“陛下是性情中人,会悲伤是人之常情。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陛下,陛下与大皇子年内就会重逢的。”昭文大师最后揭开了谜底,笑道。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龙腾远闻言不由得兴奋地欢呼起来。
员园缘员年远月员苑日,令人瞩目的龙城武斗大会此刻已经进行到了初赛的第二阶段。在经过了第一阶段的角逐之后,许多人被刷下了,留下的大都是众望所归的强者和三名被人视为本届大会黑马的年轻人:通过打败北方罗刹堡堡主——尤里夫而获得进阶的龙翔天;三刀斩一代黑道枭雄——高无敌于手下的关信腾;一剑挑死快剑——胡杨的皇族神秘少年龙志。由于这三位少年平时都不曾有什么名声,因此那些好事的人便将他们笼统地称为“三大新秀”。
而今天正是大会上被誉为“三大新秀”的两位年轻人——龙翔天对关信腾的比试,因此整个场上的气氛变得前所未有的高涨。不单单观看比赛的人比上次多了一倍,就连在赌桌上下注的人数比上次也多了许多。由于双方的名声似乎都差不多,因此压注的人似乎也很平均,是一比一的投注率,谁也不比谁强上多少。因为上一次利用赌赛赢了不少银子,所以这一次水天行还想继续赚一把,然而他的举动却被徐汶制止了。